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车站已然发生了很大变化, 围绕着车站建立了一个庞大的城镇。
十字街道,就这么一圈一圈围绕着车站向外蔓延。
一行人先去了东城花费一文钱坐上了火车。
车上人都挤满了,最后还是纳兰容若派人跟车站那边商量, 最后在新一班火车上多加了一个封闭式车厢,他们上的便是最后这个封闭式车厢。
车厢内放置了桌椅,摆放得跟旁人家的大堂一样, 桌上放置了玻璃花瓶,里面竟然放了一束鲜花。
当然走近后才发现花是仿花。
这种车厢在车站算是常备,就是为某些身份贵重的人准备。
车厢挂上, 不到十分钟就抵达了西山。
下了车, 就是一阵烟火气息,不知多少人在站台售卖东西。
皇帝等人被侍卫护着, 旁人看了他们身份不同, 自然是没敢靠近, 其他人没有这个优待, 耳边叫卖声可谓是震耳欲聋。
出了车站就是长达近半里路的吃食街, 各种吃食,全都是上不了台面的, 可坐下来的吃客多, 都愿意坐下来吃个油条喝一碗热乎乎的汤汁。
“电都通到这了?”看见了沿途的电线杆, 皇帝随口问道。
当即就有人回答了, 还顺便夸赞了一下太子。
“太子殿下心善, 见外城道路破旧,特意想了法子将路都修缮一番,民间百姓对殿下也是心怀感恩。”
皇帝笑着摇头,“这银子钥匙用来多建一些房屋,让百姓度过严寒更好。”
路修得再好, 也是面子工程。
这话让这人愣住,不知道该怎么回事好。
皇上离京之前可是对太子宠爱有加,现在怎么反而像是对太子有些不满。
有人猜测是不是太子做的太好,引出了皇上的危机感。
自古可没有几个太子能顺利登上皇位。
这次西山之行,最大的变故出现了,皇帝对太子的不满也私下里悄然传开。
转头过了新年,一开大朝就是砸下一个大雷,多地官员联合六部要求审查这次军需补给,理由是某家供给粮草的商行有以次充好的行为。
这目标俨然对准了泰山商行,这次大军出行,哪有什么某家商行,实际上就一家,这不就是跟宸贵妃干上了吗?
还看什么皇帝当众表露对太子的不满,现在最重要的是朝堂对于泰山商行的宣战。
养心殿内,宝音很快得到了消息。
毕竟就发生在隔壁乾清宫,她想不知道都很难。
手中的墨水掉落在纸上,她也没有了闲心雅致练字。
很显然,儒家一派终于忍受不住她在皇帝耳边的蛊惑,建立大学城就是挖儒家的根据,这些人悍然出动就是要她的依仗。
不然也不会一出手就以雷霆之势直冲泰山商行。
泰山商行已经不完全是一个普通商人,更像是后世的财阀,手下经营着数不清的商业,还掌握多个城市的衣食住行,养着数不清的人。
已然成为庞然大物。
这个庞然大物已经捆绑了国家的金融,不能倒塌,也不能倒塌。
十万漕工就能让朝廷对于漕运束手无策,就更不要提绑定上千万人的泰山商行。
宝音走到窗户边,院子里还残留着未化干净的雪,院中央也只清扫出了一条十字形的路供人方便。
一枝梅花放置在窗台前的瓷瓶里,跟瓷瓶上的梅花相呼应。
她兴致来了,想到了昨日收到的迟来惊喜,她张罗人在墙壁上挂上白布,然后又拉上了窗帘,在昏暗中,摇动仪器让光打在白布上,一段不算清晰的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镜头出现在白布上。
她低估了用胶片做动画的速度,因为从未有过之举,浪费了不少时间,有时候几张胶片之间不连贯就会显得动作奇怪,有时候人物图像大小不一致又得重来返工。
还有上色问题,总之忙碌了好几个月,才弄到她手里的这个成品。
这算是她私人定制,花了不少钱,可是千金难买她高兴。
隔壁乾清宫就泰山商行一事闹得不可开交,满臣大部分是站在泰山商行这边,他们有不少人投了银子靠着泰山商行吃饭。
汉臣拿到这个把柄咬死不松手,就是要彻查,还得要求户部一起动起来,查泰山商行的税。
满臣中又分三派,一派中立,一派站泰山商行,还有一派倾向汉臣。
汉臣这边有一部分中立,还有一部分是打定主意要咬泰山商行。
不能让宸贵妃势力再膨胀下去,再膨胀下去,就该发展成国中国了。
再说无论哪个王朝对于经商都是打压,要不是这个商行一开始是贵妃的私人产业,他们也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谁能想到才短短几年,商行就膨胀成了庞然大物,有些在地方上说话比官府都管用,以后哪个是国家的主人?谁说了算?
宝音自得其乐,放完了整套的三打白骨精,觉得可以拿出来放了,便吩咐人送去了南府。
“安排人编音乐,说台词,都按照戏本子来,我要白话文那种,话剧,若是不会让南府去宫外走走,回头配合好了,我要去听听。”
吩咐完后,宝音平复了一下心情,她已经想好应对招数了,重新拿起笔,继续练起字。
这边有对付她的招,她可没想过放过他们。
自古道统之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容不得退后。
今日乾清宫闹出的事太大了,导致下朝时间一拖再拖。
等退朝已经临近午时。
不说安置在乾清宫里的上书房皇子们都听到了消息,连慈宁宫那边都有所耳闻。
太子听政时是很惊讶,惊讶之后是震怒。
在他看来以后他会继承皇位,宸贵妃又没有孩子,也不打算生孩子。
他对他如亲妈一样孝顺,那庞大的商业版图必然是归于他手。
再往前还有比他还要富裕的皇帝吗?
有人想要冲泰山商行下手,这不就是跟他瞄准了他肺管子戳吗?
下朝后,皇帝刚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正准备宣膳,就听闻太子求见。
皇帝皱眉,太子有点冒失,不必说是为了早朝上的事而来。
太子这点浅显的心思他如何看不出来,身为太子他就没意识到自己被人拿着一块诱饵给忽悠得团团转吗?
若是旁人这么逗自己儿子,皇帝必然会勃然大怒让对方知道什么叫雷霆之怒。
可逗自己儿子的是自己心爱的女人,他只能选择眼不见为净。
“汗阿玛,儿臣不认同李玉等人所言,泰山商行爆出负面消息,已经被宸贵妃处置过,相关人员已经送去地方官府,这些是个人所为,况且泰山商行这回积极调动粮草,又未引起地方粮价上涨,大体来说对朝廷有功才对。”
他一口气说到这里,才放缓语调。
“儿臣认为这个当头惩处泰山商行有些不合时宜,依儿臣来看这些人怕是在报私仇。”
他将之前户部官员给宝音设圈套,引发各省京官因会馆土地一事闹出的矛盾说出来。
在他看来,一定是看皇帝回京了,他们想打击报复。
皇帝冷静听完,然后只问了一句,“朕听闻在畅春园时宸贵妃用一种游戏教了你们一堂课,这作业我也看见了,你可有想过大商人跟大地主有什么不同?”
“或者说这两者本就是一体,士绅是挖王朝的根,大商贾又何尝不是?”
太子被问住了,哑然片刻讷讷道:“这不一样。”
皇帝端起热茶喝了一口,“哪里不一样?”
太子飞快地转动脑筋,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宸母妃的商行就跟内务府一个样,怎么能跟别的商贾划分一起?”
皇帝笑了一下,然后带着玩味笑容问,“谁告诉你泰山商行是宸贵妃的产业?”
傻儿子,给人骗得团团转了不是。
太子一下愣住,磕磕巴巴道:“不是吗?”
皇帝很肯定地告诉他,“不是。”
“前两年朕也以为泰山商行是贵妃的产业,查明之后泰山商行跟贵妃明面上没有任何关系。”
太子急忙道:“这,这怎么可能?”
“若不是宸母妃的产业,她如何指使得动,外界谁人不知泰山商行就是宸母妃一手建立起来的?”
皇帝放下了杯子。
“不,你说得不对,泰山商行是贵妃成立得不错,只是从一开始就不是放在她名下,她实际上是泰山商行的债主。”
“不对,或许说她是泰山银行的债主,她将自己的钱借给银行,银行在用这些钱投资泰山商行。”
“泰山商行发展时又借了银行许多钱,银行不仅是泰山商行的大股东还是泰山商行的大债主。”
“而贵妃又是银行的债主,这就是她名义上跟泰山商行没有关系,却能间接控制泰山商行的原因。”
太子瞪大了眼,“竟然还有这番操作?可是她就不怕泰山商行脱离她的掌控?”
皇帝笑儿子太年轻。
“泰山商行有什么?泰山商行的作用就是推广银行发行的纸钞,只要纸钞发行权在手里,她怕泰山商行失控吗?”
“真金白银都储存在银行的银库里,哪怕泰山商行被人夺走,她还是能够重新扶持一个新的出来。”
“朝中那些人都没有看明白,针对泰山商行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