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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 刚才外面人多

“怎么可能?!”

卢得孟惊叫出声,死死盯着眼前犹如幻觉的画面。

数百名甲士如黑水般涌出宫殿,旋即迅速排列成数条横列,就像一根巨大的断头刀横在“义军”身前。

即将实现的权臣之梦碎在胜利的前夕,仿佛千辛万苦登上山巅却被人一脚踹下去,经历了从天到地的双份绝望。

卢得孟整个人如坠冰窖,全身的血仿佛在此刻都冷了。

嘴巴定格在微张的状态,手中的刀也不经意滑落在地。

行动迅速,结阵如墙,稳步推进……每一个禁军兵士都像步调一致的木偶,叫人惊骇恐惧。

正如他在阅兵式上看到的天兵那样。

为何禁军身上会有天兵的影子?

卢得孟转念一想,这些人就是天兵换了一身衣服!

为什么天兵会出现在国王的宫殿里!

朝鲜再小也是大明宗藩体系下的藩王之国,数百天兵怎么被允许待在宫殿之内的。

除非……伪王早就知道他卢得孟要谋逆,所以提前请求天兵援助在这等他到来。

卢得孟顿时汗如雨下。

他被算计了!

他此次兵变行动从一开始就被伪王一手掌握!

可要是对方早知自己行径,为何没有提前抓捕?

总不能是伪王今夜与高人秉烛夜谈,高人正巧施展了邪法,看见义军的深夜行动,所以才临时调动天兵协防吧?

而联想到伪王与天兵一直以来的密切状态,似乎远远超过了天兵与藩王的合作关系。

天兵就算再为藩邦考虑,至多能做到当年驱逐倭寇那般程度。

可这支天兵却很古怪,不像是协助作战的客军,倒像是在料理自家产业的家主,什么都要管,管什么都不嫌累,小心翼翼剔除一切影响产出的荆棘。

他们无论征伐鞑虏,训练捕盗营士兵,勾连朝鲜商人贩私盐,钱雇佣匠人造船,还是协助朝鲜开矿,都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

要么是伪王出卖了朝鲜的所有利益供给天兵驱使,要么是国王从一开始就被天兵拿捏了,不得不当言听计从的傀儡。

比如背嵬军擒住了伪王“李淏”的妻女——王子在做人质前就成了婚,活着回来怎么会突然失去家人呢?

天兵将二王子深爱的妻女拿在手里,迫使王子对他们百依百顺。

李淏王子原先并不疯狂,与士人的关系也相当融洽。

如今却性情大变——棒打两班,谋反囚父,殿上滥杀官员,设置政务院安插天兵监视,颁布乱法逼反天下两班,皆因王子受天兵所制!

天兵还说什么大王子一家全都死于非命,八成是不愿受他们摆布,所以被残忍杀害了……

背嵬军身为大明边关重镇,为何要在朝鲜安插心腹攫取利益?

除非他们跟鞑虏的心思一样,想榨取朝鲜的钱粮、劳力反攻大明?!

原来如此!卢得孟觉得天兵南下以来的种种“怪异”都有了解释。

他们不是天兵,他们是正在积蓄力量的真·反贼!

卢得孟看向远处,身穿绯袍的王子被数十名护卫簇拥在中心。

这名为保护,实为控制的暴行,为何他到现在才推理出来!

想必殿下日日夜夜都在思念远方的妻女,忧虑朝鲜的两班安危吧。

二王子也是饱读圣人经典的,怎么会不体恤两班的“辛劳”呢!

而他却把暴政的帐算在忍辱负重的殿下头上,简直愚蠢至极。

殿下!

卢得孟很想大喊一声吼出自己的猜想,可他也知道自己陷入了绝境,一旦说出来很可能让殿下陷入危险。

他别说救沦为傀儡的殿下,连朝鲜,连大明,连他自己都救不了。

天下都将落入这支“贼军”的魔爪,未来都会永无宁日!

卢得孟的思绪风暴仅仅过去了片刻,这群真反贼移动了。

数百名甲士好似一堵封死左右的人墙,一步一步向前推进。退无可退的当口,数百“义军”犹如背水一战的猛士,一边高举腰刀一声咆哮,一边奋力抛出手中的火把,以便腾出左手尽情战斗。

“义军”们仍觉得只要攻破“薄弱”的步阵,就能杀死最终目标,再不济也能砸开身后的大门逃出去。

燃烧的火把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火线,犹如火点一般撞在盾牌上发出叮当脆响,亦或是落在禁军的脚边被步阵淹没。

然而禁军并不慌张,一刻不停地向前踏动钢铁一般的步伐,任由一团团摇曳的火苗在脚下撩烤他们的靴子、裤腿。

饶是有人的裤腿被火焰点燃,禁军也纹丝未动。

他们将燃烧的火焰放心交给身后的队友,任由后者用腿脚给他飞踢灭火,只是队友的飞踢多少带点私人恩怨,一脚比一脚加大力度……

面对飞扑而来的“义军”,禁军统领嘴角轻蔑一笑,就像手猎象枪的猎人,一脸蔑视地盯着袭来的大象,依旧没有命令兄弟们止步迎战。

而兄弟们也深信队长的判断,毫不怀疑地向前踏步。

随步颤抖的甲胄铁片犹如一面战鼓,数百禁军就是数百只战鼓,一齐当着敌人的面轰隆着敲响奏乐。

就在敌人即将撞上之前,一声老秦人腔调的吼声响起,“杀!”

所有禁军顿时原地止步,前排士卒持盾立地,握紧手中的长矛向外刺出。

仅仅是命令下达的一息时间,数百人“义军”便狠狠撞上禁军的盾阵。

然而禁军甲盾齐全,后排的士卒第一时间刺出长矛刺穿敌人肚腹。

趁着首排敌人遭遇刺击的瞬间,指挥官大声喊道,“第一排,杀!”

第一排禁军纷纷打开盾牌,露出刺出长矛的空间。

他们刺出长矛扎穿叛兵的胸腹,后面的长矛、刀刀紧跟其后,依次贯穿了敌人的胸口胳膊,鲜血喷淋四溅。

随着敌人倒下,首排禁军像是机械动作一般举好盾牌,及时挡住后续扑上来的叛兵。

数百叛兵犹如鬣狗一般猛冲禁军的盾墙,挥刀砍盾,绕盾劈人。

没有合格的重甲在此时尽是劣势,叛兵一刀砍在禁军身上,只能听到甲片弹刀的金属砰响,造不成半点伤口,但禁军刺出的刀矛,却能轻轻松松破开链甲、皮甲,钻进柔软的血肉之躯。

只是短短一个交锋,身披重甲的禁军便轻松杀死百余叛兵,自己却只产生个位数的伤亡,就这还是被叛兵歪打正着,刺中了脖颈或是眼睛的脆弱部位。

一个个叛兵受伤倒下,哭嚎着乞求饶恕,后续补位的叛兵也没了继续上前的胆气。他们愣在原地进退两难,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杀!”禁军的指挥官又在咆哮。他的声音如雷炸响,震得卢得孟等人心肝乱颤。

数百禁军毫不留情地向前踏步,甚至不屑于观察地上的障碍物,一脚碾过去踩在垂危叛兵的胸口,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

数只大脚接连踩踏上去,把那些将死未死的伤兵彻底送走。

军靴碾压血肉的粘稠黏腻声接二连三传来,卢得孟感到一阵恶心,惊悚,恐惧。

这些禁军头盔上、脸上、盾牌上尽是“义军”飞溅的鲜血,他们像是一群杀神,一群只为杀戮而生的怪物,遵从着那简单的“喊杀声”,沉默着刺出裁决人命的利刃。

“杀!”

面对此等惊骇的架势,“义军”被银子和封君激起的勇气瞬间散了。

他们发了疯似的向后溃逃,却发现一个因为血腥杀戮而被短暂忘记的事实——

唯一退路的勤政门早被关上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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