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偏差的记忆

“杰西卡姑姑。”

克蕾雅走到杰西卡面前，站定，微笑着打招呼。

杰西卡虚捂着嘴，此刻她的脑袋像炸开般，麻麻的，空空的，“克蕾雅……”

克蕾雅看到杰西卡露出脆弱的神情，她心底轻叹，开口说道：“杰西卡姑姑，你竟然能找到我呢……”

杰西卡眼角有着水痕，想哭但又想笑，最后勾勒出了个嘴角僵硬的难堪表情：“克蕾雅……我的小克蕾雅，我好想你。”

杰西卡情绪失控到语无伦次。

而克蕾雅在这句“小克蕾雅”的呼唤声中，察觉到她的个人形象竟然在逐渐变得娇小。

她的个头在变矮。

她的手掌在缩小。

在杰西卡的视角中，眼前的克蕾雅变成了一个金毛红眼的幼年女孩。

一身柔软舒适的暖色公主裙。

戴着一顶毛柔柔的帽子。

这是克蕾雅儿时最习惯的穿衣风格。

也是与杰西卡相处最习惯的风格。

目前这种相逢的场景，是杰西卡在戴莉通灵能力的协助下，接触到克蕾雅的灵体创造而成，相当于是在杰西卡的意识体中。

所以杰西卡在这种状态下，能借用戴莉的力量改变周遭环境与人物的形象。

当然，灵感极高的克蕾雅是有能力拒绝这种改变的，但为了照顾到杰西卡当下的心情，克蕾雅默许了这种形象上的变化。

“克蕾雅……你怎么变小了？”杰西卡表情惊愕，对神秘学陌生的她，不理解这些变化，甚至因此怀疑起目前所见都是她悲痛下的幻觉。

“不是幻觉哦，杰西卡姑姑。”克蕾雅向前握住了杰西卡的手，她的形象逐渐恢复到原本模样，“只是因为我目前是灵体状态，所以才会出现形象随着你想法而改变的现象。”

杰西卡半信半疑，再次将克蕾雅的形象变成了刚才那种金毛萝莉模样，“好像……有些明白了。”

杰西卡如此说道，一时间就像是找到了玩具般，就连悲痛压抑的情绪都有所好转。

在将克蕾雅的形象变大变小的过程中，杰西卡模拟出了她印象中各个年龄段的克蕾雅形象。

但在最终还是定格在了最初那幼儿期的形象。

看得出，这是杰西卡最怀念的模样与时期。

能有这种心态，说明杰西卡的“病情”还不是太严重，虽然无奈杰西卡的幼稚行为，但克蕾雅心底还是松了口气。

牵着克蕾雅小小的手掌，杰西卡目光里带着期许与胆怯，对克蕾雅问道:“那……你能不能留下？”

“不能哦。”克蕾雅想像平常时那样知性地摇摇头，但配上她此刻的萝莉形象，只会让人觉得可爱。

克蕾雅察觉到这种尴尬，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其实过得不错。”

杰西卡听了，眼神中透露出一万个不相信，神色黯然：“教会连你的遗体都不能入土安葬，他们说你被什么邪神污染了……你不用骗我了。”

“杰西卡姑姑，我这倒不是在骗你。”克蕾雅解释道：“虽然我因为邪神的污染无法葬入墓园，但我却能回归女神的神国中。”

“女神的神国……”曾信奉着黑夜女神自然也熟读《夜之启示录，知道女神的神国“深黯天国”。

“但……女神是真的存在吗？”信仰早已动摇的杰西卡不由得喃喃道。

“存在的哦。”克蕾雅模样可爱地在胸前划出绯月形状，“我就是因为生前功绩，遗体即将被接引到圣堂，以后我的灵就会生活在深黯天国中，这反倒是一种永生。”

“真的吗？”杰西卡想要自己能相信克蕾雅的这番话，但她本能地不相信这种冠冕堂皇的话。

她曾虔诚的祷告，却没有得到过任何回应，尤其是在听到克蕾雅遗体会被送往圣堂时，她虔诚地跪在教堂中，却连遗体都见不到。

都在说着什么邪神啊、污染啊等等让她难懂的话。

所以到最终杰西卡的信仰动摇了，甚至对女神是否存在都开始怀疑起来。

但此刻，杰西卡由衷地希望，黑夜女神是存在的，深黯天国是存在的。

感受到杰西卡的诚挚心情，克蕾雅说道：“是真的。比如当杰西卡你为我祈祷时，身处深黯天国的我偶尔会就能听到你的声音……那时候我便能回应你的想法，就像现在这样与你相见。”

杰西卡嘴唇颤动，难以置信却又无比渴望地说道：“也就是，我们以后仍旧能相见吗？”

克蕾雅抛出了早已想好的方法，说道：“不信的话，那我会在每个自然月的首日，我会主动在夜晚进入你的梦境中，可以吗？”

杰西卡却突然说道：“那我能不能也跟着你进入女神的神国？”

克蕾雅叹息，她恢复到原来模样，说道：“你自己说呢？”

克蕾雅神情严肃地说道：“杰西卡姑姑，就算是你虔诚到能进入深黯天国，也未必就一定能找到我，与我重逢。”

“也是呢。”信仰动摇过的杰西卡没有自信也能在死后进入女神的神国，不过她此时基本上相信了克蕾雅的这些话——是“自然月首日的睡眠中再相见”的约定，让杰西卡相信了克蕾雅这些话。

到此刻，杰西卡精神状态平和了很多，她能重新笑了起来，向克蕾雅说道：“克蕾雅，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想到你会成为拯救了一个城市的英雄。我以为你会在大学毕业后，被现实击碎你的种种幻想，但又不愿意向你父亲低头，最终投奔到我的身边。我拼命积累财富，就是想养得起你来着。”

克蕾雅哑然失笑，说道：“原来我在杰西卡姑姑眼中竟然是这样无能的吗？”

杰西卡轻轻摇头道：

“不是无能……是你的叛逆，以及你那些疯狂而不切实际的幻想。”

“克蕾雅，你还记得吗？你总曾跟我说世界上有种叫做‘手机’的东西，能将很遥远的声音与画面在瞬间传递给持有者，是比电报快捷得多的远距离通信方式。”

手机？！克蕾雅心神猛烈震动！

可在她的记忆中，在“克蕾雅.梅阿查”的记忆中，根本没有这类事情啊！？

“我有说过吗？这什么手机？”克蕾雅疑惑地向杰西卡确认道。

杰西卡笑道：“难道你都忘记了吗？你还说很可惜我们的世界缺乏一种名为‘石油’的原材料，不然工业革命带来的变革会更大，我们的生活、我们的世界也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克蕾雅心中的震撼在进一步扩大，她表面上茫然地摇头道：“我有说过这些吗？或者说，我具体是在什么时候说过这些事情的呢？”

杰西卡此时在见到克蕾雅这副模样，也皱起眉来，她微微沉默，“克蕾雅，你真的是克蕾雅吗？”

“当然。可我是真不记得我说过这些……杰西卡姑姑，要不我们对照下我们一起生活时候的记忆？”克蕾雅向杰西卡提出了比对两人记忆的请求。

心中又涌起担忧的杰西卡也答应下来。

随后的记忆比照，让杰西卡松了口气，克蕾雅绝大多数的记忆都不存在问题，基本上将记事以来的大小事情都清晰地说出来。

很多事情在杰西卡的记忆中都变得模糊、被遗忘，但在克蕾雅的回忆诉说下一点点地被重新记起来。

因此杰西卡能确认面前的灵就是克蕾雅。

但杰西卡也有疑惑——在涉及克蕾雅那些年的“妄想”时，两人的记忆就存在了偏差。克蕾雅不但将那些“妄想”忘得一干二净，并且填补了许多虚假的记忆。

杰西卡一边回忆一边说道：“我清晰地记得，在你十五岁生日时的家族宴会上，你向你的父亲反抗，叛逆而胆大地斥责他的保守与愚蠢，说工业革命带来的变革影响深远，新党的理念更适合未来。虽然你的这套说法被你父亲驳斥了，甚至将你关了几天禁闭，但后来家族还是因此调整了些投资方向。”

克蕾雅回忆着“克蕾雅.梅阿查”的记忆，皱眉反驳道：“可我记得那时候……就是在我十五岁生日宴会上，我是因拒绝了表演钢琴的叛逆行为，被父亲关了三天禁闭。”

像此类有偏差的记忆不算少数。

这让克蕾雅不由得怀疑起来，难道那女人也是穿越者？她留下的记忆是被篡改过的？就像是将非凡者那部分的记忆隐藏了一样，那女人还将穿越者的部分记忆也篡改掉了？

克蕾雅一时间不断有猜测在心中浮现。

杰西卡反倒是宽慰道：“是不是你的……死亡，导致你的这些记忆出现了偏差？”

克蕾雅堆起笑容，附和道：“很有可能，看来即便有着女神的庇护，死亡也总会付出一定的代价……”

说完，克蕾雅向杰西卡提出了告别：“杰西卡姑姑，今晚的交流恐怕就要到此为止了，灵体的交流是件很耗费灵性的事情，再这样下去，对你的精神会造成很大的负担。”

“时间过得原来这么快啊……”杰西卡确实感受到了精神上的疲惫，她流露出不舍的表情，在临别时，与克蕾雅拥抱告别道：“克蕾雅，我会虔诚地祈祷，并期待与你相见的每个夜晚。”

“我也是。”克蕾雅回以拥抱。

之后，克蕾雅的灵体主动与杰西卡断开了接触，在瞬间闪回到她躯体。

从刚刚灵异接触中醒来的杰西卡，神情疲惫地扶着棺木边缘，恋恋不舍地看着躺在棺木中的克蕾雅，想要伸手，但被她恢复的理智克制住了。

与克蕾雅的约定让她有了最起码的盼头。

旁观的戴莉欣慰地露出了些许笑容，她虽然不知道在接触中她的这位队长与杰西卡沟通了些什么，但现在看来是做到了抚慰杰西卡的心灵。

“这样的话，克蕾雅也会感到慰藉吧……”戴莉心底幽幽叹道，她扶起精神耗费过大的杰西卡，将杰西卡送回了墓园外等候的梅阿查家族马车。

而就在戴莉送杰西卡离去的时候，一道娇小的身影如鬼魅般从小教堂角落阴影里走了出来。

这名娇小女性径直来到被重新合上的棺木前。

就在她准备打开棺木时，在她背后，一个虚幻透明的女人逐渐浮现，飘扬的长发遮掩了面容，发丝缝隙中透露出一双空洞的眼，直勾勾地盯着“贝丝”！

“贝丝”却是头都没有回顾，在她身后有黑焰蓦然升腾，燃烧着想要贴近她的背后灵！

透明女人在黑色火焰中厮嚎。

墓园外，看着梅阿查家族马车远去，戴莉眸中闪过一丝异色，她的身影飘荡起来，以极快的速度飞回向墓园里的小教堂。

此刻，小教堂内部变得极为热闹，各种被戴莉提前布置在小教堂里的灵体现身纠缠着那个娇小女性。

在“贝丝”周围虽然燃烧起朵朵黑焰，但灵体们在推挤间仍旧不知恐惧地向着“贝丝”挤压而来。

在这种混乱场景中，“贝丝”神情冷漠，不慌不忙地伸手去推倒棺木的盖板。

有灵体在挤压中贴近“贝丝”的身躯。

但就在即将触及“贝丝”身躯表面时，能够燃烧灵性物体的黑焰直接从“贝丝”的体内向外蔓延！

黑焰就像是贪吃的怪物直接将靠近的灵体们吞噬！

“贝丝”犹如火中恶魔，在百鬼凄厉哀嚎中，伸手推动了面前的棺盖！

棺盖上有符文突然亮起，一只凝实不少的手无视了“贝丝”身上黑焰，直接握住了“贝丝”的想要打开棺木盖的左手手腕。

“贝丝”微微皱眉。

这只凝实的手，在“贝丝”白皙的手腕处握出了一道道的青紫色手印，一股股雾气从这只手上溢散，钻入这些青紫色手印。

但与此同时，一层晶莹而坚固的冰霜快速地覆盖上这些青紫色手印，这层冰霜透出的寒意就连周围的灵体动作都变得僵硬！

手状外形的灵体，由于离得最近，直接被冻成了手状冰雕！

操控着黑焰与冰霜抵御着纷乱的死灵们，“贝丝”再次伸出她那条被冰晶覆盖着的手臂，不依不挠地，想要继续用力去推开棺木的盖子！

泰莎非穿越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