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穿梭

夜色渐晚，克蕾雅以嘉拉迪雅的模样来到了橡树叶酒吧。

做了一番新布置的酒吧里已经有了客人，在驻场歌手的歌声中，三三两两聚在酒桌旁，谈论着各种话近期的热门题。

种种声音传入了克蕾雅的耳中，有的在谈论“被插着‘正义’牌的叛国者的头颅”，有的在嚷嚷着说着“大人物们终于要下定决心要治理笼罩着贝克兰德的雾霾”……

这些客人穿着简朴，都是东区勉强混个温饱的小公司职员、附近工厂里休班的工人和技术学校的学生们。

他们在紧张的生活中听闻橡树叶酒吧翻新搞优惠，便都赶来凑个热闹，桌上摆放的大都是名为“一半一半”、由麦芽啤酒和加强酒精的葡萄酒调制而成的酒精饮料。

这里没人认得克蕾雅这幅模样，克蕾雅独自来到吧台前，点了一杯颇为知名的葡萄酒“奥尔米尔”，引来了一些人的注目。

不论是美丽的容貌，还是桌上的美酒，都足以让一些酒客蠢蠢欲动。

但在这些人还未来得及搭讪前，这间酒吧真正的老板克里斯汀娜女士已经坐到了克蕾雅身边。

这些酒客都知道橡树叶酒吧的新店长是“东区仲裁人”休.迪尔查，畏屋及乌下，自然也都不愿意招惹是非。

泰莎坐在吧台前，用嫌弃的目光打量着克蕾雅，轻笑道：“难得见到你露面，还以为你将交易所的事情抛给休和芙罗拉后就不管了呢？”

克蕾雅轻抿酒杯，说道：“算是自家的产业，我肯定要来看一看。休和芙罗拉呢？”

这里的产业自然不是在说这间酒吧，而是指隐藏在橡树叶酒吧中的非凡者聚会。

泰莎翻了个白眼：“你的人你问我？”

克蕾雅耸耸肩，也不在意，环视着酒吧里环境，在悄无声息间记忆着各种细节。

以克蕾雅来看，现在的橡树叶酒吧缺乏真正的竞争力，仅仅是在依靠酬宾活动吸引客人，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橡树叶酒吧的格调与地理位置注定吸引不来贵族与有钱人，酒吧里又没有设立带有赌博性质的格斗擂台，也吸引不来想要寻求刺激的酒客们。

就算是请来的女歌手，也并无特色，热场能力连克蕾雅曾见过的娜蒂雅都远远不及。

这样下去，酒吧的生意难以有所起色。不过这些事情都是休该烦恼的，对克蕾雅而言，只要这间酒吧能活着就行，最重要的是隐藏在这里的非凡者聚会。

克蕾雅环视过各个显露在外的角落，没看出有暗门痕迹，便直接向泰莎说道：“带我去看看场地吧。”

用作聚会的场地在酒吧的地下，通过隐藏在包间内的暗门，走过一段不算短的隧道，克蕾雅看到了个布置简单的大厅。

泰莎买下的橡树叶酒吧拥有着足够宽阔的地下空间，泰莎只是将其中部分隔出来这个大厅，围绕着这个大厅还有着数条复杂的、延伸到地面上不同地方的暗道。

“由于缺少足够的人手，这里初步只布置出了这么个大厅，在大厅里隔出来不同的暗室用来进行隐秘的交易……”在泰莎的介绍中，克蕾雅巡视着场地，这空间别说聚会，甚至能建立个小型交易所了。

泰莎身价可真够丰厚，也不知道都是哪来的钱……克蕾雅心底腹诽着。

巡视过程中，克蕾雅在其中一个隔间里，突然看到了个泛着灵性光芒的储物柜。

这个储物柜并非普通的木质或金属制成，更像是由矿石雕琢而成，外观古朴而典雅。

“这是什么？”克蕾雅问道。

虽然灵性光芒只有“鉴定师”能看到，但这种神秘储物柜摆在这里足够扎眼，克蕾雅便直接询问，并不怕泰莎怀疑她与芙罗拉间的联系。

“这是我想让芙罗拉鉴定的一件非凡物品，虽然在使用中我大致揣摩出了它的作用与负面效果。”

泰莎打开雕刻着复杂符文的柜门，柜中分割成多个精致的小格子，每个格子都用一种透明的、似水晶的材料作为隔板，使得其中的物品一目了然——

克蕾雅一眼认出，这些都是从非凡者身上剥离的非凡特性！

泰莎挨着柜门介绍道道：“这个储物柜的作用便是‘隔绝非凡’，能用来储存具备活性的非凡特性，我认为它是由‘仲裁人’途径某个序列的非凡特性制作而成。”

泰莎打开了一个透明隔板，小格子里的一块表层漆黑的肉冻状物体好似活过来般微微颤动。

克蕾雅灵性覆盖上前，鉴定出这是“倾听者”的非凡特性，克蕾雅记得在女神教会的情报中，泰莎曾追杀过极光会的成员，这可能就是其中一个被泰莎盯上的倒霉蛋。

哪怕是同一种非凡特性，因为从尸体中富集聚集的“器官”不同，所以凝聚成的形状也不一样。

这个柜子里的非凡特性不少，有的闪烁着夺目的光芒，有的则散发着幽深的气息。

如果这些都是泰莎猎取的，那泰莎手上沾染的非凡者鲜血远超出了克蕾雅的想象。

非凡者的世界，是更为赤裸的吃人世界。

有着野心，想要追寻更加强大力量的克蕾雅对此心知肚明，也早已适应。曾经在地球环境中养成的温顺外皮早已裂成碎片褪去，克蕾雅心底也只剩下不侵扰普通人这一底线。

至于对待非凡者的态度……动起手来毫无心理负担，基本上就是随自己的心意和喜好待人处事。

当然随心所欲并非嗜杀。

不论愚者是否是真正的神明，愚者在聚会上的一句话让克蕾雅很是认同——“如果总是违背内心的真实想法和自身的原则，恐怕距离失控就不远了。”

对神性有了一定了解后，克蕾雅更是深知避免神性失控的最佳方式便是维持自己的人性。

从这些非凡特性上移开目光，克蕾雅看向泰莎，说道：“我也保存两块非凡特性，能不能存放在你这里？”

泰莎玩味地笑道：“哦？我也曾在值夜者当过文职，你们这些官方非凡者们缴获的非凡特性不是都统一上缴吗？”

克蕾雅瞥了眼泰莎，说道：

“我手中的这两件是芙罗拉得到的，不过是寄放在我这里而已。”

“其实，普通的值夜者并不知道非凡者尸体会富集凝聚的非凡特性能用来代替魔药，所以击杀的非凡者尸体都是由教会中的专人处理。”

“但上缴这些非凡特性时，教会会将相应的功勋分配给该小队的队长，队长这一级都知道非凡特性的存在以及作用……甚至分配的功勋一般是略高于市场价的，女神教会在报酬上是很丰厚的。”

泰莎说道：“那你为什么不上交？反而要私自保留。”

克蕾雅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芙罗拉想留的，我哪能知道她的想法。”

泰莎微微沉默，突然直视着克蕾雅的眼眸问道：“芙罗拉是不是就是克蕾雅？”

克蕾雅眼眸平静，没有丝毫波澜地回应道：“不是。我应该给你说过，克蕾雅.梅阿查现在的状态不适合离查尼斯门太远。”

泰莎没有再说什么。

但克蕾雅知道这家伙绝对没有放弃，便故意皱眉警告道：“芙罗拉是我的队员，你最好别起不该有的心思。与我们翻脸，你应该知道你会失去什么。”

泰莎捋着伪装的褐色发丝，脸上维持着笑容，语调变得更为温柔：“嘉拉迪雅队长，我讨厌被人警告。你要明白，戴莉现在并不在你身边。”看着泰莎眼角隐隐透露出的疯狂，克蕾雅一愣，她突然醒悟她现在并非是以“克蕾雅”的身份与这个疯女人相处……

这般说话反而会激发这女人的凶性。

她虽然自认有手段自保，但这样的话，所有的伪装身份就都瞒不住了。

思绪辗转间，克蕾雅决定适当地抛弃“芙罗拉”这一身份，又开口道：“你怎么会认为芙罗拉与克蕾雅.梅阿查有关呢？”

“我曾亲密地陪在她的身旁，我见证了她学习掌握各种格斗流派的经历……如今回想来，就算是值夜者，也不至于如此专注于格斗术……”说到“克蕾雅”这个名字，谈及与“克蕾雅”过往时，泰莎眼角的疯狂被一抹温柔取代。

这抹温柔让保持着平静的克蕾雅心底有一瞬的波澜。

泰莎抬眸看着克蕾雅，淡淡道：“克蕾雅其实走的是‘窥秘人’途径吧？所以她才那么擅长各种仪式魔法。她学习格斗流派是为了扮演‘格斗学者’。”

这家伙还真会联想……

这就是女人敏锐的第六感吗？

克蕾雅心底腹诽着，不打算在这种话题下继续纠缠，最坏情况就是抛弃个马甲身份而已，便说道：“我只希望你的臆想症别伤害到我的队员，别搅乱了我的生意！戴莉是不在这里，但你该明白，我才是这支红手套队伍的队长。”

面对这第二次警告，泰莎却并没有表现出愤怒或疯狂，反而真正地笑了出来：“嘉拉迪雅队长，可以的话，我也想加入你的小队呢？”

克蕾雅敬谢不敏地回了句：“抱歉，我队伍暂时不缺人。”

随后，泰莎主动跟克蕾雅聊起非凡特性存放的事情，就仿佛刚才的冲突全是幻觉。

但克蕾雅确定泰莎这女人心里绝对在憋着“坏水”。

就在与泰莎谈着非凡特性存储一事，克蕾雅突然间察觉到有股灵性在通过梦境世界侵入她的意识。

这种熟悉的梦魇之力……是塞西玛阁下。

克蕾雅放松了抵抗的瞬间，一个纯白的梦境空间替代了空旷的地下大厅，塞西玛阁下的声音在这片梦境空间中回荡：

“东区，卡迪顿大街，连环杀人案凶手，黑色巨犬。”

塞西玛阁下的声音回荡间，纯白的梦境空间快速消退，在外界看来，克蕾雅就像是简单的走了个神。

但在走神间，梦魇们已经远距离完成了信息的交流。

“怎么了？”泰莎察觉到克蕾雅的异常。

克蕾雅挑眉：“想到有个任务，我得离开这里了。”

“需要我送你一截吗？”泰莎随口道。

本打算说”不用”，但话到了嘴边，克蕾雅想到了泰莎疑似拥有的灵界穿梭能力，便改口道：“你应该有办法送我到卡迪顿街吧？”

明明是疑问的句式，却是肯定的口吻。

泰莎沉默了下，才说道：“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说着，泰莎手中凭空显现出了一小根白骨，白骨晶莹剔透，像是一根腿骨，又好似一把略显大的钥匙。

泰莎将灵性灌输入白骨中，同时向克蕾雅问道：“克蕾雅跟你提过我有‘灵界穿梭’能力？”

“当然。”克蕾雅理所当然地说道：“你的各种能力分析，在我办公桌上摆着一厚沓，需要我借你翻阅吗？”

“送你一趟，但要付费……来抓住……”话说了一半，泰莎又停了下来。

要携带他人一同穿梭灵界，必须有身体上的紧密接触，泰莎并不愿意跟别人有任何接触。

这具身体，是独属于她的身体！

任何人都不得碰触！

于是泰莎嫌弃地手中白骨推给了克蕾雅一半，说道：“捏住这半截，别碰我。不然别怪我把你半路上踢下去。”

克蕾雅挑眉，不由得感慨这家伙还洁癖上了？

克蕾雅无语地捏住了另外半截透明白骨，但在暗地里，克蕾雅专门观察了下泰莎是打算怎样发动“灵界穿梭”的能力。

但是没能看出任何问题时，克蕾雅就发现她已经被一道道难以描述形体的虚幻透明事物包围。

泰莎已经发动了“灵界穿梭”的能力！

周围这些都是灵界生物？！

这经历完全不同于梦境穿梭。

克蕾雅就像挤进了一个色彩鲜艳的世界！

所有的颜色都变得鲜艳分明，却又诡异地重叠在一起，整个人就像是穿梭在一幅混杂着各种颜料的油画中。

难以描述的混乱中，只有手中的半截白骨以及身前泰莎熟悉的气息让克蕾雅有些许实感。

不……还有熟悉的灰雾……

克蕾雅看到了有淡淡的、灰色的雾气笼罩在周围！

这里就是灵界？！

克蕾雅心神震动。

这些灰雾像极了灰雾世界，只是更淡些。

难道灰雾世界就在灵界中吗？

克蕾雅心底闪过猜测。

但首次的灵界穿梭经历让克蕾雅难以注意力集中，来不及更深入地思考，紧紧攒着半截白骨的克蕾雅有着“飞行眩晕”的感觉。

稍稍适应周围环境后，克蕾雅的视线勉强透过了周围重叠纷杂的艳丽颜色，她想要更清晰地观察下神秘的灵界。

在她四周，一个个无法准确描述的、半隐藏的灵界生物像是断裂的镜头，闪烁而过……要不是被手中白骨庇护引导，一旦迷失在这里，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在更加适应这种混乱感后，隐约间，克蕾雅看到有七道不同颜色的明净光华横贯整个灵界，那七光似乎拥有生命，那七光似乎蕴藏着无穷无尽的知识。

克蕾雅不由得释放着灵性想要看的更清楚些。

骤然间一股剧烈而虚无的头疼感袭来，克蕾雅只觉得沉寂许久的记忆图书馆又一次传来震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