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伯贝克子爵六千一更

“福特，你的演出结束了？”

威廉姆斯·伯贝克子爵抬头看向了亚历克斯，口吻非常平淡。

“是个严厉的人……”

罗杰在心中快速对伯贝克子爵的性格做出了判断。

在鲁恩，这种脱离了“先生”或者“女士”后缀直呼他人姓氏的情况只有两种。

一种是带有明显的敌意、准备找茬，另外一种则是师长或者其它家族的长辈对于晚辈的称呼、一般带有严厉和审视的意味。

“是的，导师。”

亚历克斯点了点头，状态有些局促。

“这位是？”

威廉姆斯·伯贝克有些疑惑地看向了罗杰。

他甚至没有询问亚历克斯·福特的演出情况。

在他看来，在皇家乐团这种月度主题公演中展现出一流的表现应该是自己弟子的基本功。

如果亚历克斯的表演出色那自不必说，如果表演不佳的话流言蜚语迟早会渐渐传进自己耳中，所以与其多问一句，不如不问，省得当下就让这位弟子把自己气到。

罗杰此时终于明白了为何亚历克斯每次提到自己的导师都是一副精神萎靡的受气包模样。

这种表现好了不加分，表现不好要倒扣分的惩罚式教育，换谁都受不了好吧……

面对伯贝克子爵的发问，亚历克斯答道：

“导师，这就是我先前跟您说过的，《四季·秋的作曲家，班尼路·琼斯先生。”

罗杰闻言，将宽檐礼帽摘下、微微行了一礼：

“晚上好，伯贝克子爵阁下。”

“倒是个青年才俊。”

看到罗杰的样子，伯贝克子爵的眉头明显舒展了几分。

他又嫌弃地看了一眼亚历克斯，指了指旁边的沙发：

“请坐吧。”

罗杰点了点头，与亚历克斯分别坐在了旁边的两个黑色的小沙发上。

“福特和我说过你的事情，说你了半个月就从无到有、创作出了《四季·秋。

“这是真的吗？”

伯贝克子爵看向罗杰的眼神有些狐疑，他最后的发问颇有几分严厉！

他并不是怀疑天才的出现可能——相反，他自己就是鲁恩音乐界知名的天才音乐家。

伯贝克子爵真正奇怪的是，罗杰的创作时间也太短了！

因为《四季·秋并非是作曲家创作过程中试作的草稿，而是一首成熟的、能够兼容多种管弦乐器演奏的小提琴协奏曲！

伯贝克子爵扪心自问，如果要自己创作出一首同等水平的乐曲，至少也得两到三个月的时间。

眼下这名为班尼路·琼斯的青年竟然只了半个月就做到了，而且还是在刚刚从歌者身份大跨转职到作曲家后的第一首曲子就能做到这种水平！

这已经不是天才了，应该说是妖怪？

亦或者是……非凡者？

与其他的许多贵族不同，伯贝克子爵是知道非凡者存在的。

在他刚刚出名没多久，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和鲁恩的贵族内部都有人向他伸出过橄榄枝、邀请伯贝克子爵成为非凡者。

尤其是蒸汽教会的那人说过，有一种魔药配方可以让伯贝克子爵回忆起自己所有看过的知识和书籍、这无疑会极大地帮助到音乐演奏和创作。

对方试图用这种方式来说服伯贝克子爵，但是伯贝克子爵当时并不屑于借助非凡能力来进行艺术事业。

他颇有几分固执地认为，这些手段会让音乐家自身缺乏对于音乐的真实感受，是一种作弊和对艺术的亵渎。

而眼下的班尼路·琼斯不排除就是一位借助非凡能力来进行创作的非凡者！

“不瞒您说，其实我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开始试着创作《四季·秋和其他的几首曲子了。”

罗杰早有准备。

他并没有在《四季·秋到底了多久才谱写完成这个毫无意义的问题上硬莽。

相反，他最重要的目的一直都是通过打响名气、进而促进刻录有自己所创作音乐的唱片销量，最终实现获得锚的目的。

另一方面，自己的天才作曲家名声已经散播出去了，仅仅只是伯贝克子爵一个人的认知改变根本影响不了什么。

罗杰一边说着自己提前编好的音乐创作心路历程，一边在其中穿插着一些在刚刚的公演中获得的对《四季·秋的音乐精髓的理解。

由于那些理解全部都是源自于公演之中的观众反馈给罗杰的精神感悟，也即是说他事实上是在阐述一种比起伯贝克子爵在听到《四季·秋时的个人感悟要更加宏大的集体情结。

不得不说，伯贝克子爵还从来没有听到过从这种视角出发的、对于音乐的解读，一时间竟然连连点头、平时那不苟言笑的面部肌肉都舒缓了几分。

这看的亚历克斯不禁暗自咋舌。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导师这幅样子！

“不错，你确实对音乐有一些独到的理解。”

末了，伯贝克子爵对罗杰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亚历克斯·福特赶忙趁热打铁、开口说道：

“导师，班尼路还创作了一首颇为有趣的小提琴曲，今天他把曲谱带来了，您有兴趣听听吗？”

“哦？”

伯贝克子爵眉毛一挑，似乎有些意外。

他开口说道：

“如果只是草稿的话，就先别给我看了，等出了成品再说。”

“不，导师，就是成品。”

亚历克斯看了一眼罗杰、后者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旋即他才说道。

得到伯贝克子爵的允许后，罗杰从包里掏出了《爱之悲的曲谱、递给了对方。

伯贝克子爵扫了一眼，就开口说道：

“爱而不得？这题材倒是不错。”

这一下，就连罗杰都微微一愣。

虽然他自己同样可以凭借“作曲家”的非凡能力做到这种瞥一眼曲谱就掌握其中精神内核的事情，但是伯贝克子爵同样也能做到，这一点还是着实让他有些惊愕。

刚才罗杰在进入伯贝克子爵办公室的时候，就已经利用“灵视”确认过，对方并不是非凡者！

“意境层次很丰富，情绪也挺复合，不是那种市面上盛行的空谈悲怆的矫揉造作……那种曲子一般都是些没经历过什么风雨的年轻人创作出来的。

“他们体验的事不多，对于人生的理解也太寡淡，谈起悲怆总是显得不够丰满。”

伯贝克子爵毫不客气地评价道。

“这在华夏古代叫做‘为赋新词强说愁’……”

罗杰认可地点了点头、赞同了伯贝克子爵的说法。

“但话说回来，我看你年纪也不大，似乎经历很丰富的样子？”

伯贝克子爵话锋一转，饶有兴致地再次开口问道。

“不瞒您说，我当初为了创作这首曲子，走访了好几位在战争中失去配偶或子女的军人亲属，听取了他们的意见和感受……”

罗杰面不改色地说道。

“不错，这才是搞创作应该有的韧性。

“福特，你演奏一下这首曲子我听听。”

伯贝克子爵称赞了一句，旋即转头望向了自己的弟子亚历克斯。

“啊？好的导师。”

亚历克斯明显有点受宠若惊，他原本还在想怎么跟自己的导师提这件事，没想到对方竟然主动提出。

这也让他对于罗杰的实力有了更进一步的信心。

因为亚历克斯非常了解自己的导师，若对方看不上一首曲子、根本连看乐谱的冲动都不会有，更别说给罗杰了一番评价、还特意提出要听一遍演奏！

他赶忙拿出自己的小提琴、稍微检查一番后，便将弓弦搭在了琴弦之上。

随着《爱之悲铭刻有“悲怆”规则的乐曲萦绕在办公室内，伯贝克子爵的眼睛微微睁大，似乎是没有料到自己亲耳听到这音乐后竟会有新的感受。

对于一名音乐家来说，曲谱固然是冰冷、不如音乐本身那般有活力的，但是到了伯贝克子爵这种咖位，看到曲谱几乎就等于亲耳听到音乐。

所以可想而知，他有多么惊讶！

一曲完毕，伯贝克子爵虽仍然面无表情，但是他那微微发红的眼角已然出卖了他。

亚历克斯原本还沉浸在《爱之悲的悲怆气氛中，但是看到伯贝克子爵这幅样子，他立刻好了不少。

从亚历克斯拜师伯贝克子爵开始，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导师被一首曲子打动成如此模样。

一股得意和看热闹的情绪涌上亚历克斯的心头，他静静地等待起伯贝克子爵将要说出来的话。

“唔……虽然是完全不同风格的曲子，但感觉是和《四季·秋类似的情感融入手法。”

伯贝克子爵有些不太确定地说道：

“在实际的演奏中，这曲子所渲染的情绪价值比乐谱本身更加突出……令人颇为触动。

“这又是一首优秀的小提琴曲，我认为它已经超过了皇家乐团的对外演出标准，可以试着给那些年轻人分发一下、让他们练习。

“当然，这一切都要等到乐曲的版权被确认之后……这方面我会跟撒克逊先生讲一下，你到时候直接去找他就行，教材印刷是他负责，你可以从中获得版权费用。”

撒克逊先生是先前在皇家艺术团接待罗杰的那位负责事务管理的中年男子。

而伯贝克子爵对于《爱之悲的评价则让颇为熟悉伯贝克子爵的亚历克斯·福特都忍不住暗暗咋舌。

要知道，他的这位导师对于目前皇家乐团的不少正式演出曲目都不太满意，能让他说出“优秀”、“可以上教科书”这样的话，确实很不容易。“感谢您，伯贝克子爵阁下。”

罗杰对于眼前这位皇家乐团的首席艺术顾问颇为感激地点点头，能看出来自己让对方生起了爱才之心。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想请教一下您。”

罗杰思考了片刻，又道：

“不知道皇家乐团有没有特殊的唱片发行渠道？”

伯贝克子爵闻言微微一愣，他开口道：

“你对发行唱片有兴趣？这兴趣点可有点小众。”

“是的，我认为年轻人就应该多尝试各种各样的机会……更何况我认为留声机很可能会成为娱乐业的下一个时代风口。”

因为新的发条式留声机已经进入了专利注册阶段、雷帕德先生已经将专利文件提交给了鲁恩皇家科学院下属的专利管理局并通过了核验，估计很快就会出具正式的专利证书。

根据鲁恩的商业法规，只要一个专利通过了专利管理局的核验，就已然受到法律的保护。

也正是由于这样，罗杰也十分大胆地和伯贝克子爵说了不少自己对于留声机的改进和创新，包括小型化、便携化、发条设计和总体的价格方案等等。

这一下，别说是伯贝克子爵，就连一旁同为年轻人的亚历克斯·福特都被听得目瞪口呆！

“看来你真是偷偷摸摸干了件大事。”

亚历克斯张大嘴巴说道。

“福特，把你的嘴巴闭上，还有，你要注意你的说话方式。”

伯贝克子爵瞪了一眼自己的弟子：“琼斯先生是通过正当的发明申报流程做的这番事情，行为完全符合商业法，更何况这是一次可能改变整个音乐界的壮举。

“你要知道，当前古典音乐和交响乐等等艺术形式因为欣赏门槛太高、渠道有限，正在年轻人群体中慢性死亡。

“而如今琼斯先生将留声机的价格打了下来，这对于配养更多音乐艺术爱好者、帮助王国发掘优秀音乐家都能够发挥巨大的作用。

“事实上，这也事关你的职业发展……”

亚历克斯被自己的导师这一顿批评，只能满脸无奈道：

“是，是，对不起，琼斯先生，对不起，导师。”

罗杰没忍住笑了出来。

通过刚才这一番和伯贝克子爵的交谈，他已经基本了解了这位皇家乐团的首席艺术顾问的性格。

后者对于亚历克斯·福特虽然颇为严苛、要求很高，但是却是真正的热爱音乐事业、对有天资的后辈也颇为爱护。

而眼下自己已经获得了对方的认可，这无疑会给他之后发行唱片和推广留声机带来很大的便利。

果不其然，他听到伯贝克子爵继续说道：

“我记得你之前是从德沃克音乐公司出来的对吧？”

罗杰心中一动，答道：

“是的，子爵阁下。”

“你直接去找德沃克男爵，就说需要发行唱片、推广留声机。

“他名下有一间负责艺术品宣发的公司，实力很强，我在里面占股份的大头，在推广产品这方面想必能发挥不小的作用。

“另一方面，德沃克音乐公司有专业的唱片刻录设备，若不嫌弃你可以直接带着福特去参加录音……当然，如果你看不上他，也是情理之中。”

伯贝克子爵答道。

“导师，后面这句大可不必说……”

亚历克斯·福特在心中默默吐槽道，但是却不敢出言顶撞自己的老师。

罗杰好笑地看了一眼亚历克斯那吃瘪的样子，他心里非常清楚伯贝克子爵是想让自己带他这徒弟混点经验值和知名度。

他非常爽快地点头：

“没问题，我本来就打算与亚历克斯一起合作。

“另外，非常感谢您，这帮了我的大忙。”

伯贝克子爵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墙上的吊钟，再次恢复了那副不苟言笑的状态。

“好了，我要准备下班了，你们没什么事就先走吧。”

亚历克斯·福特松了口气，他站起身来将琴收了起来，便与罗杰一同向伯贝克子爵告辞。

出了皇家大剧院，罗杰抬头看向了空中的一轮满月。

“对了，差点忘了。今天是满月，我还得回去研究一下佛尔思给我的那手串。”

想到这里，罗杰赶忙拦下一辆出租马车、向着明斯克街15号驶去。

到家以后，罗杰发现克莱恩并不在家，仍然只有班迪特靠在壁炉旁边烤火。

随着时节逐渐进入深秋，鲁恩最近下了好几场冻雨，天气也明显变冷了很多。

“这火炉是谁给你生的？克莱恩？”

罗杰有些好笑地看向了班迪特。

“我自己。”

班迪特伸了个懒腰、非常舒服地露出肚皮：

“难不成你觉得凭本大爷的智慧，还不足以掌握这小小壁炉的使用方法？”

罗杰蹲下，捏了捏班迪特两侧圆滚滚的腮：

“你就得意吧，小心一氧化碳中毒。

“什么是一氧化碳中毒？”

班迪特一脸懵逼地翻身坐起、好奇地问道。

“……要解答这个问题，可能要靠梅丽莎。”

罗杰想到了班迪特在少女腿上学习流体力学方程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

“你帮我守着客厅，千万不要让任何人进入我的工作间。

“你自己也不行，会死的。”

班迪特甩了甩尾巴：

“你又要搞你那些邪神召唤仪式了？

“虽然我只是一只猫，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邪神信仰非正路，浪子回头是归途……”

克莱恩一天都给这猫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罗杰嘴角微抽，也不再去理会这自从晋升了“占星人”以后就变得神神叨叨的虎斑猫，自己转头上楼、来到了自己的工作间。

他打开煤气灯，坐在桌前、而后从抽屉中取出了佛尔思先前给自己的那个金属首饰盒、将里面的手链拿了出来。

似乎是因为满月的原因，也或许是因为自己有着亚伯拉罕家族血脉的原因，并非是“学徒”途径非凡者的罗杰在拿起这手链的时候，竟然感觉到自己的耳畔传来了一道道难以言喻的呓语。

但很快，这声音便逐渐变小、进而沉寂了下去。

这一幕让罗杰想起了先前在廷根市的极光会地下密室中、“幽暗圣者”克斯玛让自己倾听“真实造物主”呓语时的情况。

当时原本已经初步恢复了发出呓语能力的“真实造物主”在听到“聒噪者”发出的噪声时，便立刻闭上了嘴巴、不再吱声。

眼下“门”先生的情况和当时的“真实造物主”很像。

“这和我……不，格赫罗斯刚刚降临到地球来时候的情况可是有些差别。”

在罗杰穿越过来的那个夜晚，堕落母神受到了“天体之音”的刺激、神智出现了异常，这种异常激化了“门”先生伯特利·亚伯拉罕的疯狂程度、进而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恐怖呓语、杀死了亚伯拉罕家族近乎所有的非凡者并让他们爆头。

然而眼下“门”先生面对同样可能包含着“天体之音”振动的自己，竟然选择了闭上嘴巴，这说明什么？

“是我还不能完全发出‘天体之音’，还是我直接刺激的对象并不是‘母神’而是受到祂控制的‘门’先生……抑或是别的什么原因？”

罗杰百思不得其解，他只能摇了摇头、暂时搁置下相关的猜想，开始进行搭建仪式魔法祭坛。

这个仪式魔法的内容非常接近他在呼唤“愚者”先生时候准备的那些。

不知是否出于巧合，亚伯拉罕家族笔记中记载的、与先祖伯特利·亚伯拉罕取得联系所需的灵性材料竟然和克莱恩当初在“源堡”上说的有很大的雷同。

“可能克莱恩在某种意义上真的在发挥着‘命运道标’的作用……”

罗杰感叹了一句，他将四种不同的植物精油分别滴在蜡烛上、激发出了好闻的芳香气味。

随着“灵性之墙”被建立起来，罗杰开始对着佛尔思给他的手链默念起一段特定的祈祷词：

“无处不在的万门之门！

“您是起源于本星域的知识明灯，

“也是解读所有隐秘的钥匙。

“愿关于这串手链的秘密之门就此开启……”

这是罗杰根据“万门之门”的尊名继续拧改造的祈祷词。

但是这内容却并非指向伯特利·亚伯拉罕，而是指向这串手链本身。

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防止刺激到“门”先生，而“无处不在的万门之门”和“这串手链的秘密之门”两段限定语则形成了高低呼应、产生了神秘学意义上的等价关系。

这样一来，他祈求的对象就变为了这串手链中存在的“门”途径力量，罗杰可以直接激发密契体验、从中获得关于这手链污染来源的启示。

不仅如此，罗杰还利用了“本星域”的限定词，避免了这祷告词指向与自己关系密切、象征接近的“万物归一者”犹格·索托斯、引发灾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