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贵人都迁到园子避暑, 将皇宫出让出来修缮,这事朝中不是没有人反对。
君主在外作战,后方只惦记着享受, 传出去肯定是有损太子的名声。
太子面对这些反对声音,肯定没那么好脾气地接受。
他是谁?
被皇帝娇生惯养长大,别看在皇帝面前跟个小猫似的, 偶尔也是会做出叛逆举动,这会儿他当家做主了,这些臣子还企图拿话来压制他, 完全是做梦。
在太子力排众议将反对声压制, 入住了畅春园,政治中心不得不跟着转移。
才一两日时间, 就相继有人找上内务府购买滞销的地皮。
去年皇帝在园子里住了一段时间, 有许多富商将庄园让出来借给了一些官员落脚。
本来以为是偶然事件, 这回一看太子有长住的趋势, 总借别人的庄子也不是一回事, 还不如自己买块地皮建庄子。
不少王公大臣看内务府的人不顺眼,可算是让他们得逞了, 这地还是卖了。
僵持了三年, 本来为王公贵族准备的地皮终究是卖出去了, 这边拿到地皮, 那边就招人开工。
不说工部接到不少工程, 民间组建的工程队也接到了不少活。
畅春园内一片岁月静好,十里外的四面八方却非常热闹。
一大早太子面前就堆积了一大堆折子,全都是内阁大学士呈上来,太子被大臣们围在中间,翻开一道折子, 众多大臣相继提出见解,最终太子将采取的意见写在折子上。
若是太子都不认同,这些会放到一旁,等问过太皇太后再给出最终结果。
相当于手把手教太子处理政务,若是索额图在,肯定没有这些官员提意见的事,他一个人就能全包揽了,定然能让太子按照他的意思来。
当然眼下这些大臣也是同样想法,都试图影响储君的思想。
处理了一部分政务,一众人休息片刻,太子想起翻修京城的事还没提,便在这个休息的空档说起了这个事。
户部官员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太子殿下,这铺路造桥自古就需要耗费大量金钱,如今皇上在外出征,国库银子源源不断支出,国库根本抽不出多余的金钱来改造京城。”
当然光反对还不行,为了避免太子炸毛,该官员还夸了太子体恤百姓,有仁君之资,宛如唐太宗在世。
唐之前夸一个君主仁慈举尧舜禹为例,唐之后官员心目中的白月光皇帝只有唐太宗。
太子熟读汉史,自然也明白唐太宗的地位。
这夸赞的话并没有让太子高兴几分,反而用看蠢货的眼神看着反对的官员。
“孤有说用国库的银子吗?”
他学着以往皇帝的模样,慢条斯理讲宝音提的方法说了。
“让朝廷整理一下,看外城有哪些无主之地出售,宸贵妃娘娘已经答应孤,愿意出钱买下这些地,这出的钱就用来修路,尔等只要将地给整理出来,这点小事都办不到吗?”
一众官员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还有这种好事。
李光地主动站出来询问,“外城的地不值钱,修路费用极高,就算将外城的所有空地都卖了,都不够修路的钱,还是说宸贵妃娘娘愿意捐赠?”
太子摸了摸下巴,带着玩味表情,“你们这是盯上宸贵妃的产业了?”
“这是孤可做不了主,你们可以派人跟宸贵妃商量,说不定她愿意漏一点给你们。”
说着他笑嘻嘻,仿佛在看热闹一样,“只是你们趁着汗阿玛不在京城,跑去逼迫宸贵妃,到时惹怒了汗阿玛,可没别指望孤帮着你们说好话。”
朝廷这边不知多少人眼馋泰山商行的利益,虽然不知具体收入,光是去年泰山商行旗下产业在各省交的商税加在一起就突破千万两白银了。
这还只是国内的产业,像海外的产业还都没算进去,谁不知道航海生意才是一本万利?
若是将泰山商行的产业收入朝廷手里,朝廷哪里还需要像现在这样节俭。
堂堂一个国家财政还没有一个商行赚得多,说出去都丢脸。
本来以为皇上不在京,太子肯定不愿意看到一个强势的庶母,谁想太子竟然不接招。
有官员义正词严将泰山商行掌控的几个产业一一道出。
“船厂、蒸汽火车、钢铁厂这些哪一样不关系重大,合该收归朝廷才对。”
“是啊是啊,船厂以往只有官营,泰山商行未得到朝廷允许私建船厂本就该取缔。”
“那钢铁厂每日产出钢铁量都抵上全国一年产量,这么多钢铁不可避免有走私行为,若是交给朝廷定然能绝这种漏洞。”
“要臣说,蒸汽火车才关乎我大清命运,放到私人手里才是明珠暗投,应该由朝廷规划路线,铺遍全国,同时严查乘客,避免罪大恶极的犯人借住蒸汽火车逃之夭夭。”
一个个正义凛然,仿佛真为大清鞠躬尽瘁一样。
“孤听着也有理,这次汗阿玛离京之前曾经嘱咐孤,有不决之事可跟宸贵妃商议,不如孤请她过来,什么话你们跟她谈?”
原本嘈杂的殿内一下安静下来,这谁敢开口?
上一个跟宸贵妃作对的是索额图,现在人在哪?已经被带去了战场,哪怕太子说情都没用。
皇上或许是老房子着火,对这位宸贵妃十分偏爱,给了不知多少恩典。
再加上爱新觉罗家的皇帝都带着点痴情人设,真惹了皇帝的心头肉,这后果谁能扛住?
太子乐了,这些官员好像很怕宸贵妃,那刚才在他面前逼逼赖赖是打什么主意?
难道觉得他会打头阵?
谁是里谁是外他还是能分得清。
宸贵妃是爱新觉罗氏的人,肉烂在锅里还是爱新觉罗得利,真要抢走她的产业,还不知会到谁手里。
这些人又怎么会觉得他不帮自家人,偏旁外人呢?
见一个个无话了,太子觉得无趣,又继续道:“宸贵妃的意思是朝廷独开一个恩典,允许她在外城建超出三层高的房屋,卖地用来修路的钱不够,剩下的她可以补。”
“这万万不可,民宅超出一层就是逾制,制度和规矩万万不能破,若是开了特例,往后有何人愿意遵守?哪怕是亲王也在宫殿高度上也不能逾制!”
太子见这些人张口闭口就是否决,脸色沉下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自己说怎么办?”
“这……太子殿下,眼下翻修京城不是合适时机,大兴土木得询问圣意。”
太子的脸色阴沉地滴水,“怎么,孤想要做的实事你们也要千般阻拦,是不是觉得孤应该什么都不做,就坐在这宫殿里做个人形印章,什么都听你们的?”
一众王公大臣连忙道不敢。
太子可没有皇帝顾虑那么多,他一拍桌子道:“这事就这么定下了,不过是盖个房屋的事,还这般拖拖拉拉!”
“拿一些无主之地就能换来全京城崭新的路,孤就不明白有这样的好事,你们为何一个个反对?”
太子只觉得这些人是不是觉得他年纪小才不把他的意见当一回事。
在他看来,这就是一项伸手可得的政绩。
翻修一座城市,全京城的百姓都得感激他。
而朝廷付出的只是一些无用之地,还有一项恩典。
他想,哪怕是汗阿玛也无法拒绝。
这件事到底在太子的坚持下推行了下去。
……
沿着畅春园的围墙修了一条整洁的水泥小道。
隔上一段路就停放着几辆自行车,可以任由人骑,小道旁边是可以遮挡视线的花草,这会儿宛如走进了花海。
每一个路口都有太监守着,跟宫里区别不大。
大格格也是昨日放学才知道宫里都搬到了北城外的园子来。
她昨夜和几个妹妹坐马车回来,今日一早给长辈请过安后就领着妹妹们出来玩耍。
听说园子里最大的湖里还有座湖心岛,岛上房子修得美轮美奂,宛如天宫,她便迫不及待领着几个妹妹出来了。
在小道上走走停停,欣赏了满是鲜花的小路,突然旁边一个院子里传来了美妙的音乐声。
大格格站着听了一会儿,在得知这里住着宸贵妃,便在妹妹们的推搡下去摆放。
宝音住的是双层别墅,别墅一面挨着湖边,在院子里就能钓鱼。
她出来是度假的,自然不会像之前那样忙碌。
今早她睡到九点才起床,起来后见天气还不错,不是很热,便让人搬来了躺椅,躺在湖边钓鱼,
粗壮的百年柳树向湖面倾斜,长长的柳条垂入水面。
躺椅边摆放着果盘,还有一瓶汽水。
可能是没有打窝,湖里的鱼总是不上钩,闲着无聊,她让人拿来了八音盒,拧动发条后放在桌面上,她靠在躺椅上在树荫下闭目养神。
清脆的音乐声响起,她在想着要不要将后世流行曲苏出来,梁祝是好听,只单曲循环有点单调。
耳边传来脚步声,她歪头睁开眼,就见小宫女来报。
“请格格们进来。”
她坐起身,将抱枕放在了背后,还是一副舒适状态。
门口几个女孩走了进来,领头的是大格格。
宝音招呼她们过来,宫女搬来了凳子。
“这是去哪儿?”
大格格回答说去湖心岛。
宝音挑眉,“湖心岛的宫殿一半建在水下,你们过去隔着玻璃可以看到水底景色,去那里玩玩也行,但是不能去湖里划船,水性好的宫女太监不多,培养了一批还未过来,玩的时候离水远一点。”
大格格忙说不会,然后眼神往桌上正在转动的黄金八音盒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