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羔羊

手捧着心魇蜡烛，克蕾雅走出小祷告室，乌特拉夫斯基主教虔诚地静候在生命圣徽前，见到克蕾雅出来，他转身后不疾不徐道：“看你模样，你似乎没有解决问题……要再尝试下吗？”

“不用了。”克蕾雅浅笑着婉拒了对方的建议，“我以后还能来借用这块心魇蜡烛吗？”

克蕾雅打算先尝试自己解决潜在人格的问题，不过必须得谨守一天一次，一次五分钟的时长限制。不然被心魇蜡烛的不良效果影响到乐子就大了。

乌特拉夫斯基主教温和道：“母神安排一切，你能找到这里必然是母神的安排，这里随时都欢迎你。”

虽说女神教会承认丰收教堂的传教权，但还好克蕾雅并非狂信徒，否则这教堂是一步都踏不进来——这张口母神闭口母神的虔诚之语太挑动狂信徒敏感的神经了。

克蕾雅是“求同存异”类型的。

这类型的信徒在女神教会中并不少见，或者说，这种思潮在鲁恩三大教会的非凡者中是占据大部分的，包括性情暴烈的代罚者们。

不然三大教会早就因为信仰而打起来，而不会像现在在处理邪灵事件上还能做到相对密切的合作。

想到传教权，还有件事情让克蕾雅颇为在意。

根据她对神灵们以及神性的认识，神灵们既然是需要信徒，竟然没有采取划地圈养、洗脑信徒这种更为高效的方式，反而在很大程度维护着世俗界的稳定并且给予民众们自由选择信仰的权力。

起码在鲁恩王国内是如此。

也不知道是神灵们的仁慈，还是另有隐情。

告别了乌特拉夫斯基主教，克蕾雅便归队继续参与戴莉的调查。

等克蕾雅找到戴莉三人时，他们三人趁着休息时间在西区的一个咖啡馆内稍作休息。

鲁恩的咖啡馆承载着大小聚会的作用，甚至有各种思潮在咖啡馆中被掀起、被讨论，并不是地球上的那种情侣打卡圣地，所以他们一女两男的组合在咖啡馆里并不显得突兀。

克蕾雅找过来时，戴莉等人正一边享用着咖啡甜品，一边听着咖啡馆内对当前鲁恩政事的议论乃至于争论。

见到克蕾雅回来，邓恩放下咖啡先向克蕾雅问了句：“情况怎么样？”

克蕾雅笑道：“见到了那位主教，也顺利借用到了那件神奇物品，不过我的情况还未能解决，我打算明天再去一趟。”

邓恩微微颔首，没再说什么。

克蕾雅环视一圈，问道：“你们在这里听什么听得津津有味的，也不去查案了。”

伦纳德瘫在椅背上，打着哈欠道：“这本就是我们的午休时间，总得让人休息下啊，就算是不眠人也无法真正做到彻底不眠啊……而且这咖啡馆内讨论的事情还颇为有趣。”

“哦？”克蕾雅进来后，也听到这间咖啡馆内正在议论的事情，是王国大气污染调查委员会的正式名单公布了。

伦纳德将一份报纸推了过来：“这个委员会声势隆重。诺，这上面有委员会的正式名单。”

克蕾雅将桌上的报纸扫视了一眼，在斯图亚特那里看到的人名基本上都在报纸上面。

除了最为瞩目的委员会主席德斯.肖以及首席秘书希伯特.霍尔，克蕾雅在委员名单上看到了杰西卡.梅阿查以及普雷斯子爵的这些名字。

邓恩此时也开口道：

“贝克兰德的雾霾已经到了不得不治理的时刻了，极为恶劣的空气质量已经严重损害了市民们的生命与健康，就连塞西玛阁下曾也说过，教会都多次向国王提过雾霾治理。”

戴莉此时也插嘴道：“来到贝克兰德后，就听说了这委员会那委员会，搞得我以为委员会都很廉价，原来这个大气污染调查委员会档次竟然这么高吗？我还以为又是个空架子呢。”

邓恩颔首笑道：

“王国大气污染委员会可不是个空架子，他们的调查会直接影响《反污染法案与《烟气减排法案这些即将出台的法律，可以说能撼动能源与钢铁产业的结构比重，完全称得上位卑权重。”

“所以咖啡馆里才有这么激烈的争论声……而且我想不止这里，其他聚集着关心政事的人群场所，也一定都在争论这份委员会的名单。”

伦纳德懒懒地说道：“这位首席秘书这么招人恨的吗？虽然讨论各种话题的都有，但谈论最多的话题就是在怀疑这位希伯特.霍尔能否胜任工作。”

……

与此同时，在大气污染调查委员会的办公楼里，出任主席的德斯.肖单独留下首席秘书希伯特.霍尔，对其说着一些勉励的话：

“……委员会名单是由国王亲自过目的，这代表着国王以及大臣们对你的期盼以及信任，至于外界的声音，是一种质疑，但也是种督促，只要我们工作做得好，市民们会改变他们的偏见。”

这位金发灿烂的英俊绅士始终浅笑着，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他，都有种古典雕塑般的美感，丝毫没有毛躁与失衡的心态，就仿佛被外界市民们议论乃至于谩骂的并非是他一般。

面对德斯.肖的试探，希伯特以坚定的态度予以回应：“主席，治理大气污染是我的职责，更是大势所趋，所有阻拦在面前的人或势力都是愚蠢的，这点毋庸置疑。”

在德斯.肖希耳中，伯特口吻之坚定，甚至比那些来友好支持他的无烟煤等公司代表更加坚决，德斯.肖说道：“你能有这样的态度，我很欣慰，我期待着你的表现。”

看着希伯特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德斯.肖摸着脑袋，低声感慨了声：“年轻真好啊……不愧是东切斯特伯爵的长子，年轻的勋爵。”

希伯特从主席房间回到属于自己的单独办公室里，早有他的下属等候在其中。

“首席秘书先生，您找我？”

人至中年的奥珀.霍桑曾在其他部门与希伯特共事过，是霍尔伯爵忠实的拥趸，此次便是跟随希伯特.霍尔的脚步，在取得委员资格后，来协助希伯特.霍尔做事。

奥珀很擅长揣摩希伯特的心思，知道大气污染调查委员会后，希伯特更喜欢被人称呼为“首席秘书先生”，而不是“霍尔勋爵”。

希伯特淡淡地笑道：“奥珀先生，外界舆论、报纸上，似乎都在热议我霍尔伯爵之子的身份会阻碍委员会的调查？”

奥珀连忙道：“这都是他们的误解。”

希伯特摇了摇头，冷静道：“不止是误解，有人在觊觎着我这个位置罢了。这些年不少小公司依靠无烟煤等清洁能源，借着环保的潮流快速崛起，身价暴涨了百倍不止……这些人没能得到首席秘书的位置，又唯恐我与他们不是一条路上的人，稳妥起见，便想要搞我下台，换上他们的人。”

奥珀露出愤慨神情，低骂道：“这些暴发户手段真卑劣，那我们要不要予以还击？”希伯特却依旧在笑，摆手阻拦了奥珀的想法，说道：“治理大气污染是无可阻挡的潮流，出手对付他们，反倒是正合他们的心意与布置，如果我们今天动手，甚至过不了今晚，更为猛烈的抨击便会朝我汹涌而来。”

奥珀闻言脸色微变，低首道：“是我考虑肤浅了。”

希伯特微笑道：“你总是站在我的立场上，思考难免有些偏颇。所以我才常常劝你要开阔眼界。”

“那……我们该怎么办呢？难道任由他们这般闹下去吗？”奥珀担忧地问道。

希伯特镇定自若地拿出委员会的名单，目光在杰西卡.梅阿查的名字上稍稍定格后，最终落在了玛丽.盖尔这名字上，说道：“奥珀，我有件事情委托你。”

奥珀连忙侧耳倾听。

希伯特指着名单说道：“找个靠谱的人写份恐吓信，塞到这个玛丽.盖尔的家中。”

奥珀为了能更好为霍尔家做事，早已对委员名单上所有人都做了粗浅的调查与记忆，看到这个名字，便想到这位玛丽.盖尔算是无烟煤行业的相关人员。

玛丽.盖尔的父亲是考伊姆公司的创始人，在死后将公司股份交由玛丽.盖尔和她的丈夫继承。

而且奥珀还得知，就在最近玛丽.盖尔的丈夫出轨了。

在一名私家侦探的协助下，玛丽.盖尔取得了丈夫的出轨物证，成功地与丈夫离婚并保住了得自她父亲的绝大多数财产，成为了考伊姆公司的大股东。

考伊姆公司是这些年里依靠无烟煤发家致富的受益者之一。

不过……虽说这家考伊姆公司是贝克兰德地区无烟煤行业内能排进前十的大公司，但相比于霍尔家族，就不值一提了。

甚至都不如奥珀自己的身家丰厚。

“恐吓信的内容是……”奥珀迟疑地问道。

希伯特淡淡道：“要求她在做大气污染调查的时候，公正地对待工厂的烟气，肯定它们的贡献，否则就会遭受人身威胁。”

奥珀一愣，犹豫片刻，咬牙劝道：“可这种事情一旦暴露，您损失的就不只是首席秘书的身份了。”

“所以我才让你找个靠谱的人。”希伯特斜视了奥珀一眼，随后轻笑道：“这之后，我会安抚这位受到惊吓的玛丽夫人，并且会在报纸上公开与那些‘污染了贝克兰德空气的恐吓人’宣战。”

希伯特对奥珀点拨道：“舆论是工具，我们要掌握它，而不是畏惧它。经过恐吓一事，我们便能引导舆论，让报纸和杂志反复地宣扬烟气污染的可怕。”

奥珀听得眼前一亮：“到时候，舆论不但不会再谩骂您，反而会夸赞您走在反对污染的最前线！”

“可是……”奥珀随即又有些沮丧道：“这样一来，如今这些在背后诋毁您的人，岂不是也会跟着得益，而无法遭受应有的惩罚吗……”

希伯特对奥珀的沮丧哭笑不得，摇头说道：“我是大气污染调查委员会的首席秘书，当我凭借着反对污染拥有巨大声望后，这些人都会是我们自己人。”

希伯特停顿了下，又说道：

“这些人是幸运的，他们选择的行业契合王国的政治方向……但只要我做好这任首席秘书，这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也终将会成为我的力量，化作属于我本人的影响力。”

“他们并非是我的敌人，只是等待着我放牧的愚昧羔羊而已。”

……

“智慧之眼”聚会的隐秘房间中，休从面前这位胖药师身上得到了药师配方的线索后，迫不及待地就想先一步离开聚会，去丰收教堂寻找那位拥有配方的乌特拉夫斯基主教。

但休被泰莎拽了一下。

泰莎对胖药师轻笑道：“何必舍近求远，我们有位朋友想要成为药师，能不能成为你的学生呢？”

通过接触，泰莎已经判断出面前这个药师恐怕是生命学派的成员。这个隐秘组织的成员们相信命运，崇拜月亮，但不信仰黑夜女神。

他们以师徒传承为主，似乎由于派系的魔药途径不同，在很早前只是一个勉强糅合在一起的联盟。

但在“命运议会”的协调下，不同派系的利益得以保障，组织内不同派系间一直在主动互相融合，因此这一组织有着变得更强大稳定的潜力。

但根据魔女教派的消息渠道得知，这一组织内部似乎有着某种剧变发生……

“抱歉，我目前没有一点点收徒的想法。”胖药师毫不犹豫地说道。

泰莎又说道：“据我所知，每一位药师都有着快速赚钱的法子。可你的资产似乎并没有传言中‘药师’那般富裕。”

胖药师情绪变得不佳，冷声哼道：“你是嘲讽我吗？”

泰莎摇头道：“不，我们那位朋友是位年轻的子爵，如果他成为你的学生，将为你那些不被人信任的药剂拓展出广阔的销路。毕竟贵族们的圈子很排外，但同时也很相信‘自己人’。这点你应该已有所体会。”

泰莎通过记载知道，这些药师们在调配各种用途的非凡药剂时，总会在意外条件下产出激发交配欲望或者增强交配能力的药剂。

而且记载中还猜测，这种“意外”似乎跟药师途径的非凡特性有着某种联系，是一种必然现象。

胖药师闻言有些犹豫，他虽然靠着非凡能力赚取了不少钱，但非凡道路上配方、材料以及任务委托都需要大量的钱。

而他的药剂明明很不错，但却很难打入消费能力更强的贵族圈子里。

就像面前这女人说的那样，贵族们是个高傲排外的群体，没有引路人根本没得生意做。

一位子爵当学生……

胖药师承认他有些心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