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音本来想要混在人群中看一会儿, 无奈她身份太不寻常了,过往的人纷纷给她让路。
等到了跟前,两个小家伙还是没有住手, 显然是打上头了,倒是一旁起哄的人纷纷闭上了嘴。
或许是周围变得安静下来,两小孩察觉到不对, 被女孩按在身下的十阿哥先回过神,扭头就看到站在旁边醒目的宝音。
几个侍卫扑过去,将两人分开了。
十阿哥低着头有点不好意思, 可看到身上的泥土又有点想哭。
宝音挥挥手, “散了,都散了。”
一群孩子呼啦一声跑了, 连那个大花猫一样的女孩也被她哥哥捞着跑了。
十阿哥小心翼翼看了皇后一眼, 只见她面上并未露出什么情绪来。
宝音招呼人过来, 先检查了十阿哥的身体, 确定没有问题后才领着他离开。
十阿哥走了一会儿察觉到这方向不对, 苦巴巴着脸问,“皇额娘, 能不去找汗阿玛吗?汗阿玛日理万机, 忙着接见蒙古部落亲王, 哪有时间理会这点小事?”
宝音笑吟吟道:“可不算是小事, 听闻十阿哥今日可是大展拳脚, 你汗阿玛定然高兴不已,迟早要见你,我劝你还是早点去自首。”
“儿臣也不是故意跟她打起来,谁让那人太刁蛮,要来抢儿臣手里的猎物?”
宝音看他空空荡荡的手, “猎物呢?”
“跑了。”十阿哥垂头丧气道,“被那个女孩一撞给跑了,儿臣都快气死了,就这么稀里糊涂打起来了。”
这事宝音早知道缘由了,只说一句该。
皇帝很忙,再忙也得抽出时间歇息,知晓宝音领着十阿哥过来了,还是挥退了臣子,让其去办事了。
宝音过来时还以为正赶上他休息的时间,领着十阿哥进来时,凑到皇帝耳边将事情说了。
被皇帝瞅了一眼的十阿哥有点胆战心惊,皇后到底说什么了?
皇帝开口,“你抢了家格格的宠物?还跟人家打起来了?”
十阿哥懵了,他什么时候抢别人宠物了,那只狐狸分明是他捡到的……
等等,那只狐狸确实圆润,皮毛雪白无一丝杂毛。
竟然是有人养的不成?
他还以为是野生的,想着带回去给额娘做坎肩!
“儿臣不知道那个是有主的。”
十阿哥委屈巴巴,谁家养狐狸啊,不嫌弃狐臭吗?
皇帝摆摆手,“回去写十遍字帖,没写完不准再出来胡闹。”
一听就这点惩罚,十阿哥欢天喜地跑出去了。
留在帐内的两人又提起了贵妃钮祜禄氏。
临来前钮祜禄氏就不太好了,这次才没有跟过来。
“十阿哥没心没肺,倒是不用到时他伤心。”
宝音不赞同,“他是年纪小,没有生死这个概念,哪个孩子不恋着父母,真失去了该伤心还是伤心。”
这个伤感的话题两人不聊了,近几年宫里的熟悉面孔是一个个消失,再过些年他们也是要走的。
皇帝想起了那位格格,“说给老十如何?”
总不能全嫁公主过来,还得出个皇子,最好是身份贵重的皇子来跟科尔沁联姻。
宝音静默。
[皇子们的婚事不用问我。]
皇帝心里是打定了主意,问过后就略过这话题不聊了。
“最近看你不开怀,可是路上累着了?”
宝音诧异看他。
这人真是匪夷所思,竟然还问她为何不开心。
[就那样呗,哪有不开心了?]
皇帝挑眉,“一般这种时候话都是反着听,看来是不开心了。”
宝音坐下后沉默许久,开口问,“能离婚吗?”
“嗯?”皇帝神色不惊。
“我是问,我们能离婚吗?”
“不行。”他神色平静道:“说说,怎么让你起了这个念头?”
宝音再次陷入沉默。
许久后皇帝都忍不住要触碰她,她才开口。
“我好像犯病了?”
他一惊,“何时生了病,怎么不提?”
“来人,将太医请进来。”
喊完后,又过来试图给她把脉。
宝音任由他动作。
[我开心不起来,对什么都提不起心思,应该是抑郁了。]
太医来得很快,皇帝吩咐道:“快给皇后看看!”
屋子里挤进来不少太医,一个个看完后都得出了一个看法就是情志郁结,得先疏解肝气。
太医们开完药,正要走,又被宝音给叫住。
“给皇上也瞧瞧。”
皇帝摆手,“朕好着呢,每日都有请安脉。”
宝音平静道:“不可能,你疑心病重,定然是有病。”
帐内一瞬间安静,留在里面的太医和太监们头皮一麻,有种天塌下来的感觉。
皇帝眉头挑起,好家伙是冲着他来的。
他挥手,帐子一群人跟活过来一样,感激涕零跑出去,转眼帐内就剩下他俩了。
端着茶喝了一口,皇帝心口那股火滋一下蹿起来。
上回两人吵架是什么时候?
赶上太皇太后病逝,他都有些不记得因为什么事了,只隐约记得因为一点小事。
按捺怒火,他走在她边上坐下。
“说吧,又因为什么事闹起来?”
宝音很平静道:“不想和你过了,能离婚吗?”
“没有这个规矩!”
“有。”
宝音举例子,“先帝的那位静妃,如今还在科尔沁,这不是例子?”
“不允!”他忍气道,“我知道你是受到病情影响,咱们好好治病成不成?”
宝音看他。
[就你那成天怀疑着怀疑那的毛病,我这病好了,也得被你激发出来,放过彼此成吗?]
皇帝再次喝了一口茶,火像是压下来了,“我何时怀疑你了?”
宝音开始举例子。
[安插人到开荒团,监视我的庄子……]
她还找了几个。
皇帝听着皱眉,“这些不是正常举行,我在太子身边也放了人,也没见他吵吵嚷嚷?”
宝音平静看他。
[你儿子没被你十年如一日派人盯着,时刻处于高度紧张的生活中被逼死,是他抗压能力强,我可不行。]
[散了吧,我受不了你这盯人举动。]
高三紧张也就一年,他可是会盯一辈子。
她终于体验到太子的不容易了,这人在外面打仗时多好,一回京,她就跟身后多了一双眼睛一样。
“你是皇后!”
皇帝挫败道:“是国母,哪有提离婚的?”
“我这国母也没有管理国家的权力啊,说出来不可笑吗?光来操心你的后宫了。”
“谁说没有?你敢说某某某和某某不是你的人?”
宝音听到了两个有点陌生又熟悉的名字。
“那谁?”
[有点熟悉。]
“总之,不离婚。”
宝音平静道:“你能改吗?我怕撑不了很久。”
皇帝挫败道:“咱们先治病成吗?”
宝音笑了一下,没有一丝高兴,“我刚进宫那会儿看什么颜色都染上了一层灰,像极了我的人生,那时候我有勇气跟你提出放我出宫……”
皇帝跟着回忆过去,那段时间他哄了她很久,还破例封她为贵妃,后来她慢慢好转,还以为已经认命了。
他握住了她的手。
“这些年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任由你涂抹这个国家,我从未阻拦过。”
宝音看他,泄气道:“把你的人撤走。”
皇帝看了她许久,才点头。
“可。”
***
宝音过上了吃药的日子,不少人都知道皇后生病了。
许多人感叹皇帝果然是克妻,皇后还是贵妃时身体好好的,怎么一成皇后,才没几年看着就病重了?
“病重”的宝音变得低调起来,偶尔换个衣服骑马出去玩。
她丝毫未知还有一个孩子因为她“病重”而内心愧疚。
这个愧疚的人正是十阿哥。
十阿哥有点慌,说实话遇见这事就没人不慌的。
他是跟着皇后去找的皇帝,那会儿皇后可看着没问题,十足健康。
怎么一转眼就请了一堆太医过去?
十阿哥怀疑是被自己给气的,他躲在蒙古包里越想越害怕,越害怕越是不敢出门。
九阿哥也是两天后留意到没见到十阿哥才找上门去。
一掀开帘子见他躺在床上没个动静,旁边桌面上摆放不少大字,便问他,“没见你去读书,这是怎么了?”
十阿哥带着哭腔道:“九哥,我好像闯祸了!”
九阿哥好笑道:“是为了狐狸打架那件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十阿哥坐起身,“不是这个,我好像把皇额娘给气病了!”
九阿哥笑容凝固,变得严肃起来,“怎么回事?”
别看阿哥们天不怕地不怕,还是知道宫里谁不能得罪。
十阿哥抱着头,小心点将事情说了。
九阿哥松了一口气。
“别胡思乱想,这事跟你无关。”
他凑到十阿哥耳边小心翼翼道:“听说皇额娘生汗阿玛的气,把自己给气出病来了,这话你就听听得了,别说出去!”
十阿哥不敢置信抬头,“真跟我无关?”
他拍了拍胸口,“那就好!”
生过汗阿玛的气后,可不能再生他的气了。
十阿哥又精神起来,“走,九哥,出去玩去,这几天都憋死我了!”
十阿哥又跑出去撒欢了,不巧又遇上了冤家死对头,双方呼朋唤友准备用草原上的方式来决一胜负。
因为打斗激烈,被刹住手,有人的脑袋给磕破了,事情再次闹到了御前。
皇帝看看自己儿子,再看看带着女儿来找他算账的科尔沁亲王,提出了结为儿女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