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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星期四吃肯德基

崇祯十二年,夏末。

辽南的夏季似乎比以往消失的更早,还没过几天温暖日子,就让人感到秋冬的寒凉日浓。

混杂水汽的凉风呼啸而过,犹如冰籽打在脸上,冯汉民打了寒颤,吸入鼻腔的空气也愈发刺人。

冯汉民原先是直隶人,三年前鞑子入关劫掠给他逮来辽南做苦役。

这年头的天气也不知怎的一年比一年冷,如今比他儿时的气候更冷,而辽南又比他的家乡更冷。

他还记得前些日子冒死跟随军爷坐船返回登州——

那时他知道鞑子的水师封锁了洋面,若是坐船渡海九死一生,但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谁知道明日能不能活,就算是死也能离家近点。

好在军爷保护,老天保佑,他幸运抵达登州,终于踏在故乡联结的土地上。

智顺王被抓游街的当天,他高兴得一蹦三尺高。

他东奔西走弄了点狗屎掺在泥巴里,狠狠给这狗汉奸来了一发,还真给他命中了。

看着那狗汉奸一脸忧愁痛苦,冯汉民别提有多解恨,浑身都充满干活劲头。

原本背嵬军准许冯汉民这类“奴隶”返乡回家。

可是鞑子连续入关劫掠多次,他们的家园被焚毁,亲友也被屠杀殆尽,没屋没田没钱,已是无家可归。

他也试过给一些老爷做短工割麦子,谁知对方刻意压低工钱,还说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这还不如跟着背嵬军做辅兵、民夫,虽然要去前线打仗非常危险,但起码能混口饭吃。

于是,官军北上旅顺之际,他再次成为背嵬军屁股后面的小尾巴。

官军的战力一般,但在背嵬军猛打猛冲的带动下,接连攻破旅顺、南关、金州,一路打到萧家关,最后攻破盘古堡与复州的兵丁成功会师……

大军缴获的钱粮、军械、旗帜无数,堆放在一起都是几座小山。

冯汉民也因此受益,他身上的衣服和脚上的鞋子,都是从一个金州鞑子身上脱下来的,有些大不太合身。

不过冯汉民没什么抱怨的,能有“新衣服”和“新布鞋”已经是背嵬军爷开恩。

起初接连有官军从他手里抢夺,还是背嵬军站出来制止,握着战刀傲视群雄:谁敢袭扰百姓就跟背嵬军腰刀子见红,才震慑住那群官军。

这些天不断会合而来的官军很多,有保定督标的数千人,有南直总督的数千人,还会有更多援兵与弹药钱粮抵达——

据说当今皇帝听闻辽南接连大捷,龙颜大悦,命令各省兵马加紧驰援辽南,以便辽西、辽南两路协力踏平东虏。

背嵬军的老上司也派来七百精兵,皇帝还批准这位李都督新编的数千精兵,不必调往辽西,而是直接调去登州支援辽南。

按照一些曾经当过小卒、乡勇的“前奴隶”话说,朝廷动真格起来,这是要灭此朝食了。

冯汉民听不懂什么典故、成语,只知道皇帝要建奴死。

正好,他也希望狗鞑子全部死绝。

鞑子害得他家破人亡,背井离乡为奴数年,他恨不得吃鞑子的肉,喝鞑子的血。

各路援兵不断赶来,官军的总兵数眼看要突破四万,这时那位李都督又派来五百“新兵”。

以及一面旗帜。

面对老上司的支援,背嵬军兴致一般,但唯独对这一面特制的旗帜颇为兴奋。

好似这五百精兵也比不上这面战旗的一根毫毛。

那黑底白色骨龙旗很大,旗杆粗壮如胳膊,寻常放在马车上移动,要么摆在宽大的军帐里,也不显露人前。

只是屡次听见背嵬军说,这旗子要过段时间才能使人化身“第四天灾”,到时候就有一千多“新人”直接降临。

冯汉民疑惑不解,人怎么能变成天灾?这天灾居然排名第四,那前三的天灾该有多恐怖。

还有一千多“新人”咋回事,背嵬军老上司还要派援兵过来么?

背嵬军做事公道仗义,但他们古怪的口头禅和奇妙的“松弛感”叫人不能理解。

比如斩首俘虏。

这些日子官军夺取数座城池堡垒,俘虏不知道多少旗丁包衣,旗丁基本被杀,包衣则剃掉头发留在军中充当民夫。

唯独背嵬军行事特殊一些,把俘虏的败卒编成队组,每天早晨起来,就勒令一批人挖掘深坑,然后当着其他俘虏的面,将挖坑者全部斩首。

背嵬军一路夺城,便一路处决少许俘虏,无论满蒙汉,只要入了八旗一律折磨一番再斩首——

折磨的手段包括但不限于,拖在奔驰的战马后面,扒光衣服倒吊河水里,用蘸海水的鞭子抽打,用钢针扎刺手脚指甲……包衣则是时而五一抽杀,二一抽活。

他们一直到杀到复州城下与友军会合,还留着千余俘虏没杀,说是一次性杀光就味了,就像好吃的肉总会留到最后慢慢享用。

这不,冯汉民刚在指点地点小解完,就听见嘹亮的咆哮声,“斩!”

一声令下,数百败卒人头落地,断头的身子一软自行跌入挖好的坑洞中,冯汉民等人只需要回填泥土即可。

“你说会有多少鞑子南下,军爷都说鞑子兵马离复州不远了。”

一个民夫停下手中的动作,下巴依靠在木头把子上,他鼻口吊着一串鼻涕,眼见别人露出嫌弃的目光,他忙不迭吸吸鼻子,把那玩意吸了回去。

冯汉民手里的动作也慢了下来,他一边心不在焉地挖土回填,一边竖起耳朵聆听别人的议论。

“我听说鞑子要来十万大兵。”

“啊!十万鞑子?!”咚的一声闷响,一个民夫手里的铁铲滑落在地。

他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官军,恐怖的表情定格好一会儿才转变为紧张,他双腿发颤,语气颤抖地说,“都说鞑子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十万鞑子那就天下无敌了,我们还有活路吗?!”

“放屁,军爷都说了,朝廷在辽西也出了大兵,鞑子就算有十万大军,也能两边各半吧,最多五万大军。”

一个血气方刚的汉子举起铲子在空中比划一阵,他眨眨眼看向远处的背嵬军的演武,迅速纠正自己的姿势,假装手里的是一根锋利的长矛,突刺。

“就算是五万鞑子,也比辽南的官军要多啊。”登州过来的民夫开始呜咽,“我还没娶妻传宗接代,我不能死……”

“孬种!官军就在你跟前,你还怕这怕那的,又没叫你跟鞑子斗狠。”

“我倒是觉得这伙背嵬军挺有本事的,一千人就拿下复州,又是一千人连败鞑子水师,攻取旅顺金州。兴许人家能以一敌五,眼下背嵬军精兵也有三千多人了,打一万多鞑子也绰绰有余,其他官军就能以多打少剩下的。”

“但愿老天爷保佑官军平安度过此劫……”一个中年民夫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这根尖桩插在这里,要插深一点……对对,再左边挪一点,对!就这!插进去!”

在一个走两步就要蹦跳一下的背嵬军爷指挥下,几个民夫在一片指定的地点插下一根木桩,尖桩的一半没入土里,地表之外的部分有一半涂抹红色颜料。

民夫不懂为何要在空地上插满十根涂抹红色颜料的尖桩,整个空地分成三个方向,插下十组这样间隔数十步的涂红尖桩。

冯汉民,包括很多插尖桩的民夫都很好奇背嵬军为什么这么做。

“此乃高人秘法……”

一位读过几年私塾的民夫贡献了自己的想法。

他说这是背嵬军设下的法阵,为的是大战之际使出秘密术法杀灭鞑子的“气运”,代价是做法者四十九年的寿命,而且还不一定能成功。

尽管大家都觉得特别荒唐,但这人的说法却有部分人亲眼所见的凭证。

背嵬军偏师打复州的时候,能在深夜里使出冒光的“红光咒”,照得夜空亮如白昼,深夜都能攻打城池。

而背嵬军主力攻打旅顺、金州,又能使出“三昧真火”融化包铁城门,亦或是丢出爆燃烈火的“水晶瓶”吞噬清兵全身。

那施法的咒语多种多样:“帝皇万岁”,“呀屎啦野猪皮”,“娘希匹无能”,“鸡坤显灵”……

“原来军爷请了高人在阵中做法,只要破了狗鞑子的‘气运’,别说是五万,就是十万鞑子来,官军也能打赢!”

封建迷信的说法让大伙找到心理慰藉,他们就像孤独的溺水者,抓住一根悬浮的原木。

只要庞大的阵法完成,鞑子自会褪散,而他们也能继续平平安安吃饭干活……

“开饭了开饭了!”只听军队里的伙夫敲打着铁桶,发出悠扬的吆喝声,像是在呼唤远方游荡的羊群。

“开饭了!”

冯汉民恍惚看见空中出现超级大个的番麦窝头,只觉体内充满冲锋的力量。

他抄起铁铲,不顾一切地向前冲锋。

他年纪轻,两腿跑得飞快,不一会儿就冲到前五十的位置。

今天的午饭依旧是咸菜热粥与窝头。

一口热粥下肚,冯汉民只觉得一整天的心情都温暖如春。

然而美妙的片刻总是短暂的,他刚准备就着热粥再吃几口窝头,就听见一声号角响彻天际,背嵬军的士兵咆哮一声“鞑子来了”便开始集结。

冯汉民呆呆地站起身望着前方,鞑清的滚滚大军不断从尘土的屏障后面映入眼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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