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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红烧鸡翅我最爱吃

随着乞活军主力进驻汝宁,铳炮的噪音逐渐销声匿迹,取而代之的是乞活军呼吁街坊邻里恢复百业的敲锣打鼓声。

乞活军声称溃兵已被肃清,所有平民百姓的人身财产都将受到保护。

一些人出于对“贼兵”的恐惧,打算再闭门观察几日,等形势彻底明了之后再出门营业。

深信“小册子宣传”,早已认可乞活军作风的百姓,大胆踏出房门拥抱早晨的太阳。

他们没走几步便看见街上尽是巡逻的乞活军士卒。

乞活军十步一岗,二十步一哨,碰到店家、商贩唯唯诺诺地递来草鞋钱,也表示不擅取百姓一分一毫。

不同于声名狼藉的官军,百姓非但不害怕这伙义军,反而觉得很亲切,好似自家人拿着长矛在街边巡逻,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各坊区连续出现开门营业的商家店铺,街道上逐渐能听见小贩吆喝买卖的声音。

一位年轻人也开门上街,四处闲逛。年轻人名叫孙岩,二十四岁,是举人。

他生性慷慨豪爽,常常接济穷人,爱打抱不平伸张正义,在汝宁一带名声很好,百姓都称他为“孙公子”。

他考中举人后做了几年芝麻小官,因看透官场腐败、不愿与虫豸们同流合污,这才辞官归乡,安心做个太平公子。

近日造反贼军在豫南崛起,他也多有关注——

乞活军从行侠仗义开始,聚敛饥民攻取县城,随后直面官军讨伐,置死地而后生,一鼓作气打垮官军完成蜕变。

接着乞活军十日夺五城,收缴大量士绅土地、整顿军屯,广招流民恢复生产,又吸收降卒增强军力。

乞活军没有像过去义军那般“弃土流动”,而是选择加固城防与官军血拼。

为了争取加固城防的时间,乞活军大帅们毅然决然牺牲自己,献出头颅,好让其他大帅接近并刺杀巡抚。

最后计谋成功,数个大帅死于非命,但为全体兄弟争取到宝贵的加固时间,也顺便搅乱河南文武的关系。

这是何等无私的赤诚之心!

别家大帅都是让别人先去送死,自己踏着友军的血肉向上攀升,而乞活军的大帅们却身先士卒,用自己的性命为兄弟开拓生路!

孙岩听闻此事后大为震撼,意识到这就是古籍文字中的“义”。

为何乞活军能快速崛起,“用真心换真心”恐怕就是最大的原因。

也自那时起,他便不再以“贼”称呼乞活军,真正认可这支为民乞活的义军。

随后“乞活八百死士大破十万官军”的消息席卷半个河南,跟着而来的是大量莫名出现的报纸与宣传小册子,还有无数在街边响起的童谣。

他尤其赞赏一句,“杀牛羊,备酒浆,开了城门迎乞活,乞活来了均田粮”。

老百姓文盲居多,不识圣人经典,也看不懂告示,但能看懂色彩鲜明的连环画,也能听懂孩子们挂在嘴边的顺口溜。

只要乞活军到来,压在他们身上的苛捐杂税、沉重地租会被大大减轻。

乞活军不仅说了,还做到了。

他们一刻不停践行着自己当初许下的诺言,穿着百姓缝制的冬衣,吃着百姓缴纳的粮谷,穿着妇女们编织的草鞋、布鞋,从豫南一路杀过来。

沿途的县城不战而降,百姓们皆箪食壶浆以迎乞活。

乞活军进城还不到两日,汝宁城内的死尸与血迹都被清理干净,打家劫舍的溃兵逐一被斩杀,城内秩序焕然一新。

乞活军纪律森严,禁扰百姓,吃东西给足份量的铜钱,与人攀谈聊天也没有盛气凌人的傲慢。

孙岩仿佛看见前宋冻死不拆屋,饿死不虏掠的岳家军。

正感悟岳家军在世之际,孙岩忽然听见几个百姓在街头呼朋引伴,那一脸惊喜的神色仿佛有什么热闹可看。

于是孙岩也跟着躁动的人群随波逐流,终于走到宽敞的校场。

上百个发髻散落犹如野人的男女被一根根长矛驱赶着校场中央,他们有些人鼻青脸肿,脸上染血,华贵的衣服却被撕成破烂,脚底的靴子也是踩一只,光一只。

其中一人的袍服虽然破碎脏污,但其形制一眼就能瞧出是汝宁王爷,崇王。

眼见校场中央搭建着木台子,台子中间还摆了几个模样新奇的刑具,像是把虎头铡扯开,刀片子高高悬在十尺之外。

按照乞活军散播的“铁拳公报”来看,乞活军又要搞“公审”了!

孙岩登时扫视周围一圈,发现一处适合望远的酒楼。

他挤开人群,跨过大堂,踩着楼梯走上二楼,谁知早有人捷足先登,把一个个赏景的窗口全部占领。

于是他掏出几钱银子找一个年轻小伙买下观众位。

他透过窗户向下望去,果然是一览无遗。

藩王一大家子拥挤在一起,王爷自知今日凶多吉少,握紧亲人的双手小声啜泣。

他们一家老小外加仆人集聚一起,小声啜泣的声音渐渐汇聚成流,形成一阵高过一阵的哭泣声。

王爷在城破那天,便派遣家奴向乞活军传达自己的“诚意”——

官军守城的时候,他几乎一毛不拔,导致官军士气不足最终弃城逃跑,也算是给乞活军做贡献了吧?

然而乞活军的猛男根本不承认他的“歪理”,凡是王府内的宗室和奴仆,一概驱逐出来放置在校场上。

周围上万悍卒和凑热闹的百姓投来灼热的视线,王爷只觉得自己像是笼中的飞鸟,被人观赏调笑。

“啊!”一声凄厉的叫喊声引起孙岩的注意,他循声看去,发现又有一批新人被踹进包围圈内。孙岩粗略瞅几眼,就知道这不是王府的人。

来人衣着光鲜,满脸挂彩,孙岩隐约还能看见几个熟面孔,当即断定这是乞活军最厌恶的“土豪劣绅”。

孙岩心说,自己这种有功名、做过官的人,也该算作乞活军深恶痛绝的“士绅阶层”吧。

可为何没人来捉他?

难道是乞活军杀光一切士绅的传闻有假,他们其实只吃兼并土地的富户,以及牵扯命案的劣绅,行的是“抑制豪强”的古汉策略?

“噢噢噢!”

随着楼下爆发一阵呼声,藩王全家被逐一押上木台。

当藩王的脖子被封在锁木,深知死期已至的他害怕到哭喊出声,死命挣扎的下半身到处扭动,屎尿皆流。

四周成千上万的围观百姓,都能听见他丑陋怯弱的哭喊求饶声。

“杀!”乞活军头目大喊一声,断头台刀片哗啦一声落下,藩王的求饶声戛然而止,喷血的脑袋落入前方的竹篓。

站在一旁监刑的乞活军头目拧起滴血的断头,冲着四周的百姓展示。

“伪明猪妖今日正法一只!”

有人害怕血腥而晕倒,有人欢呼雀跃甭得三尺高,还有人觉得害民的虫豸被清除,心中畅快无比,亢奋的喊杀声一浪接一浪。

断头台的砍头效率极高,只要乞活军头目转动机关,那锋利的刀片便会借助重力势能干净利落地斩断脖子。

当然了,乞活军并非为杀而杀,他们每处决一批人,都会安排识字人念诵这些人的罪行——土地兼并,逼良为娼,强买强卖,谋财害命,偷税漏税,虐待仆役,爬灰乱伦……

几乎每一个被拉上台的大户都身负多罪,其中甚至有孙岩一直以为的“清流先生”。

当犯罪事实与苦主出现时,孙岩都震惊了,仿佛被刷新了三观。

若没有乞活军今日公审,公开这些老贼隐藏颇深的罪行,他恐怕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些道貌岸然的狗贼骨子里,竟是这般欺辱儿媳,虐待仆役致死的狼心狗肺!

狗贼!恶贼!

孙岩抬手便给了自己一巴掌,当自己瞎眼看错人,竟当这些狗贼是本地的清流。

好好好,乞活军的公审大会犹如照妖镜,让一众披着人皮的饿狼都显出了原形!

百姓们叫吼着,欢呼着,热烈的喊叫犹如惊涛骇浪在校场上荡漾。

就连一直居高旁观的孙岩也觉得胸腔好似燃起一团火焰,要把这世上的污秽与不平一口气扫清。

“好!杀的好!”孙岩不由得大赞。

同处酒楼二楼围观“审判”的读书人却与孙岩看法有异。

那些违背人伦、残害人命的恶绅确实该杀,但多购置一些土地,少缴一些钱粮,放贷利息太高,是大多数田主都会做的事。

算不上太大罪过吧?

至于乞活贼审判的依据主要是这些罪人害了人命。

他们只当是奸民诬告,而乞活军又拉偏架。

他们觉得乞活贼杀掉宗室,吞并藩王钱粮资产差不多够了,毕竟士绅文人也觉得被当猪圈养的藩王该死。

可是乞活贼吃了藩王不够,还要掳掠士绅财货、没收田产,表面是替天行道,实则是乞活贼大帅众多,借着奸民诬告敛财罢了。

别看现在乞活贼气焰嚣张,但观他们虐待士绅的暴虐行径,大概是成不了气候的黄巢之流。

自古新朝立国,所需无非钱粮、人才。

钱粮由粮户出,人才也同样是粮户出,每个朝代的粮户都有不同的名字,在本朝就是那些缴纳钱粮、供给人才的士绅豪商。

这乞活贼的江山还没开启,就狠狠得罪士绅的心,就不怕全天下的士绅大族仇视对抗!

莫非乞活贼以后想靠那些目不识丁的泥腿子治天下?

读书人承认乞活贼骁勇善战,悍不畏死,但他们的政治能力堪称幼稚,就像是无知无畏的孩童顺着情绪发泄破坏一切。

既不懂得张弛有度、政治妥协,也不明白联合“社会顶梁柱”的道理。

要知道封建王朝的柱石,便是这些手握钱粮与知识的士绅豪强,笼络他们才能顺利夺取天下。

残暴的乞活贼却把士绅当成死敌一般疯狂杀戮。

若是“创业”初期乞活军靠吃大户筹集军饷倒能理解,还能辩称是人才不够,不懂得为政之道。

眼下乞活贼已然夺取一府之地,也该修正前期粗暴的政策,对士绅大户稍加安抚了。

若乞活贼还是冥顽不灵,不知变通,只知杀伐,恐怕要不了几年便会被朝廷镇压下去,届时贼寇懊悔今日没有优待士绅,也没有后悔药可吃了。

一些读书人在一旁咒骂乞活贼气运将散。

以往习以为常的文人议论氛围,此时却让孙岩觉得聒噪不已,心乱如麻。

他看着楼下一个接一个被砍头的罪人,只觉得杂乱的心绪被振作,仿佛找到迷茫黑雾中的前进方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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