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三跪九叩,送入洞房第三更
正月初九,宜娶宜嫁。
宫道之上,红色的灯笼挂满了树梢。
树枝顶端,红绸随风招摇。
东宫之内,李承乾一身大红蟒袍,脸色有些紧张的对着四周拱手。
整个东宫之中,如今是满满当当的宾客。
整个长安,几乎五品之上的官员今日都来了。
不少本应该在正旦大朝之后,就返回地方的州郡刺史也都来了。
当然,还有各国外使。
李承乾甚至看到了薛延陀使者山格的身影。
最多,当然还是宗室诸王,除了李泰被禁足以外,其他诸亲王,郡王,公主,郡主,能来的今日都在这里。
所有人都笑呵呵的看着李承乾。
……
红灯高挂,爆竹阵阵。
喜乐欢庆,金钱遍地。
李承乾站在崇德殿前,看向身后。
魏薇一身的华贵的红蓝翟衣,头戴九钿树金冠,脸画精致的钿妆,手里捧着一只桃枝团扇,遮住脸孔,迈步稳稳当当的跨过马鞍、火盆,踩着红毡,一步步走到了李承乾的身侧。
站定之后,她有些慌张的看向李承乾,恰在这个时候,李承乾也正好侧头看向她。
明亮的眼珠里,是清晰的不安,就好像一只随时都会受惊的小白兔一样。
眼睛对视,李承乾安慰的点头,魏薇的神色这才舒缓了下来。
一条红色喜绸被塞入了李承乾的手中,另外一头则是在魏薇的手里。
两人同时紧紧抓住。
前方,礼部尚书李道宗走到天地桌侧,然后高声喊道:“新郎,新娘,一拜天地,跪!”
李承乾和魏薇两人同时跪拜下来。
一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起!”李道宗声音落下,李承乾和魏薇两人同时站了起来。
天地桌被搬到一侧,李道宗高喊道:“入堂。”
李承乾和魏薇两人,同时拉着红色喜绸,然后一步步的向前,最后并排走入到正堂之中。
皇帝坐在中堂左侧,婕妤裴氏坐在中堂右侧。
裴氏和魏征的夫人裴氏是族姐妹,虽然关系不深,但终究有所血脉。
如今皇帝和裴氏同座,也是皇帝给了魏征面前。
毕竟太子纳太子良悌,李承乾根本就没有去郑国公府,没有向魏征叩拜,如今由裴氏代替,也是算是对魏征的一丝交待。
如果是往常,长孙无忌难免要争上几句,但是如今魏征已经致仕,而且他的身体也不好,长孙无忌也就没有多说什么了。
李道宗站在一侧,高声喊道:“二拜高堂,跪!”
”李承乾和魏薇两人再度同时跪拜下来,对着皇帝和裴婕妤沉沉三叩首。
李道宗再度喊道:“夫妻对拜,跪!”
在无数朝臣,宗室,外戚,外族使者的注视下,李承乾和魏薇对面站立,彼此看向对方,然后直接跪了下来。
一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却扇。”魏薇面前紧握的桃枝团扇,在一刻被放了下来,秀丽柔美的面容顿时出现在人前。
“起,礼成,送入洞房!”
……
承恩殿门口,李承乾手里拉着喜绸,然后和小心谨慎的魏薇,一起步入了承恩殿。
八个侍女站在床榻的两侧,喜被的下面,已经被提前放好了桂圆、荔枝、红枣、栗子、生等喜果。
再之上,摆放着一张矮几,上面放一只脸盆。
“沃盥,净手。”
李承乾和魏薇同时将手放进了铜盆里。
温热的水倒到了两个人的手上,李承乾稍微向前,大手覆盖在了魏薇的小手之上。
魏薇下意识的想要往后缩,但在这一刻,一双柔荑已经被李承乾紧紧的抓住。
魏薇顿时羞红了脸颊,然后又小心的抬头,怯怯的看向了李承乾。
九钿树金冠下,眼神当中的不安逐渐的消减。
“同牢之礼,交杯解缨;同渡尊卑,永不分离。”
魏薇抬起头,直直的看着李承乾,一双黑眸的明亮柔美,让人不由得深陷其中。
李承乾抬手,从一旁的红色托盘上,拿起两只红色的酒杯,然后将其中一只递到了魏薇的手中。
双臂交环,双眼对视。
近距离之下,李承乾更是直直的看着魏薇那双迷人的眸子,眼中满是怜惜。
一杯酒饮尽,李承乾站起,走到了魏薇的身后,轻巧的从她头上解下了许婚之缨,
长发披下,这一刻,魏薇便已经不再是未出嫁的少女,而成了东宫的太子良悌。
李承乾将许婚之缨凡在了一侧的托盘上,承恩殿门口,立刻有赞者高声呼喊:“敬告天地,礼成……礼成……”
声音在整个东宫不停的回荡。
李承乾看着魏薇,魏薇有些羞涩的低头,脸上浮起一抹红晕,顺着白皙的脖颈蔓延了下去。
突然,也不知道魏薇究竟想到了什么,脸色轻轻一白。
李承乾顿时就恍然了过来,这是没有结发之礼。结发,结发。
对于李承乾而言,他的结发妻子只有苏淑一个人。
魏薇清楚这一点,所以才神色有些黯然。
笑了笑,李承乾轻轻靠近了魏薇的耳边,低声的说了一句,微微惊讶的抬头,脸上满是惊喜。
金色的树冠下,红润的樱唇,高挺的鼻梁,漆黑的眼眸,如玉一样的肌肤。
脸颊更是红润的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
宾客盈门,李承乾带着李治和李福,从光天殿,敬酒到丽正殿,崇教殿,崇德殿,将所有的重臣全部敬了一遍。
尤其是门下省和御史台的官员。
他们不少都曾经在魏征的手下任职,而更多的人,则视魏征为偶像。
极言直谏,爱君忘身,成一代名臣。
李承乾这个太子,虽然前些年有些荒唐,但是在一次断腿之后,却逐渐的展现除了纳谏明断的能力。
长此以往,必成一代明君。
如今皇帝在朝,实际上能够走到他面前说话的,都是多年的重臣,年轻一辈其实在本朝很难出头。
马周,褚遂良,便已经是极难得的人了。
所以更多人将目光放在了李承乾的身上,希望他日后能过像皇帝对待魏征一样的对待他们。
李承乾当然会如此。
效仿他的父皇。
对自己有利的就听就改,对自己不利的只听不改。
表面上的功夫,一定要做到最好。
这就是他的父皇。
说起皇帝,皇帝已经走了,他没有多待,毕竟魏征即便是再是名臣,皇帝也需要顾忌太子妃的感受。
盛宴终究了尽之时,繁华燃尽人烟稀落。
李安俨代替李承乾将宾客送出东宫,而李承乾则是站在崇教殿门前,拱手送客。
其实他不必这么做的,但是……
“郡公!”李承乾转身,看向落在最后的卢承庆,轻轻拱手。
“殿下!”卢承庆拱手还礼,看着李承乾问道:“殿下可知卢护的父亲和兄长,昨日都捕入千牛狱了?”
“哦?”李承乾满脸诧异,看着卢承庆问道:“为何?孤最近都在忙自己的事情,没有多少心思关注外面。”
卢承庆淡淡的笑笑,然后说道:“听闻殿下让人调了卢护父兄的官档?”
从吏部调去官档这种事情,或许能够瞒得了柴令武,但绝对瞒不住卢承庆。
“哦!”李承乾猛然轻拍额头,恍然道:“孤差点忘了,那些是孤在年前安排的事情,后来那人被捕入千牛狱,孤就忘了这件事情……不过话说回来,他们身上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没有,武水县伯说,明日他们就能被放出来。”卢承庆看着李承乾,说道:“只要殿下没有什么要查的。”
“孤哪里有什么要查的,最近一段时间,孤恐怕都没有什么心思在那方面。”李承乾神色温和的笑笑。
卢承庆神色这个时候,却是严肃了起来。
仿佛李承乾越是轻松平淡,他就越严肃认真。
“殿下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对臣说的?”卢承庆对着李承乾认真拱手。
李承乾抬起头,看向头顶的天空,然后轻声说道:“郡公,郡公有没有考虑过下一站该去哪里?”
卢承庆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但随即他就拱手道:“未曾,还请殿下指教?”
“指教倒也不必。”李承乾摇摇头,说道:“中枢之事,历来风云变幻,孤最多算是一个局外人。”
“哦!”卢承庆有些诧异的看着李承乾,微微拱手道:“殿下请讲。”
“父皇要东征,此事也不必多说。”李承乾看向卢承庆,说道:“郡公有没有想过,去河北,齐鲁,甚至是江南去任职,或许可能,孤希望郡公能全力支持父皇,不,是希望范阳卢氏能够全力支持父皇,如此便足够了。”
“仅是如此吗?”卢承庆惊讶的看着李承乾。
“孤说过了,此事与孤无关。”李承乾笑着摆手,说道:“说回到郡公,如今的长安太拥挤了,而且风波诡谲,郡公不妨还是离开的好,将来立功之后再回来便是,说不得那个时候,位置空出的就多了。”
“退一步海阔天空。”卢承庆缓缓的点头,回过神,他对着李承乾认真拱手道:“多谢殿下解惑,殿下日后若是有事,请言语一句。”
“郡公为国效力,便是对孤最好的事情。”李承乾看向长安城的上空,轻声说道:“孤是太子,一切顺理朝制,便是对孤最好的事情。”
卢承庆的脸色认真起来,稍微停顿,他终于还是认真拱手道:“臣必定依照朝规矩行事。”
“送郡公。”李承乾笑了,推开一步,然后拱手示意。
“谢殿下!”卢承庆松了一口气,然后点头拱手,转身心事重重的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李承乾满意的笑笑。
朝制,他是太子。
只要他不犯错,只要别人找不到他犯错的证据,那么任何人都不能废了他。
李承乾要的,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卢承庆,还有整个范阳卢氏的支持。
他是太子啊。
太子,天下唯一的储君。
储君,也是君。
李承乾的脸色冷冽下来。
当其他人犯错的时候,在皇帝不在长安的时候,关键时刻,李承乾便拥有能决人性命的资格。
这个人,可以是柴令武,也可以是李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