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宁一走, 宝音脸上的情绪恢复平静,似乎并不是那么着急。
京城仿佛一盆热油,被滴了几滴水一下子炸开了。
假/钞一事最开始并未泄露, 但随着各路查案能手被调集进京,相关消息很快泄露。
京城各大商号开始默契的拒收钞票,不, 或者说是减少收钞票,而是改为收银圆和铜钱。
纸钞案对普通人百姓影响不大,普通人大多数还是使用铜钱, 偶尔使用银行发行的铝币, 铝在工业化的后世可能不值钱,可是在这个时期, 纯铝大量获得得依靠电解, 这比铜钱还保值。
或者说比银获得还要难, 所以铝币在市面上还没有造假办法。
毕竟制作一枚铝币付出的代价可能是百倍千倍, 没有谁会去做这个亏本买卖。
这日, 一纸报纸揭露了□□案的经过和结果,让所有人都意外的是这家报纸手眼通天, 竟然连一开始刑部调查的方向线索都报出来了, 之后刑部迫于压力, 向地方征召破案高手的事也跟着宣告出来了。
这简直是将刑部放在了架子上烤。
刑部, 那可是六部, 朝廷紧要部门,结果因无能上了报纸,大失脸面。
要不是民众在关注这件事,这几家报馆非得被砸了不可。
各地入驻警察入驻京城,穿着新制服的警察出入京城, 出没在大街小巷总觉得多了不少安全感。
没多久先到的一部分被派往京城周边调查,足够的警力很快摸清楚了假/钞出现的地点和一开始出现的地方。
但是很快案件就进入了死胡同,因为总有人跑在他们前头毁灭证据。
比如说墨,这种变色墨看起来和真钞票大致相同,实际上真钞放进水里不会破墨也不会化,假/钞放入水中短时间内是没有变化,只要超过一刻钟定然会褪色,同时纸也会变烂。
纸不好追溯源头,墨不一样,这种变色颜料从贝壳中提取,真钞用的墨是利用化学将小分子分离,再用粘合剂重新黏合,附着在纸张上不会掉色。
假的没有这道程序,但显然墨的原料是同一种,也就是说这个案件需要从沿海有大量这种贝类的地方调查。
目标自然是对准了真钞使用的颜料产地,既然做得这般逼真,那就不是普通团伙能办到。
定然是对真钞的一两道工序有一定了解。
刑部调查案件,银行这边也没有闲着,开始正式宣告第三代纸钞上市,同时持有旧钞的可以前往当地银行换取三代纸钞。
当然假/钞不归银行管,有收到大量假/钞的商户可以到地方警局报案,等案件侦破,会酌情补偿。
三代纸钞可能很少人知道用上了棉,回疆大范围开发种棉花收获的棉总算是有了用武之地。
以前中原的棉花多是用来做布料,纸钞票一直未能换代,而是每年发行没有回收市面上流通的纸币也是这个原因。
正是因为第二代流通的太长了才会给了某些人可乘之机,制作出假/钞牟利。
其实第三代早几年就设计出来了,只是没有足够的储备,没办法一次性替代掉市面上流通的旧货币。
银行在有条不紊的兑换新币,潮水退去,谁在裸游就很明显了。
京城关于假/钞报案特别多,都是两年来存了一批假/钞还没来得及花出去的,按照时间来算京城才有可能是假/钞出现的源头。
京城?眼皮底下?
这个结果不能说意外,只能说还在意料之中。
案件交给常宁盯着了,宝音只有一个要求将涉案人员全部翻出来。
***
八月份皇帝回京了,赶回来的倒是好,正是凉爽的时候,深刻怀疑是不想夏日赶路,特意入秋了才回来。
皇帝回归,一众皇子们也回来了,难得大阿哥也从前线回来了。
皇帝回归后先过问了假/钞案,随后开始对阿哥们封赏,也就是赐爵。
宝音看着坐在对面的人,深切觉得他有收集癖好。
[嫔妃是凑在一起升,怎么皇子们也这样?]
皇帝正在写阿哥们的爵位,这次是不打算一次到位。
写到一半听她在心里嘀咕,不由抬头看了她一眼。
“老大老三封郡王,老四老五一直到老八封贝勒,下面的小九小十封贝子如何?”
宝音起身走过去,就看到他在阿哥名下方写好了爵位。
“怎么只给大阿哥和三阿哥封郡王,四阿哥还去西藏,还不能得一个郡王爵位?”
皇帝盯着她看了片刻,“去西藏是为谁办差?”
宝音不说话了,好吧,帮她做了不少事。
“胤禛这次功劳不足以封郡王,封了他胤祺该如何安置?”
宝音没话说了,又看看下面,“七阿哥立的功只封一个贝勒,可惜了。”
“八阿哥可是在苦寒之地待了许久,也只得了一贝勒爵位?”
皇帝放下笔,“前面哥哥都是贝勒,他们两个小的有什么可惜?”
说来说去最得利的是大阿哥,明明犯错,只是稍微弥补一番,就得了个郡王爵位。
不过也对,大阿哥可是皇帝第一个立住的阿哥,在他心里地位本就不同,除了太子,怕也就大阿哥能占点分量。
至于后面的阿哥,基本上都没付出什么感情。
皇帝懒得搭理她在心里的揣测,定下爵位后就命人送去礼部,让礼部派遣官员去宣旨。
“你去哪?”
看着她潇洒起身往外走,皇帝忍不住叫住她。
宝音回头看了他一眼,摸了摸长了一点的头发。
[修修头发去。]
“都已经够短了,可不准再短了!”
最近京城都流行短发,一问还是皇后起的这个头,好家伙想说理都没处说去,不知多少人来找他告状了。
宝音吐槽,“男人能剪,女人为什么不能剪,还有性别歧视吗?”
她往外走,“我有剪头发的自由!”
等走出乾清宫,宝音脚步放慢了,低声吩咐人,“派人走一趟毓庆宫,将太子妃请过来。”
太子妃来得倒是不慢,进来后先行礼。
宝音忙喊她坐下,“马上就是中秋节了,皇上刚回宫,皇子们也有喜事,今年的中秋大概会大办,你这边有什么章程?”
太子妃好奇地问,“弟弟们有何喜事?”
宝音笑眯眯地将封爵的事说了,这会儿太子妃显然还没收到音儿。
她沉默片刻,“母后有什么安排?”
宝音当没看到她的为难之色,“今年打算大办一场,不如两西华门外的那块地方收拾出来,摆上戏台子,宫里宫外也方便,宫内实在是挪不出地方。”
太子妃点头,“母后想得周到。”
“行,回头我让人拿牌子给你,你来安置。”
太子妃退下,回到毓庆宫就将消息告诉了太子。
太子还在处理政务,等收到消息后,只让人回太子妃说他已经知道了。
乾清宫这边没瞒着,送去礼部的旨意也没有遮遮掩掩,这转头该得到消息的已经得到消息了。
圣旨不是当场就下,好歹得准备一下,礼部这边安排官员,仪仗队,还得通知皇子那边,香案等等都得备上,哪天去哪个吉时抵达都是有讲究。
总之该得到消息的都得到消息了。
等太子回宫,太子妃说起了这件事。
“您说母后特意跟我说这事是有意还是无意?”
太子脱下鞋子,“你是觉得皇额娘是在跟孤卖好?”
太子妃沉默后笑着道:“母后又没有子嗣,也不见跟哪位阿哥特别亲近。”
要说跟四阿哥亲近,可跟八阿哥的福晋处得也不错。
太子“哼”了一声,“那你是想多了,根本不了解皇额娘的为人。”
小时候还有这个想法,长大后就不这么想了。
“皇额娘没有子嗣不是她不能生,是她不想生,她不是自愿进宫,是被汗阿玛硬逼着进宫,真翻起脸来连汗阿玛面子都不给。”
“你只看她表面和和气气,跟你们这些小辈表现得和蔼可亲,却不知道她的手段。”
皇太子想到她第一次发脾气,弄得京城物价飞涨的事,摇摇头,“她和汗阿玛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两人吵吵闹闹这么多年不可能分开。”
“也别觉得孤是太子,她就得巴着孤,孤这个太子说不定还没有她在汗阿玛心中地位高。”
都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这几年皇帝对他的戒备他不是没有感受到,唯一庆幸的是后娘没有子嗣。
太子妃没想到会得了这么一番话,她还以为是这次南巡,皇上没有带母后,让母后有了危机,才向太子示好。
现在看来不像是那回事。
“难道只是随口一说?”
太子已经换了拖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
“也不一定,皇额娘从不做无用之事。”
若是这对夫妻的对话传到宝音耳朵里,她肯定会喊冤枉,她哪里是有意的,明明是想给皇帝找些不自在。
当然就算知道她也不会放在心上,这会儿她收到了江南一位女官来的告密信。
信内容让她勃然大怒,立马去找皇帝算账。
皇帝正在喝茶,听完她的来意后喷了出来,“你说什么?有人怀上了朕的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