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气球
克蕾雅利用噩梦娃娃施展出了“安魂”能力,尝试安抚这个“大气球”的情绪。
但效果不理想,也不知道“大气球”有着何种诡异的能力,涉及心灵的力量并没能影响到它。
反倒是“大气球”慢悠悠地飘荡而来,悬在克蕾雅的头顶,晃悠着身躯,像是在嘲讽着克蕾雅的虚弱无力。
克蕾雅知道,除了签订契约、安魂封印,用武力强行将对方打服也是种驱使灵体的手段,但要在不暴露其他途径能力的情况下,克蕾雅一时间还真想不到该怎样对付这个“大气球”。
但既然是特训课程,而且眼前这只奇特的灵似乎就是瑟希莉丝大主教专门为她挑选的,那么就不该困难到没法封印。
至少,在平时里的培训课程里,一定提到过能处理当前状况的手段。
“是要让我入梦吗?”
在安抚能力失效的情况下,入梦手段是种危险却有效的辅助手段。
就像是克蕾雅首次接触噩梦娃娃时,也是依靠着梦境中与“尤菲”的直接接触,得到了掌控权。
入梦能规避灵体各种奇诡而稀有的能力,直接接触对方的内心。
但深入灵体的梦境,哪怕是“不眠者”序列的非凡者,都有不小的概率迷失其中,遗忘自我。
恶灵的梦境混乱凶险,容易让入梦者癫狂。
自然灵的梦境简朴似真,容易将入梦者同化。
眼前这个“大气球”看着像是自然灵,但……
“也说不准是恶灵啊……”
灵体的种类并非是从外表来判断的,有的恶灵扭曲到难以辨认,但有的自然灵却喜好用人类的形象出现。
克蕾雅低头抬手,发动了入梦能力,强行让头顶的“大气球”陷入沉睡,而她的意识也主动进入“大气球”的梦境。
入梦过程之初,克蕾雅就感到很难受。
意识犹如深入到幽暗海流中,伸手不见五指,难以呼吸,更无法言语。
浓种的幽闭恐惧感包裹着她。
克蕾雅奋力向上,由于蒙受女神赐福,克蕾雅并不会被这类幻梦蒙蔽。
意念向上,被海水挤压无助的感觉骤然溃散。
水面也随之彻底消散,克蕾雅站定身形,在眼前看到一望无际的草原,无数个“大气球”在天上飘荡。
悬挂在天边的太阳,像是稚童用蜡笔手画的那种——围绕着一圈一条条金色线条,正中是个红彤彤的圆。
草地尽头的树木,也是手工画的简陋风格,大小不一的绿色三角形垒在棕黑色的树干上。
这种环境,有自然灵平和的特征,但更像是个孩童的梦境。
“‘大气球’难道真是恶灵?”克蕾雅难以置信地心底感慨着。
克蕾雅仰望着遍布天空密密麻麻的大气球,判断出那些气球和天边太阳一样,都是这个梦境的背景,并不存在真正的“大气球”。
克蕾雅环视眺望,绿草地上除了稀少的“树木”外,空无一物,而在绿草地的尽头看到有较多的树木。
克蕾雅向着那片‘树木’的方向移动,等她靠近的时候,在树林中看到了简笔画模样的简陋黑房子。
黑色房子里有个简笔画形象的红裙小女孩,仰望着天空中的大气球们哈哈大笑。
克蕾雅坐在了红裙女孩的身旁。
可对方并不像是能沟通的模样,没有理会克蕾雅的到来,只有银铃笑声在回荡。
但克蕾雅从散落在女孩的记忆碎片中,看到了这个红裙女孩的死因——
溺亡。
“刚进入梦境时的窒息感,是这女孩生前最后的情景?”克蕾雅若有所思,基本上能肯定身旁小姑娘就是“大气球”了。
这犹如孩童画作一般的梦境中,遗落有不少女孩的记忆碎片,克蕾雅在一点点地寻找收拾中,看到了女孩生前的欢喜与痛苦。
这是一个与她有着相似经历的女孩,在一次邪异事件中,被某种力量污染,虽然邪异事件被解决,但女孩却留下了难以自控情绪的后遗症——
时而可爱,时而暴怒。
不可捉摸的情绪变化,使得女孩只能生活在没有外人的环境中,独自画着一幅幅简陋、模样难辨的简笔画。
在这些记忆碎片中,克蕾雅看到了女孩的家庭。
那些同样情绪不稳定的大人们,那些麻木笑着、绝望哭着的女孩家人。
那不是种好的家庭氛围……
尤其是在女孩这种情况下……
争论不断的大人们,他们那不安定的种种负面情绪,渗透进本就敏感的女孩心中,让女孩的情况变得愈发不容乐观。
女孩的一片记忆碎片,定格在落水后的痛苦窒息。
那时女孩被母亲牵着手在水边散步,在这份记忆碎片中,女孩不知道她是如何跌落入水的,但在最终的恐惧与痛苦中,她幻想着能有一个高高飞起的“大气球”,将她从这份痛苦中拯救。
这种悲剧在真实的世界中,是常有的事情。
哪怕没有遭遇邪异事件,这世上,人们的命卑贱如秸秆。
他们的人生,他们的生命,常常被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火,付之一炬,化作那些光鲜亮丽的植株们的养料,在世上留不下丝毫痕迹。
克蕾雅本以为自己的心已经坚如铁石了,但在此刻,还是幽幽叹了气。
而就在此时,克蕾雅听到了一阵悠扬的竖琴声。
竖琴声是从一小片记忆碎片传出来的。
克蕾雅捡起脚下新的一片记忆碎片,这片记忆中是女孩欢乐的时光。
是女孩与家人们合着竖琴声歌唱的时光。
女孩的家人们似乎想用音乐给女孩晦暗的人生带来一丝丝改变。
而音乐,在某些时候,也真的迸发出了奇迹的力量。
竖琴……
克蕾雅大抵明白了如何破局。
她的手中多出了数笔画出来的简陋竖琴。
克蕾雅从未接触过这类乐器,但靠着超越常人的记忆力与分析能力,靠着灵活稳定的手,克蕾雅已经能将梦境中的曲子完美地再现。
悠扬的竖琴声响起后,那独自坐着的红裙小女孩目光看向了克蕾雅。
眼神有了聚焦。
女孩开始围绕克蕾雅,唱着歌、鼓掌蹦跳着。
随着女孩的主动变化,越来越多的记忆碎片,自发地从梦境各处向着克蕾雅这边汇聚而来。
碎片收集得越多,克蕾雅对女孩的经历了解得也就越多。
女孩的遭遇并不是她最初猜想的那般恶——并非是被麻木到不死人的家人推下水中。
是意外的落水。
但从女孩成为恶灵后的破碎记忆中看到,属于女孩的故事仍旧令人无比悲伤。
女孩在落水后,没有幻想中的大气球来拯救她。
是她的母亲跳入水中,试图救她。
穿着蓝色衣裙的母亲落入水中的模样,像极了个蓝色大气球。
可悲的是,女人的水性并不够好,她们一起沉入了水底……等一曲终了。
克蕾雅的意识已经回到了废墟中。
飘荡在她上方的“大气球”已经不像之前那般抗拒,但也不愿意落下。
克蕾雅就地取了木材,在她这双巧手中,不多时,一个袖珍的竖琴琴身就被制作了出来。
克蕾雅又取了几缕发丝,用来当做琴弦。
最终,在克蕾雅巧妙的力道下,梦境中的曲调被她用这架特制的竖琴弹奏出来。
那犹豫着的“大气球”在琴声中飘落下来,围绕着克蕾雅身边旋转、跃动。
像极了梦境中那合着歌声、鼓着掌跃动的红裙小女孩。
当克蕾雅从废墟中再走出时,她掌心中那枚小小的骨质方盒中流淌着一丝神韵。
“成功了?”瑟希莉丝语调中有着毫不遮掩的惊讶。
克蕾雅将骨质小方盒握在掌心,向对方道谢:“是的,瑟希莉丝老师,还要感谢您的栽培指点。”
瑟希莉丝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看着克蕾雅感慨道:
“嘉拉迪雅,如此看来,你已经是一位合格的‘安魂师’了。”
“能凭自己实力安抚那孩子,就算是后续的试炼任务,对你而言,也并不是问题了。”
“怎么样?要不要我直接给你安排试炼?”
瑟希莉丝的提议很有蛊惑,早点完成试炼,就能早点返回贝克兰德。
但克蕾雅还是谦虚地笑着:“我还是想继续培训段时间,再参与最终的试炼任务,我要学习的还有很多呢。”
不提噩梦娃娃的改造还没有达到她设想的极限,克蕾雅清楚她离资深的“安魂师”们还差着一截距离。
要不是能在梦境中保持着完整清醒的神志,克蕾雅也无法这般顺利地找到女孩的记忆碎片,更无法集齐那些碎片。
“恭喜你,嘉拉迪雅。”一旁格蕾不清楚克蕾雅此趟得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灵,但她也猜到瑟希莉丝大主教在有意给她们预备合适的灵,便上前祝贺,还又说道:
“看在笔记的份上,你不同我分享下进展如此快的经验吗?我可是还在饱受折磨中呢……现在看来,被你远远地拉开了呢。”
克蕾雅笑道:“经验的话,也就是努力在梦境中保持清醒……这种训练我们在‘梦魇’时,应该有做过大量练习。”
“跟瑟希莉丝大主教教导得一模一样啊,果然还是得脚踏实地的练习。”格蕾也知道她是“梦魇”时候的基础不牢靠,仅微微叹息了下。
“那,嘉拉迪雅,你能陪我锻炼入梦能力吗?”
“当然可以。”克蕾雅回应道。
能从现实、梦境两方面接触一位安魂师,到克蕾雅完善噩梦娃娃的改造工程,同样很有帮助。
……
贝克兰德,乔伍德区。
匆匆赶来的代罚者,看到戴莉正在接手他辖区内的案件,神情严肃地走上来与戴莉沟通道:“女士,这里是乔伍德区。”
戴莉拿出了红手套的身份证明:“我是追着这个女人来的。”
确认了戴莉的红手套身份,代罚者识趣地没有在这案件上做纠缠。
纠缠红手套手中的案子,可不是件明智的选择。
这位颇有经验的代罚者只是简单地做了案情记录后,便将现场的指挥权交还给戴莉……
在警署询问室中,戴莉依次将从咖啡馆带回来的人挨个单独审讯。
“你知道这女人的身份吗?”
等轮到泰莎时,在用仪式封闭的审讯室内,戴莉直接了当地向泰莎问道。
“这就是传闻中吃人的女子?”泰莎观察着头部残破的尸体,辨认道:“确实是佐尔格男爵的夫人。”
泰莎在贝丝的残破记忆中,见过这女人,虽然也较大的变化,但还在辨认范围之内。
“恶魔油画真的在你手上?”戴莉颇为忌惮地看着泰莎,询问道。
“你猜呢?”泰莎瞥了眼戴莉,轻笑。
戴莉沉默了下,说道:“我建议你将恶魔油画交出来,佐尔格男爵夫人死在你附近,看来背后的人已经找到你了。”
“看来是的呢。”泰莎却露出懒懒的笑意:“那我将恶魔油画交给你,你要怎么跟黑夜教会解释它的由来?”
恶魔油画牵扯到贝丝.里昂妮丝的死,牵扯到大使案,牵扯到鲁恩王国保守派、甚至王室的隐秘,一旦问世,注定会搅动起极大的风浪。
曾是贵族的泰莎太明白,这类事情的发展走向了。
与之相比,用恶魔油画诱杀背后的追踪者,才是更合适的对策。
当然,对于拥有青铜拉链的泰莎而言,还有着更简单的解决办法——
那就是抛弃掉“克里斯汀娜”的身份!
但克里斯汀娜的身份又牵扯到了橡树叶酒吧,不到万不得已,泰莎不想轻易放弃这个身份。
戴莉见泰莎主意已定,也只好说道:“嘉拉迪雅队长不在,你需要帮忙的话,可以来找我。”
见戴莉提到嘉拉迪雅她们,泰莎笑道:“克蕾雅什么时候回来?”
克蕾雅……
戴莉看到面前女人在谈及这名字时候的温柔神态,强忍住心中的叹息,淡淡答道:“得有一阵吧。”
就在泰莎还想进一步从戴莉这里打听更多克蕾雅的事情时,她突然脸色一变!
来自于神奇物品的危险预警让她在瞬间拿出来那根能远距离传送的腿骨!
“怎么了?”戴莉看到泰莎难看的脸色,询问道。
但泰莎来不及解释,直接拉了一把戴莉,将腿骨模样的传送钥匙塞一半到戴莉手中。
知道泰莎曾是男人身份的戴莉,条件反射地想要抗拒,但她在瞬间还是相信了对克蕾雅情深的泰莎。
紧接着,两人的身影一起从警署变淡消失。
……
一座郊区废弃的矿井前,泰莎与戴莉两人的身影逐渐显现。
戴莉神情从恍惚恢复到清明,她惊诧地看向身旁的泰莎:“这是灵界穿梭?!怪不得你底气十足,连这种能力都有。”
在泰莎硬塞过来那钥匙形状的神奇物品时,她差点以为对方是要对她图谋不轨,要不是相信泰莎对克蕾雅的深情,她都准备动手了。
“不过,天都黑了,你突然带我来这种荒野,很容易让人误会呢。”
真不知道谁是魔女……泰莎朝着戴莉翻了个白眼,还是主动解释道:“背后敌人比我预想的要难缠,那人追到了乔伍德区警署。戴莉女士,你也不想在警署里跟对方打起来吧。”
在警署动手,一定会有很多伤亡。
戴莉听了却皱眉道:“背后搞鬼的人,追到了警署里?他敢在乔伍德区动手?”
风暴教会的贝克兰德总部“圣风教堂”就在乔伍德区,按照惯例,圣风教堂里至少有一位半神强者坐镇。
泰莎点头道:“敌人好像很自信,就像是能确定在极短时间内解决掉你和我。”
“不过从预警中来推测……敌人真的很难对付……”
说着,泰莎神情突然变得冰冷,她皱眉向戴莉警告道:
“危险并没有消失,那人……似乎还在向我们追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