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灯下黑求首订
王文轻手轻脚的落入府衙大院内。
他抬起头,借着几许暗淡的星光,大致辨认了一下周围的景物后,踮起脚尖轻手轻脚的朝着连接前院与后院的穿廊摸去。
府衙大院名头吓人,但其实与寻常大户人家的院子也没什么两样,同样也是分为一进院、二进院、三进院这样子。
区别只在于,衙门内的屋舍职能划分更为精细,每一座院、每一间房,都是有着明确的作用,不似寻常大户人家那样随心所欲。
在大周,似府衙大堂这种州府级的行政中心,通常都是四进院。
一进院是监牢和三班皂役的公廨,二进院是府衙大堂以及全体官吏的办公场地,三进院是属官的官舍,四进院是堂官极其家属起居院以及待客厅、后园等等。
这些资料都不算什么秘密,很轻易就能打听到,再者说都司天监也差不多也是这个配置,只不过是将一进院和二进院改成了校场和军营。
而王文此行的目的极其明确,就是查探三进院的府衙属官官舍、以及四进院的知府起居室。
他以为,倘若那座法坛当真在府衙大堂内,那必然就在这两个地方。
毕竟一进院和二进院都是人多嘴杂之地,一座不能移动且必然带有异像的法坛,放在那种地方太扎眼,灯下黑也不是那么玩的……
……
王文艺不高胆也大,一路如入无人之境的穿堂过廊,无声无息的就摸进了三进院。
他刚要翻墙跳进西厢,就听到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夹杂着些许刀剑碰撞刀鞘的声音远远出来。
他左右看了看,转身轻手轻脚的跳出走廊,纵身翻到走廊瓦檐上,屏住呼吸静静的匍匐在瓦檐上。
不一会儿,就见一高一矮两名身穿皂色衙役衣裳、腰间挂着黑刀、手里提着灯笼的皂班捕快,就从四进院儿的穿廊转角处转了出来。
二人一边漫不经心的巡视着,一边低声先聊着。
矮个儿的捕快低声道:“……三哥,葫芦还有酒吗?再给我整两口。”
高个儿的捕快连忙捂住腰间的酒葫芦:“值夜呢,别喝大了,叫周捕头抓到又得打你的小子的板子!”
“我就整两口暖和暖和身子,这鬼天气越来越凉了。”
“我说你小子,不会虚了吧?”
“我不是,我没有,三哥你别瞎说啊!”
“那你喊啥凉?这才九月间哪?”
“咕嘟咕嘟兴许是感染风寒了吧,这一阵就觉着浑身不得劲儿,晚上睡觉还冒虚汗、喘不上气。”
“你还说你不是虚?”
“不是,绝对不是,那我回回上刘家娘子哪里,她都喊受不了……”
“她对谁都这么说好吧?”
二人嘀嘀咕咕的慢慢走远。
待到再也听不见二人的嘀咕声后,王文才翻身跳下来,不太确定的撸起袖子挥了挥:“这也不冷啊,看来那小子的确是虚……”
他寻思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扭头便将这事儿给跑到脑后,踮起脚尖飞快的奔走了两步后一个纵身就翻过了西厢的院墙。
这座小院儿内也静悄悄、黑漆漆的,显然房中人早已睡下。
王文打起精神,注意着阴差令的动静,轻手轻脚一步一步地摸到了厢房的窗户前,凑近窗户的缝隙小心翼翼的轻轻嗅了嗅。
没有血腥味儿、腐臭味儿、焚烧香烛的味儿,也没有任何浓烈的异味儿。
阴差令也没有任何反应……
很好,不是这里!
王文转身踮起脚尖,几个蜻蜓点水飞快的掠过庭院跳上墙头,直接在墙头上借力纵身一跃,便直接越过走廊跳进了对面的东厢房内。
不一会儿,就见他黑漆漆的身影爬上墙头,如同一只黑色的大猫那样,手脚并用的沿着院墙墙头上飞奔了一段距离,纵身跳进了四进院……
但没过多久,就见他黑漆漆的身影又爬上院墙,沿着墙头快速的朝着来时的方向行去。
……
“咚。”
王文跳下朱红高墙,墙外等候依旧的徐二狗与陈三刀连忙迎上来:“大哥,没啥事吧?”
王文拧着眉头还在冥思苦想:“我能有啥事儿?”
徐二狗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又问道:“那有啥发现吗?”
王文摇着头,低声自言自语道:“没道理啊……”
徐二狗这会儿胆子也大了起来:“没有就换一家呗,反正你也不确定那座法坛就在这里边啊!”
王文摇着头瓮声瓮气的回道:“这里没有,我就真不知道那玩意在哪儿了,找也是没有目的的乱找……”
徐二狗挠了挠头,不解的问道:“那你为啥会觉得那玩意在这里呢?”
王文看了他一眼,压了声音说道:“你好好想想,青哥他爹当年是咋坐上三河帮帮主的位子的。”
早些年,漕帮内部曾经流传过,张元是通过抱上扬州知府赵一鸣的大腿,坐上三河帮帮主之位的……准确的说,最开始流传的版本,是张元就是赵一鸣扶植起来的敛财工具。这个传闻,外界鲜有流传,就算有人听过一耳朵,过了这么些年也大都已经忘记了。
但王文他们这些漕帮骨干,大都还记得这个传闻。
这也是为何傍晚时,黄兴德一开口就让他到此为止。
那老登也想到了这一层……
徐二狗回忆了片刻,讶异的低声道:“这不是个流言吗?我记得当年大爷为这事儿还骂过咱俩!”
“是不是个流言,你大爷或许知晓一些,只是他也不能肯定。”
王文摇着头说道:“但如今事实就是,张元窝里反了、死了,而他显然不是白莲教在这城里最大的靠山。”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陈三刀已经将这扬州城来来去去的翻了好几遍,唯独两座衙门、一座厢军军营他未翻找过。
厢军军营且先不提,扬州厢军再武备松弛,好歹也有上千号老弱病残常驻,要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玩灯下黑,还不如直接把法坛搬到都司天监,至少都司天监人更少……
而那两座衙门,一座是都司天监,另一座就是他们身后的府衙。
“你这么一说我就懂了……”
徐二狗摇晃着大脑袋:“那眼下咋办?”
“不咋办!”
王文长长呼出一口浊气,心头那股子憋屈劲已然消散不少:“能做的咱都做了,找不到是天意,回家睡大觉吧!”
反正老子来了,老子没怂。
至于找不找得到,那是另一码事。
徐二狗听他们这么一说,心头也是松了一大口气,喜滋滋的推搡着王文就往清河帮堂口方向走:“就等你这句话了,我早就困得眼皮子打架了。”
飘在一侧的陈三刀适时冷笑道:“你还有脸说?方才要不是大爷叫醒你,你那鼾声就被墙里那俩捕快听见了……”
“哦?”
王文随口搭腔:“你俩也见着那俩老镖客?”
陈三刀漫不经心的答道:“那俩短命鬼还敢去嫖?一身的阴气,也不怕马上风……”
“嗯?”
王文脚步一顿,愣愣的回头看他:“你不是进不去吗?”
陈三刀缩着脖子呐呐的回应道:“我也没进去啊,他俩搁墙里、我俩搁墙外,我飘在天上看着他俩去牢房的啊。”
王文心头灵光一闪:“牢房?阴气?”
徐二狗接口道:“我也听到那俩捕快说要去牢房点卯了,大哥,你不会怀疑……”
“要真是这样,那灯下黑可真是叫他们给玩明白了。”
王文转身就往回走:“走,回去看看!”
徐二狗苦着脸瞪了陈三刀一眼:“回头一定给你狗日的烧几个东施下去!”
两人一鬼返回原位,还是徐二狗与陈三刀外边接应,王文独自一人翻墙进去。
牢房的位置就在一进院,很近也很好找,他进去后翻了一堵墙,就跳进了牢房一侧的阴沟里。
这座牢房足足有两层楼那么高,通体以方条石垒砌而成,连顶端都是用厚实的黄土搭配粗大的梁木夯实而成,拳头砸上去连个低沉的闷声都没有。
王文谨慎的围绕着整座牢房转悠了一圈,也只找到了一扇铁制的窄门和七八个面盆大、封着铁条的透气窗。
想到牢房里的环境,他一点也没有凑上去嗅一鼻子的意思。
可要摸进牢房里,难度系数大不说,还极容易暴露。
若是被堵在里边,那可就只有杀出血路这一条出路了……
就在王文左右为难、举棋不定之际,牢房的铁门忽然“吱呀”一声打开了,一道昏黄的火光从窄门中投射出来,在黑暗中异常的明显。
火光之中,一高一矮两道人影,提着灯笼从里边走出来。
王文躲在转角处定睛一看……哟,不是刚才那俩老镖客吗?
他双眼一亮,心头暗道了一句:‘就决定是你俩了!”
他站起来,一个助跑纵身飞跃牢房外围的低矮院墙。
而那厢的两名老镖客,也提着灯笼走出院门……
不一会儿,王文就穿着皂衣、挂着黑刀,提着灯笼回来了,他一手捂住嘴,大力的咳嗽着拉开窄门,低头踏了进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