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鹤舒过了许久才回来,回来了也不过来,先去洗了半的手。
他带回来的消息不太让人愉快。
为防止大量流民北上,广野州州官瞿如山下令让南边各府各县都禁闭城门,严防死守。
这件事往远处想,是无数又渴又饥,最终绝望地倒在城墙下的男女老幼,是满地无人收殓的尸首。往近处想,是我们今早上刚换的这条路线走不通了。禁闭城门、封锁道路,南方逃难的流民进不来,城里的人也别想往南去。
河道他倒是封锁不了。
但是,据出了广野州,顶多再走三十里,螣溪里的水位就不足行船了。太子妃最近才求下来的这场雨解了北方的燃眉之急,但是还不足以让灾区脱困。
我越想越觉得一筹莫展,只能眼巴巴地望着这三个人。兰鹤舒见我看他,赶紧转移目光,去看着两位皇子。太子和三皇子你看我,我看你,眨巴了半眼睛,最后:“姓瞿的果然很厉害!先别惹他!”
三皇子转脸对我:“阿英,再走回旱路!继续往东!他不开门,我们只好绕过去!”
“往东绕?可够远的!”我皱皱眉头,往东绕就是我去曦国迎亲走的那条南下之路了回来路上三拨刺客的事情我还记得,心有余悸。那时候是一群人保护太子妃一个人和一块玉,现在是我一个人保护三个兰鹤舒看着不像是有武功的。
“绕!”太子斩钉截铁地:“多远都绕!出广野州,经过东平州,从南边包抄回来!”
“太子殿下,不是奴婢不听指挥。可是奴婢不得不提醒,这一绕可是……”
“没关系,日夜兼程!”三皇子淡然。
我差点没忍住出声来这屋子里最不能日夜兼程的就是他了!要真是按行军的速度赶路,三皇子大概不出几就得病下来。
“蜡烛不能两头点!”我站起来整整衣服,:“奴婢先去打听雇车,咱们结了账,离了这儿。往下怎么走,到了路上再慢慢合计!”宫里的路我记得滚瓜烂熟,辰都的路也还好。要在整个延国选出一条路来,我可没有不看地图就知道往哪儿走的本事。
新鞋的底儿硬板板的,踩着还不大舒服。这阵子没有风,柳条儿和店铺暗淡的布幌子无精打采地垂着。在慵懒的残夏午后满街打听着哪里有马车,没过多久,我自己就觉得困倦不堪。
昨用了一乘马车走到济县,后来又用了半个黑夜和半个白乘船走到漕县,我就已经想找个地方狠狠睡一觉了。
如果是用两条腿走呢?
现在可能是出了辰都,在一个前不巴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虽然跟外面的世界比,皇宫并不算多大。但是,年轻力壮、衣食无忧的我也时不时抱怨腿都要跑断了。出去当差走到一半又让人喊回去去面见主子走到半路发现忘了系领巾站完一岗发现没法在晚膳结束之前赶回营房……那些时刻的沮丧足以让全身的力气瞬间抽空。
逃难出来的灾民是拖家带口、风餐露宿地走到城墙下,往前没有路,往后回不去,哪里都没有一口饭的指望……
很厉害的瞿大人把城门堵上了,我们还有钱想法子绕着走。可是灾民没法子。
想这些事情想得心中憋闷,我忍不住又想起来太子妃祈雨时候的情景。
那条假龙轻而易举被斩杀了,雨下来了。
可是这不活饶老斩得了么?
带着马车回到酒楼,刚坐到车里,太子就冷冷地对我:“把你那脸收了!”
这话听得我一愣。
“一个十几岁的婢女不应该去担心朝廷该如何应对远方的一场大灾。”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膝盖,:“别忘了我们假称是游手好闲的富家公子,做戏要做得像!”
我默默点零头。
他自己低着头闷了半,吐了口气抬起头来,强作笑颜地:“走吧,朝着白波泽去,去了包只航船,有个游山玩水的样子!”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