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家的宅子也没多大，不一会儿，一个长须斑白的老先生就被为拿刀架着脖子拖出了后院。我回头冲着他的夫人妾：“各位女眷不用害怕，下官是为求任老先生救人来的，不是害人。”

出了后院门，我就收炼，在衣服上蹭蹭手上的汗，向他行了一礼。“老先生，多有得罪！剩下这几步是您自己好好地走，还是下官拉您过去？”

“老朽自己走，老朽自己走！”他刚迈步，腿就一软，打了个趔趄。

“来，下官扶您。”

“不敢！不敢！”

“人命要紧，耽误不得！老先生不要客气！”我弯下身子，不由分地把老头子背上往大堂走。“老先生别想多了，今下官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救人命，这是一个十岁孩子，下官不信老先生忍心看着他死。”

“唉，大人的是。大人的是！”

趁着没进屋，我继续边走边：“老先生消息灵通，想得这好主意。可是，您挂牌行医这么些年，又不是庸医。您躲什么？！您怎么就想没治好遭祸，不想想治好了有功呢？！还是您觉得皇上会不讲理？这样看，您老的胆子还挺大的！”

“唉，大人别了，我救！我救就是了！”他在我脖子后长叹一声。

快到大堂的时候，我把他放下来。他整整衣冠，自己提着袍子迈过门槛。他那把胡子都湿成一缕子了，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冷汗，还是我后脖子上的热汗。

总之，他肯出来诊病，我心里的石头也落霖。

虽然皇后不让“祥瑞”，但我心里总信，四皇子这孩子既然是顶着祥瑞生的，总会有点不一般。平日里这么难对付，今日也没那么容易让鬼儿收走。

果然，任老先生翻了翻四皇子的眼皮，试了他的脉，自己也松了一口气，：“有救！有救！”

内监跟着太子，见过些世面，这会儿还淡定些，一直帮四皇子扇着风。跟着我来的姑娘倒是忍不住，“哇”一声就哭了。刚才还握着刀把，一个个气势汹汹的，现在蹲着的蹲着，脸朝后的脸朝后，都在朝袖子上蹭眼泪。

“别哭，别哭，别扰了老先生看病！”我骂完她们，也赶紧出去擤了把鼻涕。“保佑，老保佑啊！”我看着墙头透过来的炽热阳光，默默在心里祷告了几句，又回到了屋里，看任老先生诊治。

伙计煎了一碗什么汤，来给四皇子灌下去。四皇子接着又翻身吐了半痰盂。任老先生耐心地又给他喂进半碗，然后让内监解开四皇子衣服，帮他推拿着胸脯和肚子，嘱咐伙计去煎正经的药。“四殿下，乖，忍一忍啊，一会儿的药苦，但是得都喝了。”老先生给他推拿完了肚子又翻过来推拿后背，推了没几下，四皇子又吐了一阵。

四皇子咳了两声，嚷了一句：“疼！”

“四殿下，哪儿疼？！”我们呼啦一下子全围过去。

“老头子掐得我疼！”他没力气，闹不懂，眼泪顺着脸流下来。

“四殿下，乖啊，老先生是在救你呢，听话！”我拿袖子给他擦掉眼泪，自己的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能喊疼了，会话了，这是真的救过来了！

“来，大家一起帮忙！”老先生把四皇子的衣服整个脱了，让大家分头帮忙给四皇子搓胳膊搓腿，回头跟我：“大人啊，老朽先跟您讲清楚，四殿下中的这个毒疆紫缠龙，面色发紫，浑身发冷。好在及时吃了辟毒丹，护住了心脉，刚才给他用催吐的药，把余毒驱出胃经。大家都帮着推拿，助四皇子活泛血脉，一会儿好用药！”

“听先生的，都听先生的！”内监侍卫都抢着在给他揉搓，我插不上手，只能在边上看着点头。

“一会儿这药喝下去，殿下还得受点儿罪。药劲儿起来，殿下会发上一阵子烧。不过，各位大人别担心，烧透了，这毒就全解了。”

“哎，听先生的。四殿下，听话啊！难受一会儿，咱们就好了！”我好歹从人堆里伸进只手去，替他揩了揩嘴角吐的东西。

“药来了。”伙计从后面端着个冒着热气的蓝花瓷碗出来。我接了这个碗儿，让大家伙继续给四皇子搓身子，自己拿银针验过了药，就拿着蒲扇扇风。

这伙计脸上刚才挨了我一胳膊肘子，红着一块。看得我怪过意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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