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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章 社交的手腕,拼好的米饭

郑家栋也想知道该怎么办,北方六道半尽丧,精心打造的山城也被敌人迅速攻破,贵族们甚至连拖延时间的选项都没了。

面对势如破竹的天兵,他还能做什么!

贵族军剩下的有生力量仍有数万,正常来说八万贵族军打三万余官军绰绰有余,奈何敌人太强大。

即使只有一万天兵南下,他们这八万大军也不够看的。

况且暴君与天兵背靠大半个朝鲜,就算输个一两回,凭借抄家所得的钱粮还能组织兵力作战。

而贵族军只要输一次就会土崩瓦解。

郑家栋心知,许多贵族不打招呼就擅自离席,便是想着牢牢握住自家的兵员和财富,不愿再赌一把大的。

郑家栋不明白什么叫精致利己主义者,但也明白,这群各怀鬼胎的人根本无法团结起来,谁都希望别人拼老本,自己缩在后面收获最大利益。

都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他总算切身体会到此番道理的真谛——这帮糊涂蛋从根本上堵死了“决一死战”的选择。

既然不能打,那要不赶紧挥师南下逃跑?

可是糟糕的是,郑家栋的人脉、财富尽在光州附近,哪里有布置船只的余裕。

真要傻乎乎冲到沿海港口,只能靠刀剑抢夺船只。

郑家栋询问周围一圈交好的老兄弟,他们同样没时间备好大船——天兵主力南下的速度太快了。

各户手里合计起来仅有五艘小船,最多能载一百来人,外加一些细软粮食。

就这点船运物资,最多去周边岛屿玩“荒岛求生”罢了,还谈什么反攻半岛?

固守不行,出海也困难,难道只能待在这里等死了么?

郑家栋后悔了。

他觉得自己不该与新君作对,仔细想想每年一成的税赋,哪怕把隐田也报上去,根本不多好嘛。

为了所谓的两班特权,为了所谓体面尊严,跟新君对抗到如此地步,真的值得吗?

等等!

一股念头在脑中闪过,郑家栋想起先前传信兵带来的新君信件,被人打飞在地上。

若是其中记录了新君的劝降条件,那他们就还有活路可走!

在一众贵族的疑惑视线下,郑家栋一面俯蹲下身,一面拨开一个个贵族,惹得众人开口询问郑老在找什么。

老郑沉默不语,只是闷头摸索着地上的物件,兀的瞧见一封沾染灰污的信件躺在矮桌底下。

他赶忙将信件拾起,小心翼翼拍打、吹拂信上的灰尘,接着坐回自己的软垫,拆开信件仔细阅读。

殿下的劝降要求并不复杂,但凡联军所到之处,三十六时辰未开城投降者,破城之后一律五一抽杀,幸存者做苦役三年。

而乖乖投降者,交出所有武器甲胄后可免除死罪。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所有参与叛乱的贵族、官兵,还要根据叛变造成的后果额外处以严罚。

贵族出身的叛军则要罚以……

郑家栋看到这里就被“污点”遮盖了。

什么情况?!

好端端的信件怎么会被湿气污染字迹!

郑家栋忽然猛拍自己的脑袋,想到这书信落地时被自己踩踏了几脚,应该是那时被坏了字迹。

老郑暗骂自己该死,遮挡哪里不好,非要挡住最关键的惩罚条件。

他当即将书信递出去,方便大伙传阅。

众人阅读到污渍之际,纷纷大骂污染字迹的人真是该死,惹得老郑心中的懊悔更甚。

虽说投降可以免死,但贵族要被加罚的条件根本不明了。

万一是没收所有家产,再被卖给天兵为奴一辈子呢?

众人顿时指着信件议论起来,犹豫不知道该不该选择投降之际,一位贵族急匆匆跑来。

“是天兵,天兵的‘大风筝’来了!”

“什么?!”

众人闻言都是一惊,抓紧时间奔向墙头。

果不其然瞧见数十个大小不一的“椭球风筝”缓缓飘来,冷冽的北风吹在脸上犹如刀割。

老郑透过“千里镜”向上远望,竟瞧见风筝下面的竹篮拥挤着好几名壮汉,甚至连风筝顶部的“球篷”也站着几名壮汉。

是天兵!

不一会,风筝悬挂的竹篮打开一个个豁口,天兵依次环抱双臂从豁口处跳下,“球篷”上的天兵也一跃而下,只留两人在竹篮内继续操纵风筝本体。

数百名天兵极速下降,就在郑老等人以为天兵要摔死在地上时,一个个蘑菇一般的宽伞在天兵头顶骤然展开,原本极速下落的天兵瞬间慢了下来,就像一匹匹丝绸缓缓飘落。

天兵从天上飞下来了!?

饱读诗书的郑家栋登时就傻了。

他虽然偶尔看过一些西夷的见闻、学识,知道西夷船坚炮利,但哪有半则关于“从天而降”的说法。

别人说天兵是指天朝上国的官兵,眼下这股天兵居然真的从天上来的!

什么才是真的天兵啊?!

若是数百名天兵能安然着陆地面,岂不是再坚固的山城、要塞,在天兵面前也是毫不设防的空城?

难怪贵族军精心打造的几座山城,尽皆被天兵轻松攻破,这世上能防得住陆军,能挡得住水师,谁能挡得住空军啊?!

郑家栋再也站不住了,仿佛脚下有爬虫一般,踩着阶梯一路飞速下墙。

固守?南逃?

不!唯有投降一条路可走!

老郑立即发出焦急到烫嘴的指示,要这些老友一齐挑选心腹出发,向天兵投降。

甭管具体惩罚条件是什么,能活着就不错了!

“快备马!快备马!”

老郑急切地吼叫,浑身刺挠挠的,又热又痒,仿佛一身的衣服正在他加温。

待随从牵来战马,老郑迫不及待地翻身上马,或许是动作太急,竟然踩着马镫连上三次,都没顺利登上马背。

直到随从跪在地上充当“垫脚石”,他才如愿登上坐骑。

他领着一众老友和私兵正要冲出城池,却有一名贵族拦住他的马头劝诫道,“郑老你要出城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天兵都杀到门口了,当然要去投降!”

“可你只是大伙推举出来的领头人,难道不该跟大伙商议一下吗……”

“住口蠢货!难道你还没看清形势么,再犹犹豫豫下去你我都得死无葬身之地!”郑家栋抓住缰绳咆哮道,“天兵施展飞天之术犹如探囊取物,你我哪里能有胜算?滚开,莫要挡我活路!”

他重重一夹马腹,带着一群人迅速冲出。

此时已有不少天兵一时失误落到了城外数里位置。

就在郑家栋走到距离天兵数百步之际,却被灵光乍现的念头惊出一身冷汗。

“停下!”他迅速勒住缰绳迫使战马停下,身边立刻响起一阵迷惑的喝停声。

“我们还不知道天兵的投降信号是什么?”豆大般的汗珠爬满老郑的脸,他惊恐地回过头,扫视一圈老友与私兵,“你们谁知道?你知道么?你呢!五十两银子!我赏他五十两!”私兵们面面相觑,相顾无言,他们虽然很想拿到五十两银子的赏赐,但奈何平时的知识积累不足,尤其眼前这支天兵十分特立独行,谁知道他们用什么信号表示投降。

还是一个从北方溃败回来的原官兵解了围——

他表示背嵬军最喜欢用一种“蓝白红”三色的旗帜表达使者的信号,再加几面约定俗成的白旗应该就没问题了。

“好!”郑家栋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回去之后赏你五十两银子!”

郑家栋一声令下,众人立即执行新的命令。

白布倒是好办,蓝布也能扯下贵族的袍服。

可是仓促之间上哪去找红布呢?

忽然有人回过神来,从马匹身上割一道血口,染红几块白布不就行了!

于是众人说干就干,就连一向自恃清贵的两班也大方贡献自己的袍服布料。

他们一连捆绑了几面“蓝白红”三色旗,旋即又把白旗高高举起,其中写着方方正正的“投降”二字。

郑家栋等人一边策马狂奔,一边模仿汉话的腔调,高声大喊出别扭的汉语口音——

“天兵军爷别放铳!”

“投降!我们投降!”

“儒家人不打儒家人!”

似乎是三色旗和纯白旗有了效果,又或是他们那滑稽的口音让天兵产生了浓厚兴趣,他们一直闯进天兵的鸟铳射击范围,都没有铳弹射击他们。

不过老郑不敢轻易松懈,老老实实在百步之内翻身下马,他一手接过三色旗,一手接过写有“投降”二字的白旗,犹如一头恭顺的家犬一般半弓着身子缓缓前进。

一直到数十步的位置,老郑不敢再前进,登时将两面旗帜插入地底,旋即噗通一声趴地跪下,行大礼一般五体投地。

他身后的其他贵族与私兵们齐刷刷跪下,几乎把额头要嵌入地底。

饶是面前落地的天兵不足四十人,他们这一群数百人队伍也不敢生出半点对抗之心。

众人鸦雀无声,仅有郑家栋高声大喊,“在下光州郑氏,携一众良人向天兵投降!”

过了好一会,郑家栋都没收到回应。

难道是天兵拒绝了?

郑家栋急促地呼吸着,浑身已是大汗淋漓。

“把头抬起来。”一声流利的朝鲜语在头顶响起。

“诶?”郑家栋微微一愣,一团黑影笼罩住他。

他斜向抬起头一看,发现一位身体雄壮的天兵,正如同悬崖峭壁般阴森森地注视他。

那一身漆黑的装备宛如炽热逆光下的一座大山,一看就是天兵的猛将。

“你为何觉得我们是天兵?”

“……”天兵一开口,就让郑家栋愣住了。对方的朝鲜语除了带点口音以外,完全能与他正常交流。

“人人皆知,背嵬军天兵才会从天而降的秘法……况且以数百人规模就敢深入敌后的,除了背嵬军天兵,在下想不出谁还有这般勇气。”

“你倒是会拍马屁。”

“哈,在下所说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天兵的威武我等有目共睹,怎会是拍马屁的敷衍之语呢。”郑家栋说罢,朝着天兵露出一个真挚的微笑。

“光州城就剩了你们了么?”

“不,城内外尚有七万余兵马驻扎……”

“噢?还有这么多兵士,足以跟我们三万余步骑对抗,你们为何要选择投降?”

“市面上早有传闻,说天兵个个能以一当十,纵使我们集结十万大军,也不可能是天兵的对手啊。”

“那你们为何还要谋反?”

“这……”郑家栋心头一惊,旋即收拾好惊讶的情绪,表示自己和老友都是被其他贵族裹挟的。

他们要是不同流合污,一家老小都会被那些逆党杀光,但这一次他终于有了选择余地,所以决定向天兵投诚。

“回去吧。”

猛男投射在地面的黑影渐渐远去,老郑斗胆抬起头来,只看见猛男的甲具背影。

老郑心头一沉,全身如坠冰窖般感到一股深深的寒冷,天兵拒绝了?他们这一众私兵要被眼前的天兵杀光了么?

他急忙直起上半身,犹自大喊希望天兵开恩饶命,他活了大半辈子,从没像今天这般言语流利过,恨不能把一生所学的言语技巧全部用来说服天兵饶恕他。

猛男回到队列的最前方,扶了扶腰间的刀柄,他眼见老郑等人还跪在地上,疑惑地发问,“嗯?你不是要做我背嵬军的马前卒么?还不快点前面开路。”

“前面开路”四个字灌入郑家栋耳里,令他感到如沐春风般的快活愉悦。

这意味着强悍的天兵赦免了他与一众老友,他们不用死了。

一盘死棋,竟被他转瞬下活!

哈哈哈哈,他活了!

“万分感谢天兵的大恩大德,在下纵使三生三世为天兵效劳也不足以报答啊!”

“助我们快速拿下最后的南方地区,就恩准你们保留百分之一的私产,你,明白吗?”

郑家栋闻言微微一愣,原来贵族的赦免条件果然包括“没收一切私产”。

不过他没时间忧伤自家的财产损失,毕竟立功之后做一个小地主,总比全家死光光要好一百倍。

“明白,在下明白!”

年过半百的郑家栋仿佛焕发第二春,整个脸颊红扑扑,远比刚来的时候精神百倍。

他立即指挥私兵翻身上马,一声低喝踹动马腹前奔。

明明天兵没给他下达明确任务,他就像是得到十万火急的重要使命一般,快速跑回光州城外的驻军营地,派人通知自己与老友掌控下的兵士——

“咱们终于找到一条不用死,也不用出海流浪的活路了!”

“噢噢噢噢噢!”私兵们纷纷附和贵族,发出捡到大便宜的喜悦高呼。

随后郑家栋像是炫耀一般,领着一群私兵前往其他好友的营地。

踏进友军营地的那一刻,他顿觉自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不再是那个日夜担惊受怕的贵族逆党,而是跟随天兵作战的仆从军。

他一脸骄傲地昂起脑袋,仿佛走路都带着一阵清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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