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瓮中捉鳖
爆炸的冲击裹挟碎肉铁珠四散飞溅,距离最近的几名炮手当场被炸死,周遭的辅兵被掀翻震晕。
架炮的木架被炸断,沉重的火炮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滚落数步,径自碾向一位倒霉的辅兵。
数千斤重的炮身犹如一个巨大的铁碾,将晕倒的辅兵压醒惨叫,进而活活碾死。
第一发爆炸的余温还没消退,俯冲而下的“碳基导弹”接踵而至。
“它们”精确瞄准炮车、一窝蜂、床弩,亦或是衣甲相对鲜亮的将官,就像放大数百倍的冰雹轰击地面。
激发火药失败的玩家化化作沉重的肉弹。
伴随着血肉砸地的巨响,碎裂的血肉四散飞溅,喷淋周遭官兵全身,或是溅入士兵的口鼻。
短短一杯茶的功夫,官军营地出现两百余敌我双方的尸体。
惊恐尖叫声、受伤呻吟声、友人重伤的痛呼声传遍四周,数万官兵出现骚乱躁动。
可怖的“碳基导弹”轰击结束,爆炸中心的官兵渐渐意识到死亡之影退去。
尽管“邪术”仅有数十发,落在六万大军的阵线就像抛飞六颗石子投湖,但“邪物”爆炸产生的惊悚效果还是震撼战辅兵一整年。
抬手挥打火药爆炸掀起的烟尘,杨世恩翻身坐起,下意识摸了摸脸和脖颈,环绕腰侧胸口检查是否有受伤痕迹。
他又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火辣辣的疼。
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幻术,也不是噩梦,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幸好“邪祟”的准头不行,既没有炸断将旗,也没有击杀他本人。
若是他与将旗皆倒,全军士气都将暴跌至冰点,甚至可能被贼军掩杀过来击溃。
好险!
心有余悸的他按着胸口喘气,一边呼出唾沫,一边暗叹自己没着妖术的道。
以前他不怎么相信神佛,但今日亲眼看见志怪“妖弹”,对这些迷信玄学深信三分。
老天没收走他的性命乃天意也!
他坚信老天留他,是要他一鼓作气击败贼寇,捉来妖道将其碎尸万段!
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
杨世恩努力站直身躯,大声宣告三军统帅并未战死,接着派人收拾“邪祟”造成的残局,敌我的尸体尽量转移至后方,以免影响军队的士气。
他不知道贼寇请来哪位高人助阵,但有一点可知。
邪道的法术应当是用光了,至此都没有新的“风筝”升空而来。
就连先前抛下“邪祟”的风筝也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朝着南阳方向飞去。
“速速开炮还击!我要打垮贼寇的中……”
然而杨世话音未落,便看见副将愁眉苦脸地迎上来,“我们的炮都被邪物炸毁了!”
“什么?”杨世恩好不容易涌起的兴头沉降下去,抬起右拳猛击自己的左掌,“该死的贼寇!”
他此次出击带来数十门大小口径的火炮,就为轰翻贼寇,结果全被贼军使用邪法报废了。
杨世恩甚至怀疑天上翻飞的鸟儿,也是妖道的耳目。
妖道驱使飞禽发现他的火炮配置,所以在战前就布下阵法、绞尽妖术唤出“血肉傀儡”摧毁官兵火炮。
如今官军没了火炮优势,要么依靠兵力战力优势压垮贼寇,要么利用贼寇的背靠山脉的站位长期围困。
若是平常,他一定采纳前者,派出乡勇民壮消耗贼寇气力,再以押后的精兵打垮敌军。
可眼下他深知贼寇有妖道助阵,不敢激进行事。
于是打算采纳长困策略,将贼寇包围在山脚下耗尽粮水。
“速去挖掘壕沟困死贼军……”
然而他的命令传达下去,将士们却并无平时的执行效率,拖拖拉拉犹豫好一会才驱使乡勇前往贼寇三面挖掘壕沟。
杨世恩见状暗骂,妖道的邪术还是给全军造成了负面影响,就像手脚被打伤神经,开始不听使唤。
就在他感叹之际,兀的瞧见贼寇的中军后方喷出一团团白烟。
是火炮!
杨世恩并不意外贼寇会有火炮,但没想到他们能到现在才用。
炮弹射程不远,够不着官军阵线,但那些挖掘壕沟的辅兵乡勇就惨了,被实心弹打个正着。
落地弹跳的铁弹犹如一颗颗巨型网球,打穿一个又一个血肉之躯。
即使滑膛炮的命中率不高,也没人敢在头顶炮弹呼啸的状况下,赌命挖掘壕沟。
万一炮弹擦过来,侥幸不死也是一辈子残疾的命运。
他们一个月才挣几个钱,玩什么命啊!
于是辅兵们拿出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向后奔逃,甚至有人灵机一动,径自逃脱战兵的掌控,向西飞奔钻进山林。
无论谁输谁赢,等到战事结束,他们还能活着逃回家乡。
杨世恩冷冷地注视战场,暗叹贼寇的兵法愈发老辣,远比西贼、闯贼的军事素质更加优秀。
若乞活军不是反贼,他都要以为遭遇哪国的正规战兵。
火炮被摧毁,挖沟长围的战术也被破解。
为今之计只有一路可走。狭路相逢勇者胜,调集重兵压上去跟贼寇斗狠!
“出击!”杨世恩的军令化作一阵阵悠长的号角、战鼓声。
六万大军略有松动,数位副将、参将统帅三万余官兵、乡勇出列前进。
“枪来!”身处右翼的王参将翻身上马,接过亲兵递来的长枪。
他站在马镫上远望贼兵相对薄弱的中军阵地,大吼一声,夹着长枪慢慢驱马前行,身边数千步卒跟着主将向前涌去。
三万官军分从三面夹攻贼寇,精兵压阵在后,辅兵乡勇分散在前。
他们可不是遭受几轮炮击就溃散的弱鸡。除非贼寇把炮管子塞脸上轰击霰弹,否则接敌近战之前,他们绝不会溃散。
就算辅兵溃散了,战兵拔刀砍死懦夫也能继续顶上。
“砰!砰!砰!”
贼寇的炮击响起,每一发实心弹都在官兵队列中刮出血痕。
或许是这支官军确实悍勇无比,亦或是贼寇的炮兵轰击频次较低。
三路官军竟然只经历两次溃散、重组,就顶着炮弹杀到还跟前。
在进入一两百米后开始提速慢跑,数万官军一齐狂奔的场面恍若荒原奔腾的雄壮牦牛,脚下的大地好似都在震颤。
乞活军左中右三翼的前排皆是历经数战的“老人”。
无论是玩家,侍从,还是老民兵,都是自乞活军』创业以来就“从龙”的功臣。
他们早已习惯战场的喧嚣与鲜血的喷淋。
若明天还能看见升起的太阳,他们庆幸,若明日他们将躺入坟墓,他们也无怨无悔。
“举盾!”打头阵的军官依次叫喊战场军令。玩家、侍从、民兵放盾举矛,死死顶着越来越近的敌人。
饶是身处第二道防线,卢小武也不免心跳加速。
官军冲来了,他们要跨过壕沟的过道杀过来了!
就在官军冲到五米之内即将撞入阵线时,军官竭尽全力吼出命令:“长矛!突刺!”
轮番强训的动作仿佛变成生理本能,前排民兵反射式地刺出手中的长矛,刺中一名一跃而起的官兵。
长矛贯穿那士兵的脖子,就像鱼叉命中水中的游鱼,当场死亡的官军瘫软下来滚落到满是尖桩的壕沟里。
“有壕沟!”冲撞上来的官军大喊,可惜为时晚矣,这与小腿齐高的小土丘正好掩盖后面的壕沟陷阱。
后面的官军弹跳起身,企图越过壕沟,却因为浮空状态毫无抵抗能力,被一根根刺出的长矛刺翻在地。
“长矛!杀!”
民兵熟练地抽回长矛,再次向前刺击,无数鲜血顺着长矛拔出的位置四处飞溅,纵使有鲜血溅射到脸上,也没有余裕去擦拭。
乞活军左右两翼打得漂亮,中军民兵略逊一筹。
数万官军犹如海浪拍打在两颗坚硬的顽石上,任凭他们如何冲杀,也克服不左右两翼的贼阵。
更多的官军倒下成为挡路的尸体,血水浸透地面把泥土搅成烂泥,无数人抛洒的鲜血在壕沟里形成一片污浊的血池。
不断堆积尸体的壕沟渐渐失去作用,官军得以跨过“尸桥”猛击贼寇中军。
焦灼厮杀的战场忽然出现转机,乞活军民兵毕竟不是老练战兵的对手,没了壕沟的掩护逐渐落了下风。
第一队方阵被击破,接着是第二块,第三块……很快第一道防线都充满官军的身影。
“撤!”这时一声命令传开,第一道防线的民兵跟随玩家军官后撤。
眼见友军犹如泄洪般溃退,左中右阵线出现内陷破绽,卢小武登时生出转身逃跑的念头。
可是方阵队友把他夹得很紧,他根本逃不开。
“长矛盾牌!”
军官的咆哮嘹亮且清晰。卢小武不得不举起长矛从友军身侧刺出去,形成矛林方阵。
一旦官兵打破第二道防线,再掩杀冲垮第三道防线,位于中军后方的大帅或将性命不保。
难道这一仗要输了,自己要死了么?
官军冲到十五米内,凶恶狰狞的怪笑,粗鲁的嘶吼,黑黄牙齿间飞溅的唾沫,无一不散发着令人恐惧的威压。
饶是站在第二排,卢小武两腿也止不住地打颤,但是长矛却握得稳稳的,这是他在乱军之中唯一保住性命的武器。
“杀!”军官的呐喊声并未动摇,语气里透着钢铁般的笃定。
“啊啊啊!”卢小武叫喊着给自己助威,狠狠把长矛刺出去,顿觉矛尖刺中什么,定睛一看才知道刺中敌人的胸腹。
对方露出痛苦悲凉的表情倒下。
原来堂堂官军也能被他这样的懦夫杀死。
这一击恍若乱世良药,他只觉战前的恐惧胆怯消散大半,一股战场厮杀得来的勇气缓缓充盈全身。
“呜——”
只听脑后传来一阵隆隆的号响,专心杀敌的卢小武没能回头,但他听见一连串犹如一窝蜂火矢起飞的声音响起。
咻,咻,咻。
数十支“火矢”凌空射出,飞跃卢小武的头顶,径自落在左右两翼的官兵队列爆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