第237章 争执
杜望。
人流如织,车马如龙,修士往来,乘着各色珍奇异兽,这座城池位于大景原中心,占地数十里,这些年城边又有不少散修积聚,成了几座镇子,一片繁华景象。
城池上方,悬着一宝塔,玄黄气息四散,正是陈家的玄黄尊明塔】,此塔为戊土之器,专有镇压之用,自从上次城中进了贼子,陈家便遣此塔过来。
杜望城中,如今有两位筑基坐镇,倒是无人闹事,除了那位蒋迟,陈家在外的支脉也出了位筑基,如今隐隐有整合支脉的趋势。
城中酒楼,芳露】,一高瘦男子坐于大堂边角,默默饮酒,来此的大多都是胎息炼气的修士,店中出售几样粗劣的灵酒,筑基自然看不上,多是这些小修来捧场。
韦言此时已然换副面容,他在杜望城待了许久,只为避开吴家和空剑门的搜寻,若问原上哪一处地界最为安全,定然是这杜望城。
陈家主脉封山,但威势仍在,除了那位老人,还藏着不少紫府手段,自然无人敢来此闹事。
他默默感受体内仙基,在外游历一番,得来不少机缘,昔日他修行的《伏形恶身诀所成三品仙基为古恶渡】,如今却是修成道四品的万煞身】。
煞炁是斗法极为厉害的道统,克制法光,仅这一条,便不知占了多少便宜,可惜他修行的是加持法身的仙基,而非那摩光渊】,不然神妙更甚。
‘启温师兄,不知去了何处?’
韦言对执掌空剑门并未有多少执念,他所求仅是斩了良家、元家二脉,为师父报仇。
这些时日他打探过消息,启温由向护法领着,去往蜀地,彻底离了空剑门。
这勉强算个好消息,若是良希兰如今还掌着师兄性命,对他情况极为不利,如今倒是可以放手厮杀,以为师父复仇。
这股恶气和恨意深埋在心底,他修成筑基,便再也无法忍耐,归于原上,本以为借着剑气和饮血】能同良希兰斗上一斗,不想又出个吴何用。
那一日许观主和吴家之人的斗法已经传开,在此的散修多有议论的,三五成群,声音传至他耳中,有些纷扰。
“吴家那人修的是元毒,那宝甲十分厉害,我遥遥看着,只觉气息都有几分逼近筑基极限了,修为怕是在辟劫剑】之上。”
“我看还是许观主更厉害些,听闻他修的社雷,你们这群人听说过吗?那可是雷宫的道统。”
“什么社雷,剑意才厉害,咱大离先前也就位天枢剑】,如今赤云又出名辟劫剑】,咱也算沾了点光,出去就说自己是剑仙故地来的。”
“啥子天枢,你看他认不认自己是大离的人,许观主可是土生土长的大离人士,岂不是比那什么天枢厉害。”
“你个毛头小子没见识,老夫是在边疆逃难过来的,见过那位周剑仙出剑,好生惊人,骑着个毛驴,挡在辽军面前,愣是没一个敢上前阻拦的。”
此时说话的是一灰袍老修,炼气三重修为,吹胡子瞪眼,看向一白衣青年,现场就属这二人吵得最凶,话题自许玄和吴何用一路歪到周始身上。
白衣青年不甘示弱,他修为已是炼气一重,还是赤云本地的散修,认得人多,自然不怯场,此时朗声道:
“你个老东西,白活这些年岁,我告诉你,就是现在边关那离斧军过来,我们许剑仙眼睛也不眨一下,说不得边军还要奉他为座上宾。”
“咦,你们赤云的倒是口气大,告诉你,老夫是边关六府出身,你不信问问,在座自北边逃来的,哪个不闻天枢剑】之名,当初金煞犼的子嗣是筑基巅峰,身上更是有灵符护体,还不是被一剑斩了。”
灰袍老修此言一出,周边多有附和声响起,都是自北边逃难来的散修,和本地的修士多有矛盾,今日寻到个时机,纷纷助阵。
“看吧,那什么吴家弟子,能和金煞犼相比?你看那辟劫剑仙斗的这般费力,肯定没天枢剑仙厉害。”
那白衣青年一时舌拙,金煞犼是有名的贵种,族中有紫府妖王坐镇,确实不是吴家能比的。
“那也不算,辟劫剑仙才筑基几年,你说的那位周剑仙都修行多久了,能比吗?”
“呵,不是你要争这些的,不行你把两人请来,斗过一场,看看谁手段高些?”
两人互不相让,争得有些恼怒了,那老修士一拍桌案,冷冷道:
“小子,你跟我出城论论道法,看看你赤云的散修,和我们北边来的,到底谁手段高些。”
“妈的,老东西你还要不要脸了,白活这么久,还是炼气三重,许剑仙如今不足百岁,比你年轻,就让你以大欺小,你去寻这位比划。”
白衣青年自然不肯接招,他资质不错,但相比这等老修,还是过于稚嫩。
灰袍老修见对方缩头,心中得意,越说越放肆,颇为不敬,有些阴阳怪气:“嘿,人家可是有位剑仙师父,你怎么不说,真要比,我们散修炼气就足够难,哪里和这等一门供养,传承有序的比,周剑仙可是以散修之身杀出,靠谁了?”
堂中忽地一静,两人还在争执,此时见气氛有些怪异,便不约而同停下,自堂外进来一行人,皆着玄黑道袍,共有三人,一名炼气一重,两名胎息后期,
为首是一个头极高的汉子,豹眼燕颔,身若铁塔,肌肉若虬龙般拧结,背着杆腾蛇金纹大枪,枪头散着金色雷光,赫然是柄练气上品的法器。
身旁二人则穿着青色道袍,此时目光也有些阴沉,看向周边。
众修无不先将目光看向那柄腾蛇金纹枪,这可是炼气上品法器,在场的修士大都是连六重都无望,这辈子摸过最贵重的法器也就是炼气下品。
而后那玄黑道袍给众人带来的震慑更盛,这是大赤真传弟子才能穿的,他们刚才可是议论纷纷,谈及那位辟劫剑仙,言语多有不敬的地方,也不知这位在此听了多久。
韦言此时看向来人,他隐匿气息,只若寻常炼气一重修士,既然是大赤的弟子,他不由上心几分。
齐争义目光扫向四周,他此行是最后一次为堂中采气,接下来便要去守青营,途径杜望城,本想同两位师弟去梅斋耍耍,几人偶尔听行芳师兄讲过,只说那地方堪比人间仙境。
然后三人兴高采烈地去了,看了看价,当即退走,一路直犯嘀咕。
‘行芳师兄月月都去这地方,果然是世家出身,财力惊人,妈的,什么地界,寻个女子陪酒都要不少灵石。’
他带着两位师弟在城中转悠,本想喝顿离别酒,便来到这处芳露酒楼,不想一来便听这里的散修在谈论门事。
大赤观主和吴家之人的斗法已经传开,当初夜空中雷霆激荡,剑光喷薄,同那魔神般的虫甲搏杀,几乎是此地散修见过最高境界的斗法,甚至有不少人以为是紫府在斗法。
许玄真正出手,名气自然暴涨,这地方和边疆离得近,自然就有人将他和那位周始比较,北地的修士支持天枢,赤云的支持辟劫,多有闲人,每天就在酒楼中胡扯。
齐争义本不欲理会这些事情,但听到那灰袍老修的一席话,暗暗有几分贬低掌门的意思,他不由神色冷了些。
他看向那灰袍老修,无形的压力传去,那老修此时见着人家门派的来了,已经有些胆怯,可周围六府来的同道都看着,他却不想露怯,硬是撑着,一言不发,面色沉的要滴水一般。
齐争义见对方丝毫没有收回那句话的意思,原本有些戾气的脸色反而渐渐缓和,露出一点笑意来。
他让身旁两位师弟寻个位置坐下,自己阔步走向那灰袍老修,每一步都踏的十分有力,落在众修心头。
‘炼气一重,仗着门派撑腰,就这般目中无人,可恨我’
灰袍老修不知为何,逃难离家的憋屈,道途无望的悲哀,被人折辱的郁气,今日都一股脑地窜出,将他的身子定死在座上,冷眼看着对方过来。
‘炼气一重,我看你有什么手段。’
他听闻这门派还算正道,应当做不出以大欺小的事,心中放松几分,仅道:
“这位道友,老夫长野】道人,你有何事?”
齐争义张口一笑,露出森森白牙,瞳中有金色雷电奔走,笑骂道:
“老东西,你既不服,想要斗法,我陪你就是。”
说着,他伸手蒲扇般的大手,捏在这老修肩上,对方连护体法光都未来的及施展,便被齐争义若捉鸡崽一般提起,而后松开。
长野道人只觉骨头都被捏的松了几分,但心中那股恨怒之意此时越发炽盛,勉强保持理智,只道:
“你有门派给的上品法器,谁敢和你斗法,打伤你了,还要问我责。”
齐争义被他说的烦了,怒斥一声,眼神冷冷。
“我不用这枪便是,也不会有人追你责,老东西,你若是下面还有两个卵蛋,就给我滚出来。”
四周响起阵阵起哄的声音,以那白袍青年叫的最欢,韦言默默看着,将杯中灵酒一饮而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