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94章 小不忍则乱大谋(1 / 1)木兰竹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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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盈自我吹嘘得很兴奋, 半夜都不想睡觉。

刘邦把刘盈捉去洗漱,吕娥姁按着刘盈让他睡觉,刘盈才嘟嘟囔囔躺到床榻上。

哪知道刘盈刚闭上眼就呼呼大睡,让已经清嗓子, 准备给刘盈唱催眠曲的吕娥姁颇为挫败。

她戳了戳儿子养回来些许的脸颊:“听信儿和肥儿说, 盈儿刚回来时, 脸颊都凹陷了。”

刘邦把油灯挑明亮, 坐在刘盈床头叹气不语。

刘盈睡得很香, 戳他也不醒。

他的睡相甚至仍旧很嚣张, 一个大字躺把床榻占了大半, 半点看不出逃亡生涯有什么心理阴影。

如果不是灰兔驴来到刘盈的卧室, 在床榻旁跪趴着躺下陪睡,他们还以为陈平信中之言是说谎。

灰兔毕竟是一头驴, 身上味道不太好闻。刘盈爱干净,以前不让灰兔进屋睡, 只在野外才睡驴车上。

灰兔自己也不喜欢进屋, 只爱在院子里自己的小草棚里打滚。

刘邦摸了摸灰兔驴的脑袋:“听说你之前连晚上都是站着睡觉,辛苦了。”

灰兔驴甩了甩耳朵, 脑袋趴在了前蹄间, 闭上了眼睛。

刘盈哼哼两声,大概是长个子的缘故, 手脚轻轻抽搐,不仅躺得更宽, 还给了吕娥姁和刘邦一拳一脚。

并排坐在床头的夫妻二人面面相觑, 刘邦率先坐到了地上,背靠着床榻,手放在了驴头上, 就像是放在扶手上似的。

灰兔睡相比刘盈乖巧多了,刘邦把它当扶手,它也没挣扎,似乎睡得很沉。

吕娥姁也滑到地上,双手抱着膝盖,脸埋在了布裙上。

一只手摸驴的刘邦,另一只手轻轻搭在了吕娥姁的肩膀上。

吕娥姁无声地抱着膝盖,双肩微微颤抖。

刘邦无声地看着窗外,双目沉静如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月光悄悄爬过门槛,缓缓朝着床边的二人移动。

当如霜的清辉抚过刘邦和吕娥姁垂在地面的衣角裙角,油灯早已经燃尽,连青烟都消散了。

“我去抱床被子来,今日席地而睡吧。刘盈那竖子,大概是不肯把床榻让给你我一半。”

“嗯。”

刘盈像是在赞同他父亲的话,手脚又微微抽搐了一下,把大字形摊得更加完美,并一脚踹掉了被子。

刘邦和吕娥姁铺好地铺,又来给儿子掖被角。

“听说盈儿刚回来时,与信儿、肥儿和萧禄同睡。以盈儿这睡相,他们四人究竟怎么睡的?”

“可能是把好几张床拼在一起吧。”

夫妻二人一边诽谤儿子,一边入睡。

倒也一夜好梦。

第二天,刘盈从地上的刘邦背上踩过去。

当他想要踩向吕娥姁的背时,吕娥姁一个翻滚,躲过了儿子的踩背撒娇。

刘盈不满:“阿母怎么能躲?”

吕娥姁在刘盈起床“啊啊”伸懒腰打哈欠时就醒了,听到身旁刘邦重重的痛呼声就察觉不对,忙翻身起床。

她一起床,就给了刘盈后脑勺一下:“多大的人了!你以为你还是垂髫孩童吗?你还踩?!你阿父身上有伤!”

吕娥姁的声音飚高。

她以为自己见到儿子后,会变成最温柔的母亲。

分别的时候,吕娥姁心中的孩子越来越孝顺完美。她后悔对刘盈太严厉,对刘邦发誓再也不抽打儿子。

刘邦当时正在抠鼻孔,闻言弹了一下鼻屎:“我不信。”

吕娥姁当时因愧疚连累刘盈,忍了。

被刘盈狠狠踩了一脚的刘邦爬起来,幽幽对刘盈说起吕娥姁的承诺。

吕娥姁这次脸色大变,不仅辩称自己绝对没有说过,又给了刘盈的铁脑袋一巴掌,然后对刘邦数落起旧账。

刘邦在沛丰时可能是要保持秦吏的风貌,可能是孩子还小,除了与友人喝醉时,平日都较为注重仪表。

他会把衣服的褶皱捋平,会擦拭他的竹冠,会在出门时把他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吕娥姁回到刘邦身边后,发现汉王刘邦和秦吏刘邦判若两人。

“当汉王了,你连衣服都不好好穿!居然撒开衣襟裸露胸膛四处乱走,你要脸吗!”

“我都当汉王了,还注意那些繁文缛节干什么?怎么舒服怎么来!”

“你居然在和臣子议事的时候抠脚抠鼻孔,甚至抠完脚又去抠鼻孔,你不嫌脏,臣子还嫌脏呢!”

“谁敢?!”

“你个不要脸的贼人,周昌来见你时,你居然在和宠妾亲热!你先叫了周昌来,明明知道周昌要来,还与宠妾苟且!”

“只是普通美人,不是宠妾,我哪来的宠妾,别污蔑我。”

“是这个问题吗?!”

吕娥姁和刘邦吵了起来。

两人就像是在沛丰一样,吕娥姁叉着腰指着刘邦数落,刘邦一脸痞气否认,并反过来说吕娥姁的不好。

刘盈揉了揉耳朵,从吵架的父母中间走出门,还推了父母一人一把。

“让让,让让,吵架归吵架,别拦乃公的路。”

“刘盈!跑什么跑!回来!我还没训完!”

“孽子,你偷了汉将印鉴虎符的事我还没和你算账!”

吕娥姁和刘邦同时向刘盈吼道。

刘盈才不惯着父母。

“灰兔!”

灰兔冲上来,刘盈翻身上驴,“得儿驾”地就跑了。

跑就跑,他还转头向父母做鬼脸。

“我要把你们的早饭都吃光!”

刘邦笑骂道:“乃公现在富得狠!撑死你也吃不光!”

吕娥姁碎碎叨叨,全是粗俗骂人之语。

终于这次骂刘邦和刘盈祖宗的人,不姓刘了。

妻子在自己身旁骂自己的祖宗,不肖子孙刘邦竟然当没听到。

祖宗不就是骂的吗?他骂吕家祖宗骂得也不少。

曹夫人早早睡觉,也早早起床。

刘盈先骑着驴去洗漱,洗漱完去厨房时,曹夫人已经带着人做好饭。

今日早饭,就不用她亲力亲为了。

“阿姨,我饿。”

刘盈伸出双手。

曹夫人给了刘盈一个装满肉粥并埋着剥好鸡蛋的大碗:“先填肚子。”

刘盈坐在厨房门槛,埋头喝粥吃蛋。

刘邦也要了一碗粥,和刘盈一同坐着堵路,被吕娥姁挨个赶走。

“你们父子两人什么毛病,非要堵门吗?!我们家是没有吃饭的地方吗?!”

刘邦和刘盈捧着碗离开。

吕娥姁站在厨房门口,指着两人的背影骂个不停。

曹夫人笑得差点把碗碰倒。

吕娥姁转身,狠狠拧了曹夫人的脸颊一下:“你笑什么!”

曹夫人捂着脸笑道:“看见阿姊终于又开始骂人,我终于放心了。”

吕娥姁红着脸道:“我骂人你放什么心?!是想被我骂?闭嘴!赶紧把饭端出去,免得他们坐到大门口乞食,好像我们亏待了他们似的!”

曹夫人痛呼:“好,好,唉,阿姊,轻些,别拧了,疼!”

不远处,刘邦和刘盈父子二人捧着碗探头探脑。

两人对视一眼。

“你阿母脾气更坏了。”

“能理解,阿父你知道更年期吗?阿母的脾气会更坏!现在惹怒她,她还只是用竹条抽人。再过几年,她就要用竹条戳死人!”

“为什么要用竹条,命人砍脑袋不就行了?她累不累啊。”

“阿母就是这样暴虐,啧啧,可怕。”

“我会告诉你阿母你诽谤她。”

“说呗,正好让阿母生气。”

父子二人捧着碗,一边吃一边说一边走,也不怕消化不良。

吃完这顿饭,休息了几日,刘盈嘲笑了多次刘邦受的伤,挨过两顿打后,他们一家子才离开九江国。

刘襄怎么也没想到,汉王一家三口重逢,不仅没有感人肺腑的相拥而哭场面,刘盈还在短短不到一旬时间挨了整整两次揍。

虽然刘盈挨完揍就继续活蹦乱跳,但听刘盈哭嚎声多大啊,汉王和汉王后肯定下手极重!

“都一旬了,才挨了两次揍,大王和王后还是心疼盈儿之前受的苦,不忍下手了。”陈平道。

萧禄等小将赞同地点头。

刘襄不能理解:“世子仁善孝顺,大王和王后怎么能揍他?”

陈平笑道:“盈儿确实仁善孝顺,但不代表他不欠收拾啊。”

萧禄等小将再次赞同地点头。

吕台和吕禄对刘盈心里有愧,但也不得不承认,就算心中再多愧疚,也觉得刘盈有时候就是故意找揍找骂。

故意的!

刘盈倒骑在毛驴上,和缀在毛驴后面骑马的刘邦继续他这么多日都没吹完的英勇。

“阿父太逊了,你居然被项羽射中了胸口。乃公只是被射中了腿!”

“乃公是和项羽打仗,你是逃跑,你能和我比!”

“你就说项羽是不是射中你的胸口,是不是射中我的腿吧!”

“呵呵,等抓到项羽,我让他再射你一次!”……

坐马车的吕娥姁忍无可忍,从马车里探出半个身子骂人。

你父亲差点被项羽射死,刘盈你这个不孝子居然还嘲笑你父亲,你孝吗?!

你儿子被项羽射伤了腿,刘邦你这个毒父不仅不心疼,还说要抓了项羽把儿子射死,你慈吗?!

你们父子二人是不是都有病啊!!

呜呜呜,我怎么这么命苦,摊上你们两人……

吕娥姁越说越气,气得双眼通红。

刘邦和刘盈不仅不道歉不悔过,还哈哈笑话吕娥姁太情绪化,这点小事都哭。

“小事?!”

吕娥姁的声音十分尖锐,惊起路边一群飞鸟。

汉军都去数路边飞出几只鸟,连刘襄也不再提心疼刘盈挨的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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