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猫在白郁手中剧烈的挣扎扑腾起来。
做什么!他可是伊尔利亚的大公!医生居然敢打他的屁股!
他一定要让医生知道,冒犯大公是什么下场!
可惜伊缪尔小小一只,手短腿短,扑腾的再剧烈,也碰不到医生的手臂,反倒是将它自己气了个半死。
可恶!可恶!可恶啊!
小猫愤怒的想象着明天要如何惩罚医生,但下一秒,他已经被医生抱着,按进了怀里。
隔着薄薄一层衣料,白面团子近在眼前,伊缪尔被糊了满脸,整只猫压在了医生的胸前,等白郁好不容易松开,才抖抖脑袋,满腹狐疑,茫然道:“喵?”
什么复仇,什么惩罚,他已经忘光光了。
而这时,医生已经卡着小猫的短手,将它举在了面前,上下打量一番,长长松了口气。
于此同时,白郁的心声准确的传递了过了。
“原来在这里,还好找到了。”
“不知道怎么跑出去的,但看上去没受伤,精神也很好,看来没大问题。”
“真是……死小猫,把我吓的不轻。”
心声一声叠着一声,医生一直表现的都很冷淡,伊缪尔不知道,原来他会有这么多的想法。
还都和他有关。
小猫心虚的缩了缩脖子,悄悄伸出爪,拍了拍白郁。
不,不要生气啦,我没有事。
他这副畏手畏脚的样子显然取悦了医生,白郁淡漠的眸中浮现些许笑意,他重新将伊缪尔抱进怀里:“饿了吗?”
伊缪尔摇摇头,又点点头。
摇头是他刚吃了晚饭,点头则是晚饭医生给他喂了很多叶子菜,但是小猫天生不爱吃叶子,他要吃肉!
于是,小猫殷切的盯着白郁,表达了“想要加餐”
白郁:“点头摇头是什么意思?”
好在他本来就没指望以小猫的智商能听懂他说什么,只是将伊缪尔四脚朝天的抱起来,揉了揉小猫的肚子。
伊缪尔:“!”
还没等他扑腾,白郁失笑的声音传来:“还点头,小肚子鼓鼓的,流浪这几天过得蛮好的嘛,你哪里饿了?”
伊缪尔用短腿拍掉他的手,怒视着白郁,十分倔种:“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嗓音抑扬顿挫,听上去像是在骂脏话。
“好吧,虽然不能多吃,但可以吃点小零食”,医生唇边的笑意扩大,他抄起小猫:“我带你去厨房。”
大公的厨房已经开放给了白郁,他可以随时使用。
其实作为刚来一天的男仆,随意取用主人家的东西并不好,尤其是取用主人家的东西喂猫,但白郁有意如此,想要早点惹伊缪尔公爵厌倦。
他需要大公下达处死的命令,才能回到现代社会。
伊缪尔狐疑的喵了声。
他能感觉道白郁的心音一闪而过,但速度太快,来不及倾听,就消失无踪了。
但很快,伊缪尔就把这个插曲忘了。
白郁已经带着小猫来到厨房,他挽起袖子,露出肌肉紧实的小臂,在小猫唇角晶莹的口水中手起刀落,切了一小碟牛肉糊糊,推到了小猫面前。
伊缪尔遍将头埋进碗里,prprpr舔了个干净,然后慢条斯理的舔了舔爪子。
他歪头看向医生:“喵?”
还想吃。
白郁收走剩下的牛肉块,冷酷的心音响起:“傻猫,再吃要积食了。”
“……”
虽然很不满医生天天叫他傻猫,但吃饱喝足的大公决定不和医生计较,他优雅迈步跳下灶台,回头示意医生:“喵?”
回去睡觉吗?
白郁当然不会去睡觉。
根据剧情提示,伊缪尔大公的花园中有处绝对的禁地,是白郁完成任务的关键,他决定今日就去探索一番。
于是,医生抱着小猫,来到了公爵府的花园。
伊缪尔乖乖蹲在白郁的手中,狐疑的晃了晃尾巴:“喵?”
医生大半夜不睡觉来花园,是想干什么?
失眠?那他可以明天给医生找个专门治疗失眠的医生。
伊缪尔大公如是想。
而白郁根据提示,找到了地下室的入口。
入口荒僻隐秘,藏在杂草之中,医生绕了许多圈,才终于找到目的地,在伊缪尔看来,就好像他出来散步,无意中发现了入口,因为好奇才想要试探似的。
当白郁掀开入口的铁盖,白郁没有注意到,怀中的小猫忽然崩紧了身体,浑身僵硬起来。
伊缪尔注视着漆黑的洞口,蜷缩在医生怀里,有些头晕目眩。
地下室的东西,是伊缪尔最大的秘密。
他从来不是老公爵的爱子,而是老公爵与外邦进贡女奴的孩子,从母亲那里,他继承了外邦奴隶化猫的血统。
在伊尔利亚,这血统绝不是恩赐,而是卑微低贱,注定为奴的象征,一旦有人将这里出生的孩子和公爵本人联系起来,大公的位置岌岌可危。
伊缪尔没有想到,医生会找到这里。
理性告诉大公,他应该立刻呼唤卫队阻止医生,将他丢出大公府,甚至驱逐出伊尔利亚,可小猫咬了咬下唇,还是放任了医生进入。
医生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对他这么好的人,伊缪尔舍不得。
而且,他真的非常想知道,医生看过地下室里的资料,会有什么想法?
会和那些贵族侯爵,夫人小姐一样,觉得外邦进贡的奴隶血统低贱,活该一辈子为奴为婢?
会觉得半人半猫的种族都是怪物,面目可憎?
会觉得这些恶心的东西就该一辈子关在地下室里,供人取乐?
这是伊尔利亚大多数人的想法,伊缪尔小心翼翼的藏好了自己的身份,时至今日,他是伊尔利亚最高贵的公爵,那些不怀好意的中伤和偏见已经无法伤害他。
可是,可是……
可是医生毕竟是不一样的。
如果医生也抱有那样的想法,伊缪尔想,他应该会很难过。
小猫想着想着,揪住医生领口的爪子越抓越紧,最后无意识的露出一点指甲,被医生轻轻握住手,捏了捏肉垫。
白郁说:“小猫,别伸爪子。”
伊缪尔乖乖缩了回去,却依旧闷闷不乐,圆圆的瞳孔盯着黑漆漆的地下室,尾巴烦躁的扫来扫去。
——医生那么喜欢猫,那他会爱屋及乌,喜欢会变成猫的奴隶……会变成猫的公爵吗?
——如果他讨厌,那伊缪尔该怎么办呢?
没等伊缪尔纠结清楚,医生已经顺着梯子下到了地下室,他提起灯照亮四周,这地下室面积不小,却被分割成了许多窄小的空间,像是一座座囚室。
大厅中央放置着铁床,铁床四角是皮质绑缚带,床脚隐隐有血迹,似乎这里发生过什么血腥残酷的事情。
白郁的眉头越蹙越死,而这在他翻看文件的时候,到达了顶峰。
伊缪尔悄悄探出脑袋,先是看看医生铁黑的脸色,又接着提灯的光芒阅读起文件。
“邻邦进贡奴隶,公猫两对,母猫一对,一只半路感染死亡。”
“基本处置挑选完成,合格品关入监狱。”
“实验人员已经就位,准备进行选育配种。”
这份文件,伊缪尔很熟悉,或者说这里的每一份文件,他都很熟悉。
这是他曾亲历过的事情。
由于地下室的过往太不堪入目,伊缪尔一直厌恶阴暗潮湿的环境,现在故地重游,只是看着,他就忍不住有点应激。
白郁垂眸,第一时间发现了小猫的不对。
猫咪的胆子都很小,带到陌生环境确实容易应激,白郁想,他或许不该把小猫带下来。
这种时候,需要熟悉的东西,熟悉的气味,以及主人耐心的安抚。
于是,在小猫汗毛倒竖,脊背控制不住的崩起时,白郁捏了捏他的耳朵,将它转过来朝向自己,手臂稳稳托住他,然后按在了怀里。
医生语调温和,哄道:“没事,我们马上就走了。”
耳边是医生的心跳,皮肤感知这医生的体温,脊背上还有医生的手在一下一下的顺毛,伊缪尔渐渐安静下来,轻声细语的喵了声。
好哦。
怀里的小猫不再闹腾,白郁就继续翻看起资料,于此同时,一声又一声的心音回荡在了伊缪尔的耳边。
“老公爵在这地下做人体实验?”
“为什么还有关于猫的记载?”
“奴隶制在伊尔利亚仍旧有留存,呵,真是些该投入故纸堆烧成灰烬的恶心东西。”
“不知道那些所谓的实验伤害了多少生命,这些可怜的人,可怜的猫,老公爵确实是个该死的老东西。”
“伊缪尔的风评到还算不错,应该是他取缔的,从这个层面,他胜过老公爵千万倍。”
看完最后一份资料,白郁轻声叹气,而伊缪尔的耳边,听到了医生又一句心音
“愿那些枉死的灵魂安息。”
白郁是彻头彻尾无神论者,但面对这样惨烈的死亡,他只能祝他们安息。
小猫从医生的怀里探出脑袋,盯着白郁漂亮的下颚线看了许久,缩回他怀里,轻轻喵了一声。
医生,果然是不一样的。
他看见资料时的厌恶不是作假,对奴隶和猫的同情也非常真实,伊缪尔悄悄的想,虽然白郁老是黑脸,看上去又冷又可怕,还打了一只小猫的屁股,但他的内心确实是个很温柔的人。
伊缪尔特别喜欢!
伊缪尔特别想要!
伊缪尔深吸一口气,将脸埋进了医生的怀里。
医生的体温驱散了地下室的阴寒,小猫特别想摊开身体,将整个小腹都贴上去。
而另一边,白郁看得差不多了,便重新上到地面,合上铁制井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