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音还是不太信,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突然放弃皇位?
一切都显得很不正常。
可问题偏偏就发生了。
新帝来朝拜太上皇和太上皇后。
说实话宝音还是头一次知到这个称呼,她以为该改称皇太后,没想到太上皇健在, 她该称为太上皇后。
新帝觐见后,皇、不是太上皇想搬去畅春园,将皇宫让给新帝。
宝音没意见。
新帝得知后立马跪阻拦, 坚持自己随便找个宫殿先住着。
这样也不成样子。
索性各退一步,宝音先让出养心殿搬去乾清宫,等年后再选给良辰吉日搬到畅春园去。
养心殿留下了宝音的太多痕迹, 这会儿到了该搬走的时候了, 说起来宫内她住养心殿最多,二十多年的老房子, 积攒了太多回忆。
宝音收拾了很多东西, 还有更多留下了, 每一样都是精挑细选后留下。
一部分用惯了的东西选了个晴天送往园子。
不只是宝音在陆陆续续搬家, 后宫也是, 新帝登基,这后宫自然要让给新帝的家眷, 哪怕众人心中不舍也知道事情有了定局。
这时候也没人出来较劲, 就算德妃宜妃也表现的很得体。
新年就在这种诡异气氛中度过, 这个新年新上任的皇后被叫进了宫操办宫宴。
皇后是四皇子自己选的, 夫妻还算恩爱, 两人孕育了三个孩子,哪怕后来多了小妾,也没有影响正室地位。
宝音早知道新帝是个挑剔的,不是自己选中的人,他能拧巴死, 也不会给妻子脸面。
若是说老八挑选的妻子有其身份因素,老四当年挑选是可还年轻,尽奔着颜色去了。
他那人挑选妻子,宝音没掺和,也没让皇帝掺合,选好后报皇帝一声看着没问题就定下了。
不是原来历史上的那位,皇帝考虑到老四有继位可能,也默认了他的选择。
合不合脚得试过才知道。
新皇事事过问太上皇,很是孝顺。
宝音和太上皇住在一起,难免察觉到他的失落,这种权力慢慢流失的感觉大概也只有宝音有体会。
新上任的皇后也慢慢将宫务接过去,权力在平稳过渡。
开春后选了个暖阳日,老一辈开始给新的政权首领让位置了。
这次搬家声势浩大,搬了三天才搬完。
以后是常入驻园子了。
待稍作休整后,某人便找上了她。
只见他坐在她面前,慢慢开口,“新年已过,你和我说说,我是不是已经过了那个时间点。”
宝音侧头看他,很是意外,他怎么现在提起这件事了?
“过了吗?”
宝音点头。
[已经过了康熙六十一年,肯定是过了。]
他松了口气,像是如释重负。
“之前说的那个时间点是骗我?”
宝音沉默了一下,点头,[不是安你的心吗?]
任谁知道自己的死期都没办法平静下来,没有人会坦然面对自己的死亡,内心终是有些不敢。
她能够感受到他的焦躁,若是不安抚他,所有人都会收到这股情绪影响,没有人喜欢自己生活在高压环境中。
“是哪天?”
“十一月十三。”
皇帝回忆了一下,整个十一月都很平常。
宝音开口,“都做了血管支架,你也是隔三差五检查,能有什么问题?”
原本历史上,他先是中风持续几年才痛苦死去。
现在不还好好的,六十九岁正是退休的年纪,后世多少爷爷奶奶辈明星还活跃在综艺节目上。
宝音觉得他之前纯属自己吓自己,不过也没办法,这个时代迷信思想严重,哪怕他自己不是很信鬼神纯在,可难免受到影响。
华夏这边不都是信不信无所谓,见庙总要进去拜拜。
既然他自己过来了,宝音就问问他退休生活该怎么过。
这人是将朝政交到了新帝手中,实际上这几年他精力跟不上,大多也是分给皇子们处理。
这回有了空闲时间肯定会出现戒断反应,宝音就是想问问他。
皇帝深深叹口气,“本来想四处走走,只是精力跟不上,先休息一段时间再说。”
依她看,他哪里是想休息,分明是不放心朝堂,算了还有的闹腾呢。
一个国家两个头领,就看谁先压过谁了。
宝音不管这些,手里的事交出去后,她只剩下手里的产业。
一部分产业该分割点分割,变卖的变卖。
她已经攒了几个金库,真金库。
金库里堆满了黄金,若说全球首富非她莫属,这笔钱她藏着谁都没说。
连皇帝都没有说。
产业再次瘦身,连银行的股份都卖了大半给户部。
纸面上的财富她没有放在心上。
如此过去半年,新帝还是事事来问,这个太上皇看起来跟做皇帝时没区别。
住了半年,新帝已经熟悉朝政,只是官员是老臣,还有些倚老卖老,给皇帝制造一些障碍。
六月份,几位出海的皇子归来,十四皇子更是一回京就跑到了园子里,至于什么进宫拜见新帝这种事,完全当不存在。
新帝也很快过来。
屋内是十四皇子的哭诉声,宝音站在外面,看到了匆匆进门的新帝。
新帝脚步慢下来,宝音冲他使了眼神往外走,新帝自是跟上。
宝音询问了几句朝中的情况。
新帝慢慢说了,还说了难处。
宝音点头,“太上皇一向优待老人,这些年熟悉的面孔一个个消失,他难免对这些人宽容了些。”
说着她沉思片刻,“下半年我和太上皇准备去周边玩玩,远离京城一段时间。”
新帝一听,颇为震惊,“您二位要出远门?”
似乎奇怪都花甲老人了怎么还想着往外跑。
宝音点头,随手摘下一朵花,“趁着还能出去走动四处看看,总不能连大好河山都没见过。”
新帝眼神怪异,宝音笑道:“是你汗阿玛主动提出来的。”
新帝神情立马变了,脸上多出了动容。
宝音拍了拍他肩膀,“好好做,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也不用担心我和你父皇,我们也就四处逛逛,余生的这点光阴总不能全耗在京城这个小地方。”
不大一会儿十四从屋内冲出来了,出来后看到宝音和新帝,步伐变慢走过来行礼。
“拜见太上皇后,拜见皇上。”
宝音点头,语气很亲近,“十四回来了,路上可遇见好玩的事?”
十四皇子低头,“看了不一样的人和景,皇额娘,请原谅儿臣先行告退,儿臣想去探望一下额娘。”
宝音笑着点头,“快去吧,你额娘盼着你回来,往后你们兄弟要同心协力。”
十四皇子低着头退下。
宝音看了一眼没作声的新帝,然后领着他回去。
屋内太上皇脸色颇为复杂,见两人进来很快收敛了神色,“老四过来了。”
新帝一开口就是为十四道歉。
太上皇摆手,“那小子我不比你了解,行了,你要是没事就回宫吧,没事也别过来打扰我们。”
新帝见状退下了。
屋内平静下来。
[十四闹了?]
自家老子趁着自己不在家偷偷把家分了,十四会闹大致都能预料到。
太上皇冷哼一声,“随他闹去,十四是老四亲弟弟,总不能亏待他。”
宝音也没有多问这件事,事情已经成定局,十四再闹又能怎么样?又不是小孩分糖果,闹一闹就能推大人的分配不公。
“不是说去山东吗?先去泰山逛逛?”
她可是知道皇帝跑过泰山都是在周边走走,可没有上去。
眼下卸去了皇帝那层身份,自然不需要顾及那么多,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虽然不容易也没那么简单。
皇帝起先嫌热不愿意出门,不过在十四当众下了新帝面子,闹了几场后意识到自己在京城就是十四他们最硬的靠山,思索后答应了宝音的提议。
老夫妻二人领着五十多个人坐着汽车离开了京城。
第一站是唐山。
唐山这地方对于他来说不同寻常,这里埋着他的皇祖母、父母和嫡母。
第一站祭拜亲人,或许是担心日后没有机会再过来,一行人在这里停留了三天。
三天后才启程前往泰山。
大清通往各个省的官道都修了水泥路,一部分是朝廷朝政拨款,一部分是地方税款,当然这些款项是不够修起这么大的交通路线,所以每个出入口都有收费的地方,官道的收费用来偿还从银行的贷款和本金。
还有一些省的道路有地方富商参与,就是按照资金投入来享受道路分红,一般来说只要王朝不灭,这个钱就能源源不断收下去。
这样的工程还有许多,都是将一些士绅跟国家工程强行绑定。
这个政策目前看不出来后果,如是大清灭了,好歹这些工程还能够留下,当然两百年后这些工程能剩下多少就不知道了,最起码遍地的水库可以留下。
这两年兴建起了修水库建发电站,再将电卖给朝廷。
水库是库库的修,看不出来好坏,不过北方也确实缓解了用水困难。
南水北调工程是属于新帝的政绩,他要是能干成就干,干不了之后的国力也没办法支持。
宝音自己的财产全都储存起来有自己的打算。
她也没有几次推进科技的想法,留点基础,超越国外一百年就足够了,往后她也管不了,能推进就推进,推进不了,自有人推翻这个王朝。
官道走起来还算顺畅,汽车开起来开开停停,再避让别的车,不算慢也不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