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郁金香

恶魔犬被值夜者们捕杀一事以电报的方式被分享到风暴教会与蒸汽教会，在非凡者世界，困扰着贝克兰德的一个重大案件算是告一段落。

事件报告由戴莉.西蒙妮与艾尔.哈森两人共同完成。该事件的善后工作也是由艾尔.哈森的队员与警方来共同负责。

但警方还暂时不会公布案件告破这一消息，一者是因为凶手为非凡生物，这种情况禁止对公众披露，二者是还需要确定后续没有案件发生。

“阻拦恶魔犬逃脱的是我的值夜者小队，带队击杀的是我。我不认同将功勋分予红手套的戴莉.西蒙妮和嘉拉迪雅。”

圣塞缪尔教堂地下小型会议室中，在数项会议议程讨论结束后，阿莉西亚罕见地对具体事件中的功勋分配明确表达出反对意见。

坐在阿莉西亚的对面，塞西玛对于这种事情颇为苦恼，他更擅长去一线处理邪异事件，而不是坐在会议桌前争论利益的分配。

但他如今尚未卸任贝克兰德红手套的总负责人。

塞西玛为了维护着红手套们应得的利益，开口阐述道：“戴莉一直在负责此案件，而且此次侦查方向由非凡者转向非凡生物也是戴莉扭转过来的，因此我认为，戴莉每一分功勋都是她应得的。”

塞西玛知晓阿莉西亚是为了梅塞里，在刻意阻拦戴莉获取更多的功勋，想要尽量淡化戴莉的功绩。

他自然不会允许此事发生。

但阿莉西亚不依不挠道：“可在事实上，戴莉.西蒙妮并未参与猎捕行动。甚至因为她的愚蠢与冒进……我是说竟然被一只流浪狗给骗走，差点导致艾尔.哈森小队出现伤亡。”

塞西玛皱眉反驳道：“戴莉怀疑恶魔犬有被人饲养的可能性，因而对疑似恶魔犬的流浪狗追踪调查，是正常的调查方向。”

“而且也是戴莉在拆装假象后，及时与我取得联系，所以才有我利用梦境召唤‘不眠人’们前往卡迪顿大街支援这一后续。嘉拉迪雅及时的赶到也为哈森小队缓解了许多压力。”

“而且……”塞西玛看向阿莉西亚，“我及时将哈森小队的危情告知你后，你为何没能在第一时间利用‘灵界穿梭’的能力赶往卡迪顿大街？反倒是你的迟钝，差点导致了值夜者中出现伤亡。”

“我毕竟还不是序列4，要想使用‘灵界穿梭’需要满足几个严苛的条件……”阿莉西亚不咸不淡地解释了一句，眼瞅着塞西玛将火苗往她身上引，便不再为梅塞里的事情强出头，态度软化了些，说道：

“戴莉.西蒙妮与嘉拉迪雅的功勋我可以不再提出异议，但相应的，我请求将我此次行动中的功勋划归到梅塞里身上，梅塞里也一直在追查这个案件，称得上劳苦功高。”

黑夜教会的功勋值是不能私下转让与交易的，连赠予都不被允许，但在分配过程中，拥有分配权的权力者具备一些操作空间。

比如这次，阿莉西亚要将她自己在此事件中的功勋以“追查辛苦”为由全部划归到梅塞里身上，便是擦边行为。

梅塞里在“连环杀人案”中能不能称一句“劳苦”尚不清楚，但“功高”纯属睁眼瞎话。

但塞西玛与坐在中间位置的圣安东尼阁下都没有对此提出异议。

因为就像教会最大限度给予小队队长们应有的权力，为了方便各个负责人做事，这种分配行为也是被允许的。

一番争论的插曲过后，会议又恢复到了平和的交流环境，甚至在氛围缓和后，塞西玛还向阿莉西亚发出了邀请：“……我的一名线人每逢满月便会遭受呓语的折磨，阿莉西亚阁下，这周三的晚上能不能请你使用‘圣棺’的能力帮她渡过这次的满月之夜？”

“当然可以。”对于这种能卖人情的小事情，阿莉西亚自然不会拒绝。

就在这些教会高层商讨着事情时，克蕾雅以“向霍尔小姐讲解圣典”的名义，在霍尔家蹭吃蹭喝。

“……真是难以想象你是女神的使者，而且还是我的队长。我都有些懊恼加入了你的队伍中了。”奥黛丽看着面前以均匀速度进食的克蕾雅，极有礼节地端坐着的她不由得叹气道。

“罗塞尔大帝曾言‘唯有美食与爱不可辜负’，这种美食就这样单纯摆盘是多么浪费的事情。”克蕾雅咀嚼咽下口中美食，说道：“反正这些美食在今晚前，只会被你的仆人们倒掉。那还不如被我吃掉。”

“罗塞尔大帝一生虽然传奇，但由于他糜烂的私生活，也让他说的这句话被当下的很多评论家所抨击。”奥黛丽微笑着挑刺道：“嘉拉迪雅队长，你不会是单纯地来我这里吃东西的吧？”

“好吧，其实我是来向你道歉来的，奥黛丽。”克蕾雅颇为正式地对奥黛丽说道：“我本该用更周全的方式邀请你加入红手套中，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让你遭受了无端的恶意探究。”

克蕾雅道歉得很诚恳。

难得见到克蕾雅服软，奥黛丽心情颇好，她端坐着问道：“在圣塞缪尔教堂时，那位气势汹汹的女士到底是怎么回事？嘉拉迪雅队长，对方毫不遮掩的恶意已经威胁到了我，我想我有权知道其中内情。”

“当然。”克蕾雅点头道：“那女人名字是梅塞里.多尔蒂，自诩为值夜者总负责人阿莉西亚阁下的辅佐官。不过这也算是事实……值夜者的总负责人阿莉西亚将很多事情都委派给她来做。”

“至于她为何故意来找你我的麻烦……是因为我们的队伍中有一位队员，与她在序列晋升上存在一定的竞争关系，她便因此迁怒到你我身上。这也是我后来打听到的事情。”

“在晋升上存在竞争关系……教会中魔药数量看来也很短缺喽？”奥黛丽突然疑惑地说道。

相比于那种女人的迁怒，奥黛丽更在意这些非凡的事情。

“是的，就算是教会拥有的魔药数量也是极为有限的。至于为什么会如此……”克蕾雅对奥黛丽露出“你很赚”的神情，解释道：“就当做你加入小队后的首次培训……在非凡者世界，存在一条定律，具体来说就是‘非凡特性守恒定律’。”

“非凡……守恒……”奥黛丽眼露迷茫，迷茫的情绪在咀嚼的词汇中逐渐变为难以置信：“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指的是……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非凡者数量是恒定的？！”

“真是聪慧的女孩，奥黛丽。”克蕾雅夸赞了一句，继续说道：

“同一途径内，高序列多了，低序列就会变少，反之亦然。”

“所以就算在教会中，魔药以及非凡特性的存量也很有限，而且其中部分是以封印物的形式保存在查尼斯门后难以应用。那能用来晋升的材料，就能稀少了。”

听过这番解释，奥黛丽思索了片刻，苦笑低语道：“难怪教会都在隐瞒非凡的存在……非凡力量竟然是恒定的，而且高序列非凡者越多，低序列非凡者就会越少。”

说着，奥黛丽突然轻咦一声道：

“不对啊……这样的话，随着当前非凡者序列的提升，存在于世的非凡者数量注定是在不断减少的，那随着时间推移，非凡者是会绝迹的！”

“尤其是低序列的非凡者！”

“可事实上，即便是第五纪的现在，依旧有我这类新人踏上非凡之路！”

面对奥黛丽探究的目光，克蕾雅在惊讶奥黛丽比她所预想的更为敏锐聪慧的同时，再次开口道：“奥黛丽，你应该有听过创世神话。”

“《夜之启示录上的吗？”奥黛丽理所当然道：“我当然读过，我可是女神的信徒。”

这真是没有什么信服力的话……

心底吐槽着，克蕾雅说道：

“不止是《夜之启示录，还包括《风暴之书《蒸汽与机械圣典以及各类隐秘传说。只要涉及到创世神话，都离不开一位存在‘造物主’。”“并非是极光会那些疯子崇拜的邪神，而是分离出万物的‘造物主’。”克蕾雅放缓了语速，叙述着被各个教会以及部分隐秘组织都宣扬的创世神话！”

“造物主从混沌中醒来，打破了幽暗，制造了第一缕光。”

“祂融入宇宙，化身为万物。”

“祂的身躯成为大地，成为星辰。”

“祂的眼睛一只变为太阳，一只化作红月。”

“祂的部分血液奔腾为大海与江河。”

“祂的肺部衍化成精灵；祂的心脏衍化成巨人；祂的肝脏衍化成树人；祂的脑袋衍化成巨龙……”

“祂的精神化为永恒烈阳、风暴之主、知识与智慧之神……”

“祂的智慧中诞生了人类。”

克蕾雅之前专门研究过各个教会教典以及民间神话，更是有着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在说完这些后，直视着奥黛丽碧绿眼眸，“奥黛丽，你说……这像不像是非凡特性的分离？”

其实除了这些，克蕾雅实际了解的更多些，尤其是，她曾在神性知识中看到的融合与分离的虚幻影像！

“在非凡特性聚合到一定程度，必然会出现分离现象。”克蕾雅神情略微出神地说道。

克蕾雅甚至猜测在过去的历史中，那种种疑似神灵陨落的神话描述，或许就是在指代比创世神话更小范围的非凡特性的分离现象。

“非凡特性的聚合与分离……”奥黛丽倒吸了口凉气，她此刻有着立即向愚者先生确认这一现象的冲动，因为这种事情如果是实际存在的话，那非凡之路无疑是可悲而绝望的。

聚合之路，注定是尸骸遍地。

而聚合到终点，又有可能是像“造物主”那般万事成空……

难道踏过遍地尸骸，就是为了放个大号烟吗？

但克蕾雅此刻却笑道：“奥黛丽，从你现在的神情来看，罗塞尔大帝有个词汇很适合哦，叫做‘杞人忧天’……”

听到“杞人忧天”，联想到曾看过的词汇释义，奥黛丽心情从悲观的虚无感沉淀下来——是啊，还只是低序列的我，为何要忧心这般遥远而虚幻的事情呢？

自从得知他人尸体中凝聚的非凡特性能充当相对应序列的魔药，奥黛丽就已然了解到，真实的非凡世界，并不像她曾幻想的童话那般美好纯真。

甚至，现实是残酷而冰冷的。

但即便如此，奥黛丽仍旧坚定不移地往更深处的非凡者世界走来。

因为她渴望探索神奇与未知。

她早已清醒地认识到她追求的事物并非是美好的。

但她发自内心地想要了解更多非凡的知识与现象。这就是她的追求。

看出奥黛丽并没有遮掩的这种想法，克蕾雅心底对此感慨了下，又说道：“我有举办一个新的非凡者聚会，你有没有兴趣参加呢？”

“非凡者聚会？”奥黛丽诧异地看向克蕾雅，“队长你组织的？”

克蕾雅点点头，坦白道：“具体工作，我委托了小队里的两个成员来做的，其中一人你也认识。”

“我认识……”奥黛丽从克蕾雅这种话语中读出了很多信息，她轻瞥了克蕾雅一眼，并翻了个白眼，才说道：“佛尔思？休？”

“果然是休……”奥黛丽从克蕾雅的表情中确认了她的猜测，“难怪休小姐会跑来向我询问隐秘组织的事情，一定是你在休小姐那里说了些我的坏话吧？”

克蕾雅摆手笑着，否认道：“不至于，不至于。倒是休找你询问隐秘组织的事情做什么？”

“好奇吧……”奥黛丽轻轻将这种话题揭过，“嘉拉迪雅队长，你说的非凡者聚会，具体情况怎么样？规模有多大？”

有着默契的克蕾雅没有继续追问，也顺着奥黛丽的问题解答道：“规模目前可能不太大，但因为我们有评估非凡物品真伪与价值的能力，所以会吸引不少人来。”

奥黛丽有些犹豫，略微停顿后，才说道：“我能不能匿名参与？”

她既想参与更多的非凡者聚会，但同时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可以呀。”理解奥黛丽的顾虑，克蕾雅说道：“我可以帮你伪造个身份参与。刚好，你可以趁此为自己取个代号。队伍里其他队员，分别是‘通灵者’‘蝮蛇’‘仲裁人’……”

“代号比较杂乱啊……”奥黛丽嘟囔了句，但她还是很感兴趣地给自己取了个小队代号，“既然没有什么特定的制式，那我就叫‘郁金香’好了。”

……

佩斯菲尔街，克蕾雅的住宅里。

临近聚会的时间，克蕾雅望着镜子中的自己。

邀请奥黛丽参与聚会并非是冲动，她在这段时间里，倒是慢慢探索出了更好地伪装芙罗拉的方式——既然泰莎那边有所怀疑，她干脆有意地将“芙罗拉”这一身份往克蕾雅上靠。

克蕾雅一点点地调节着胸腔内“女神之心”的力量，被呼唤而来的灵界生物“雾蝶”逐渐附身在她身上。

适应了雾蝶的附身后，克蕾雅睁开了眼。

镜子中，她的五官逐渐变得更为柔和，也更年轻，在容貌上更偏向“克蕾雅”的模样，与嘉拉迪雅的模样没有了半分相似。

她暗红眸色逐渐稍稍变得浅淡，色彩上更接近绯红的月光。

身高微微降低了些。

而雾蝶的附身让她的气息多了份阴冷，搭配着冷漠神情，在气质上倒是更符合“蝮蛇”这一代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