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音低笑一声, 他这生意做得还真是挺划算。
这打准噶尔部所占的领土,最后说不定得被哪个蒙古部族占去,分给她跟别的部落占去有区别吗?
也不能说没有, 别人只是拿来放牧,她拿来肯定不能这么浪费了,得开发, 投入大笔资金最后肉不还是烂在锅里?
皇帝听着那嘈杂的心声,脸色很是无奈。
“你又把我往坏处想。”
他握住她的手,包裹在掌心中, 身处在温暖室内, 她的手暖呼呼的,反而是他因为才从外面进来, 显得分外冰凉。
“我们说说话。”
他挪动椅子坐近了一些。
“我打算从江南迁一部分人出关, 开发蒙古, 正如你先前说的那样, 草原想要稳定下来, 得改变习性,让其稳定下来。”
“这土地打下来, 定然要分给原本被准噶尔部抢占土地的部落, 你说得也对, 没道理这打战抢回来的地盘白给这些人。”
宝音也就是嘀咕了一句, 实际上真能从草原得到大片土地, 对于她来说决定是一件利大于弊的事。
“朝廷派官员过去管理?还是提拔当地人自治?”
“自治?”
皇帝默念这两个字,实际上少数民族管理对于朝廷来说一直是个难题,西藏名义上归大清实际上是各土司自治,准噶尔部也只是打服了这些人,让这些土司认他做老大。
蒙古现在也是这情况, 各部有首领管理,皇帝也只是名义上的可汗,时不时还要展现手段震慑。
一旦朝廷势弱,可以想象草原必生异心。
他念完这个字,不由点头,叹口气道:“可不就是自治。”
宝音已经将纸都收拾起来,见他叹气,思索了一下反应过来了。
“我说的自治跟你说的不一样,哦,对了,现在还没有改土归流是不是?”
“改土归流?”他像是触电一般,嗅到了什么。
“详细来说说。”
宝音重新坐下,端起了热茶喝了一口,“后期老四的政策,改土归流,取消土司制度,跟其他地区一样派遣流官管理,不过我们那会儿是有少数民族自治区,就是有一部分是流官,也会提拔基层是选少数民族,拉拢低层,废除土司制。”
皇帝听明白了,眨眨眼,若说江南是汉人的聚集地,那么西南滇、黔、桂、川、湘、鄂都是土司制,土司管理地方土著,再跟朝廷交流。
“拿走土司的权力,提拔下面的土著?”
宝音咬着杯沿点头,“土司说到底是奴隶制,跟八旗的包衣制有什么区别?都是欺压底层人而已。”
他面色变得很不好,“八旗制度可是为我大清建立创建了汗马功劳!”
[那也不能否认八旗制度就是奴隶制,秦始皇都废除奴隶制了,你觉得历史倒退是好事?]
[谁愿意天生做奴才?]
宝音对现在的等级制度是万分厌恶,皇帝站在金字塔,下面是八旗贵族,然后是普通旗人,再是包衣,最后才是汉人。
人分个三六九等,无处不在的等级制度,让这片土地变成一潭死水。
“我不和你吵。”他放下杯子,又回归了之前话题。
“粮草的问题我不能指望户部,战机瞬间即逝,我原本是打算让商人带着跟在后面,顺势打扫战场。”
“你这边要是派人,可以拿粮草来换取俘虏,也可以用银子,俘虏必须得立刻转移,不能被救回去。”
他是不打算出征第二次,想要一口气将准噶尔部平定了。
宝音取出了几张白纸,道:“粮草好商量,我们先签订契约。”
皇帝脸上出现了问号,“朕是说话不算话的人吗?”
[这可不敢保证。]
她笑眯眯道:“请兄弟还得明算账,我替代的是上万人的商行,自然得正规一点。”
他冷哼一声,“是不是最好让朕下一道圣旨?”
宝音将条件列出来,嘴里满是甜言蜜语,“我自然不会怀疑你的人品,不过你代朝廷跟我谈事,我又不能代替商行,商行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有不少股东呢,什么事咱们落在纸上。”
“当然你在位肯定不会坑我,要是换了后面的皇帝,看商行不顺眼,一纸圣旨将地收回去,驱赶了迁徙到草原上的百姓,到时咱们都没了,该找谁说理去?”
她迅速将合约写下,约定了这场战事泰山商行给予什么样的支持,多少占据,战事结束后,夺回的土地归泰山商行经营,朝廷可派流官管理。
“你看看,又需要改的吗?”
皇帝伸手接了过去,“十年免税?十年半税?”
“初期开发,我们商行出钱出力,还得组织人迁徙人口,第一个十年开荒时间,第二个十年是收回投资时间,二十年足够一代人在草原落根。”
“派遣流官也是二十年后?”
“这倒不需要,圈定城市地址后就可以派遣流官了,最好派干实事的官员。”
皇帝点头,这条不是不能接受,他继续往下看。
“开放关口,拥有跟罗刹人贸易的关口?”
宝音理直气壮道:“一个新城市想要最快繁荣当然是开放关口?”
他纳闷道:“你不是敌视罗刹人吗?怎么还跟他们做生意?”
“更正一下,我敌视的是现在的罗刹国,不是后世的苏联和俄罗斯!”
她避而不谈苏联,简单说了一下后世俄罗斯跟中国的关系。
皇帝听着有些吃惊,“你是说两个国家相互比拼着上月亮,还拖死了一个国家,俄罗斯是苏联分裂后的国家,就这样还能占世界第二,中国是在两国太空战慢慢起来的?”
什么上天,去月亮上,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听天书!
[也就两百年,你看西洋发展得有多快?上天算什么?都跑去月亮占地盘了。]
皇帝听着就跟听故事一样,对于月亮难免有些好奇。
“月亮上都有什么?”
她随口回了一句,“什么都没有,光秃秃的连氧气都没有,后世上去都是想研究一下有没有外来陨石带来的稀有元素。”
说着指着天空道:“你不是看过月亮吗?正对着咱们的只有一个面,反射了太阳的光,上面的树就是山脉和陨石坑。”
“别说有月亮在,吸引走了不少陨石,月亮这种星体在后世被称为卫星。”
他挑起眉道:“听说你在西山修建了一座观星台?”
她回忆了一下,“是格物学院吧?我只批了钱,他们自己修的。”
“钦天监可是赞许过。”
她觉得很纳闷,“不应该抨击吗?”
要知道天体运行和人间阴阳论,钦天监才拥有官方解说权,对于民间的天文爱好者应该警惕才对。
他似是不在意道:“南怀仁亲口说的,或许是讨好你吧。”
这话她无法拒绝,自从行宫回来,赵昌似是失宠了,南怀仁对她可是几番示好,具体表现就是对格物学院的学生态度很友好。
“或许是为赵昌求情吧。”
关于赵昌,两人都避而不谈,哪怕知道耶稣会不同于其他基督分会,两人的态度还是一致,不允许手下背叛。
赵昌掺和宗教,帮着说好话,就是犯了错。
下面的条约就很普通了,主要是朝廷在政策上给予的支持,皇帝见都能接受,喊人取来了玉玺私印一一盖了章。
宝音笑呵呵收下,自己一份,给了他一份。
皇帝拿着自己那份觉得好笑,“怎么,我要是不答应,你是不是就准备将粮草拖一拖?”
她将自己那份放入匣子里,道:“怎么会?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不过我一个人说了不算,没有足够的利益,也无法劝服那些既得利者。”
她忙转移话题,“对了,你订购的六万棉服已经到了。”
“这么快?”
他面露惊讶,要知道分给三大织造局的四万棉服还没个动静,看样子一两个月完工不了。
“有什么好奇怪的,只是六万棉服,材料足够也就半个月的事,别忘记了上回带你看的新式缝纫机,都在南边服装厂用上了。”
“一早得了信,说到天津港口了,你是派人去取,还是让人送进京?”
他犹豫了一下,“另外四万还没个消息,这六万发给谁都不合适。”
若是从战功来看,发给绿营兵合适,可大清的根基是八旗士兵,可要是发给八旗士兵,怕是有一堆吃空饷的,衣服真发下去,怕是转眼就出现在市场上。
宝音听完后给他出了个主意,“这有什么好为难的,让各军区出一支代表队,就说这六万军装是奖励,来一场史无前例的军队演习,获胜的给予奖赏,有拖欠粮饷当场严肃处置再补足了,一个个念名字还怕有人当众吃空饷?”
“赢了拿衣服和钱,兵油子还是早点回家吃自己。”
“顺便也能检测一下军队战斗力,这胜利的队伍明年你带去战场上。”
皇帝心动了,不久前他才巡视过军营,说实话他并不满意。
这还是提前传话他去视察,若是没有传话,兵营怕是空了一半。
唯一让他满意的就是火器营,火器营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令行禁止,走路都是整齐划一。
这次出征,火器营也被他视作秘密武器。
“你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就定在腊月封笔后,我也能抽出空来。”他踌躇满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