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一季春来(一百二十六)(1 / 1)汤娘子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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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州的事儿刚传回京没多久,院里的先生们都赞誉了几句张九龄和王九龙。

记得当时去榕城,先生们去那是欺负晚辈了,孩子们去又怕遇上那些挑事儿的,年纪轻轻点火就着了。几番思虑下,先生就让堂主领着七堂的孩子们去了,最后果然不负众望。

这一回的事儿,分明就是故意挑事儿的,说那些个不中听的话来气人,这又是在台上实在半分脾气不能发作。

这样的事儿啊,最能考验一个人的心智了,尤其这孩子们都年轻,一个个儿的都在这最是气盛易怒的年纪,一点差错都会让人抓着不放。

张九龄的临危不乱和王九龙的冷静自持都让先生们赞不绝口原本就担心着,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好在没事儿了。

孩子们,当真是长大了。

笑闹自个儿都老了的同时,大先生在书房呆了大半天,手指在桌面儿上敲了又敲来来回回好几圈了。

他的孩子哪里能随随便便让人给欺负了,孩子们可不能横,他会保护他们的。

最终敲定结果时,叫来了堂院里的几个先生,说了几句话,安排下些事儿。

今年是德云书院二十年院庆,趁着这个机会少爷们也都该多出去走走了,稳重都是从历练中来的。

咱们少爷也是能独当一面了,身边有师长引路,有兄弟扶持,再多几年就能担起重任了。

如今也是好的,但毕竟少年心性,不如他父亲一般历经沧桑,阅尽千帆。

打铁磨刃,都是疼的。

少爷也勤奋,为了父亲,为了书院,为了自己的那份儿初心。

除了,陶阳。

今儿忙得晚些,回去也是赶得很,到家得时辰一准儿过了饭点儿了索性就留在书院里和师兄弟几个一块儿在饭堂吃了晚饭。

没有长辈在,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书上读读就成。

几个人正是说笑的时候,史爱东史先生穿着一身深蓝褂子,端着几本书坐在了一旁,学子们纷纷挪了位置,向先生行礼问好,礼毕这才坐下规规矩矩吃饭。

少爷一瞧,好笑地摇了摇头。

史先生正坐在少爷边上,挽起袖口的动作中,笑着调侃了两句“大林今儿难得在书院吃啊。”

周围一阵哄笑。

那谁不知道咱们少爷把陶阳看成命根子似得,恨不得天天拴在裤腰带上,但凡在一块儿必定挽手十指相扣的,哪里会在家外头吃东西。

臭小子打一顿就好了。

史先生是大先生的师哥,咱少爷都得规规矩矩地叫师伯,平日里都恭恭敬敬的,哪里敢放肆半分。

师伯是好脾气的人,但这家规可不能忘,这长幼有序可半点儿不能错。

“师伯啊”少爷笑了笑,看不明是不好意思还是无奈拱拱手,道“您就别打趣我了,这不是晚了吗。”

回去阿陶也不等我吃饭,一准儿洗好澡在被窝里裹暖了。

“行啦行啦。”史先生笑眯了眼没事儿逗逗这些孩子们多好啊。

“也不是故意笑话你。”先生收了笑意,喝了口汤,随意道“陶阳不是这两日要出门了吗,你还能在这吃饭,夸你勤奋呢。”

“哪儿啊”少爷一笑,原本就想接一句先生过奖了。

他是德云书院未来的继承人,是郭家的大少爷,再怎么忙都是应该的,哪里承得先生赞许。

这话未出口,心下一沉。

少爷一下就蹙了眉,觉着自个儿怕不是忙啥了给听差了,颤着嗓问“您您说陶阳要走?”

“嗯,这两日吧。”史先生动作一顿,看向少爷这神情,一下明白过来要坏啊!

“你还不知道啊。”

大林这孩子也不像不懂事的,难道会任性得不让陶阳出门吗?

唉,孩子就是孩子,儿女情长看得重。

气息这就开始乱了起来,许久不见的那种慌乱不安又涌了上来,气得他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了。

耳边儿吵得很,他也分不清是不是在同他说话,只觉得这儿实在是吵,吵得他心烦意乱起来!但心里空落得又像只有自个儿一个人了。

心神不定。

快马在家门口停下时,少爷落马的动作都有些晃,脚下一个不稳差点儿就摔了。

小厮连忙扶住却被他一把推开,这便一路衣摆向后,小跑进了内宅。

院里灯火正亮。

少爷几步上阶,推开房门进了内室。

陶阳正在叠衣裳,被门处重响给吓了一跳,转过头来就看见咱们大少爷冲了进来。

他气坏了,不问不说,上前就把陶阳眼前的衣裳尽数打乱,扫落在地。

“你这是怎么了?”陶阳被他这样子给吓到,皱眉问着。

少爷什么也听不进去,就顾着打乱衣裳,几件轻薄的里衣还被他一气之下给撕了个稀碎。

“大林!”

“大林!”

“你是怎么了,大林!”

这最后一声儿,陶阳拽住了少爷的手臂,重重地吼了出来。

少爷安静下来。

陶阳对上他的眼神,这才发现傻少爷又不知受了什么委屈,红着眼委屈得不行。

“怎么了?”这一委屈,陶阳就心疼得不行了,舍不得凶他,一下就软下声儿来。

“你这个大骗子!”少爷哽了两声,一下骂了出来,这眼泪霎时就决堤了。

“我哪儿骗你了?”陶阳有些不明就里,又是十分无奈“好了,不哭了。”

“你这个大骗子!”少爷委屈着,哭得一颤一颤得,一把拍开了陶阳的手。

陶阳也不知道自个儿又哪里惹这少爷生气了,赶忙哄道“好少爷,你不说我哪儿知道怎么了啊?”

“你要走!你要走!你要走!”

你知道亲口说出自己最不想面对,最害怕的事儿,是一种什么感受吗。

仔细埋在心里的那点儿恐慌,喷薄而出。

“要走?”陶阳有些愣,明显是不知情“走去哪啊?”

“大骗子!”少爷的吼了一声,嗓子都哑得让人听不下去了。

陶阳心疼地皱起了眉头,张开手臂抱住他,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背。

阿陶的拥抱最温暖了。

少爷静下了情绪来,不在歇斯底里,窝在陶阳颈窝里闷声儿哭着。

“阿陶”

“阿陶,你别走”

“你答应过我的。”

有了你,我就再也不是少爷了。

他所有的自尊骄傲与冷静在遇见陶阳时都尽数灰飞烟灭了,融进空中不可见闻。

陶阳一个劲儿地点头哄着,生怕他一个不好就要闹起来了。

这眼神儿里的委屈,一滴泪都像一滴热油滴在陶阳心口,疼得不行。

“我哪儿也不去,在家陪你。”

陶阳低声哄着,虽然也不知道少爷说的什么,但只要他高兴都行。

“骗人”少爷嘟囔着,还气着。

“怎么会呢?你都不信我了。”陶阳故作委屈,一副招人待见的样儿。

“师伯和我说了!”少爷当他不承认,推开拥抱,跺了跺脚,气道“你这两天儿就要走!就不要我了!”

“哪儿就不要你了!”陶阳皱眉,实在听不下去。

史先生哪里会说这样的话,但少爷这样子也不像作假,陶阳一下没想明白,愣住了神儿来。

“就是!”少爷嘟着嘴,不高兴了。

先生都说了哪里会有假。

陶阳想了想,难不成是师父有安排什么?先生们先知道了,话头儿一转让少爷知道了?

这么一猜就不离十了。

前后也能对上。

“就算要出门也是有事,再说了我自个儿都不知道呢,你就闹我!”陶阳无奈,皱起眉来正儿经地训了他几句。

少爷仔细看了看陶阳的眼神儿,确实郑重其事。想想,确实是自个儿太冲动了。

“真真的?”他试探地开口。

“不信我走了啊!”陶阳佯装生气,一转身就要走的样子。

“我信我信我信!”少爷一急,抱住了他。

我信还不成嘛,你就不能多哄哄我

陶阳笑着,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背,半玩笑地开口道“命都交代在你手里了,还天天儿这么不信我。”

我爹都差点把我从陶氏除名了!

“还不是怪你”少爷嘟囔着,仍旧委屈“你要是别偷摸儿躲起来那么多次,我也不至于这样儿啊!”

“好好好,怪我。”陶阳无奈地笑了笑。

两人相拥,竹影摇窗。

小厮在门外敲了两声儿,低声禀告说是老爷请陶爷过去一趟。

陶阳应答了声。

推开少爷,道“你去洗洗,我很快回来!”

“这就来事儿了!”少爷一跺脚,哭腔又起来了“不许去!我去!”

“吓不死你!”陶阳笑话他,伸出手戳戳少爷的脑门儿。

他打小最怕得可不就自个儿亲爹了吗!说起话来都不敢吭声,现下都敢忤逆父命了都,真不怕死啊。

“不管!”少爷闹腾着。

“好好好,咱俩一块儿去!”陶阳无奈着,这事儿不弄清楚他成是睡不下了。

桃林又逢春,满院花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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