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老尼尔

叮叮当当！

老尼尔所居住的独栋房屋门前，克莱恩拉响门铃，随后退到邓恩身侧，默默等待了起来。

噔，噔，噔.

层层叠叠的下楼声在这燥热的午间，让三人的内心逐渐变得紧张而严肃，但又期盼着一切如常，或是局势在可以接受，可挽回的范围内。

很快，房门被打开。

“邓恩，克莱恩，伦纳德？”

老尼尔的脸上不可避免的流露出惊讶与慌张，即便很快收敛，但在早已经全神贯注的几人面前，却是那样的醒目，宛若黑夜中的烛火般耀眼。

“老尼尔，我们来看望你。”邓恩颔首低眉，语气柔和的说着。

“啊我只是今天休假。”

老尼尔站在原地，没有掩饰自己的尴尬，他摇头笑了两声，“抱歉，我没想到你们会来，屋子里实在太乱了，你们等我收拾一下吧。”

邓恩沉默了片刻后，嘴角依旧翘着，只是点点头道：“好”

咣–当！

随着大门重新关上，房屋内的老尼尔收敛起笑容，脸上挣扎与纠结之情浮现，拧着眉头，妄图通过咬牙来掩饰心中的痛苦。

但外界三人的存在很快让他重新回到现实，将视线转移到了客厅里拜摆放的那架钢琴上。

老尼尔快步走上前，将钢琴上的几张纸拿到手里，随后在楼梯处屏住呼吸，没敢有任何疏忽，蹑手蹑脚的走上二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卧室的书架堆积着还未完成的书稿，老尼尔将他们拿在手里，身体微微颤抖，仿佛在压抑着什么，亦或者是在期待着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

“但请相信我，很快就好。”

充斥着苍老与虚弱气息的呢喃声回荡在这间卧室，又很快被泯灭于无形，跪坐在地上的老者将手稿放在木盒中，小心翼翼的藏进床底，这才准备起身下楼。

“老尼尔。”

突兀的，背后传来呼唤。

老尼尔原本重新平和的眼神陡然变得震惊，整个人愣在原地，身体僵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

这声音的主人，正是那与他相处了十五年，与他完成了无数案件，由他一步步看着对方从当初那个青年逐步变为如今，这位成熟可靠的男士，令人安心的值夜者小队队长。

邓恩·史密斯！

老尼尔的神色突然变得复杂，他缓慢的转过身，看向那不知何时站在自己卧室的邓恩，嘴唇翕动了几下，“邓恩，你.”

“老尼尔。”

邓恩面无表情的再次重复了这句呼唤，随后看向旁边的书架，伸出手，小心而慎重的用手指轻轻触碰着。

“你忘了吗，当初我还不像如今这么成熟稳重的时候，你告诫过我不要随便乱动你的东西.因为这里永远都很整洁有序，不管何时。”

老尼尔略显浑浊的暗红色眼眸黯淡了几分，似乎陷入了追忆。

“你以前曾经不小心告诉过我，这是为了等待一位女主人。”邓恩平静自若的诉说着，随后摊开手掌，面前空间泛起涟漪，刚刚老尼尔藏在床下的木盒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邓恩，等等不！”

老尼尔伸出手想要制止，但邓恩却已经先一步将木盒打开，将那堆手稿拿出，最上方的那张纸上赫然写着：

生命炼成。

看向所需的材料，以及最后那大量活人鲜血下方，“可以抽取我自己的鲜血”注解后，邓恩忽然闭上了眼睛。

他伫立在原地，平缓的呼吸了十几秒，才抬起头，没像往日那般深邃的灰色眼眸与老尼尔对视，“老尼尔，走吧，我们带你回去。”

“回去.？”

老尼尔的身体无意识松懈，浑浊的眼眸泛出泪水，顺着苍老的皮肤向下流淌，半是清醒，半是茫然的低声道：“回到哪里去呢，这里才是我的家.”

“我和莎莉丝特的家.”

邓恩握住稿纸的手突然紧了紧，他的身体微不可查的颤抖了两下，随后左手愤然挥出，让那些记载着各种诡异仪式的草稿在半空中飞舞，接着整个人快步走上前去。

原本半跪倒在地，低着头颅的老尼尔正无声呢喃着什么，表情很快流露出痛苦与挣扎，但一只手却直接将他整个人拉起，撞到硬朗的躯体上。

“我理解你的想法，但也请你理解我，我们小队.大家的自私。”

“至少还有我们，好吗？”

随着梦境能力的解除，站在大门口的老尼尔迷迷糊糊的转醒，看向面前站着的邓恩，看向手里攥着仪式草稿的克莱恩，以及躲在最后，神情复杂，不知该于这种场合作何反应的伦纳德。

他似是恍然的叹了口气，苍老的面孔上再度添了几分暮气：

“抱歉.”

下午，临近下班的克莱恩从文献库走出，终于听到了邓恩返回的消息。

在敲响了队长办公室的房门，在得到里面的回应后，才推门走了进去，看到那极力遮掩脸上疲态的邓恩。

“队长，老尼尔不会有事吧？”

邓恩轻微颔首，吐了口气后，带着几分后怕的说道：“嗯，我已经让洛耀和伦纳德带着他去贝克兰德接受治疗了，只要接下来不再接受隐匿贤者的知识，过两个月就能大致恢复。”

“克莱恩，还好有你。”

“我们.赶上了。”

两个月，还好克莱恩有些庆幸，却突然又想到了先前血月下，菲利普面对满月诅咒的痛苦模样，对于非凡者的世界，突然多了层深刻的认识。

目前来看，‘占卜家’途径并没有什么危及生命的问题，但他并不太相信这种充斥失控、混乱与疯狂的神秘世界会厚此薄彼，现有的安逸很有可能只是为了日后的绝望做铺垫。

可能是在摸清灰雾之时，可能是在达到半人半神的层次时，甚至有可能在自己即将回家的最后一步.

克莱恩神情有些复杂的告别邓恩，走在佐特兰街上，想到还在家中等待的妹妹，他克制住略过站台独自走走的想法，在支付4便士后走上了公共马车。

看向窗外不断划过的景色，克莱恩突然想到了地球上学坐公交车的那段时光，想到了含辛茹苦养育自己的父母在自己消失后可能会有的悲伤表现，最终还是捏紧了拳头。

周明瑞，

你可以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