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这种事急不来。
宝音是赞同人性本恶, 因为年幼对世界好奇,自然也没有什么畏惧之心。
小孩的很多认知都是通过观察大人得到的,哪些能做, 哪些不能做,都是从父母身上学到。
教育皇子和教育普通人是不一样的,好在宝音经验丰富, 更是有成功的代表作。
先摸摸底,显然皇帝对于皇子们的教育全交给了宫里的老师。
宝音摸完底后,头疼的不行, 不少都是倾向于儒家, 对于新学并不感兴趣。
这可不行,先将皇子公主塞进西花园的学堂, 再派人收集各地的教科书, 可不能被人给糊弄了。
时间过得很快, 两年时间转瞬即过, 宫里开始操办除服之祭, 皇帝对先帝的孝心很实在,表现就是完完整整守制三年。
转眼就是雍正九年, 也不知是不是忙于政务, 雍正帝身体不复健康, 肉眼可见苍老了不少。
宝音劝他多休息, 很显然他没有听见去。
大概是意识到体质不如从前, 雍正帝开始将皇子们带在身边,挨个儿考校。
储君人选宝音没有管,只知道翻过年正大光明牌匾上有多了个遗诏。
畅春园的主子一个个离去,宝音的熟人越来越少了,圆明园的修建没停过, 倒是跟畅春园连到了一块。
这座举世闻名的皇家园林有了大致轮廓。
园子扩大了,宝音开始换地方住,当前的目标是住遍每一处。
她留下了许多照片,这些照片都塑封好了,后面写了拍摄的时间地点,往后这些都是要带到地下的。
除了热衷拍照留影,她还捡起了绘画,喜欢找个景色好的地方,一坐就是一下午。
这天也是一样,就听见宫里传来不好消息,皇帝一病不起。
宝音一听,吩咐人准备车,她要进宫看看。
汽车开进了园子里,宝音上去后,车子开向京城,一路疾驰,二十分钟后进了京。
车速慢下来,绕到了皇宫正门。
汽车是不能开进皇宫,有门槛拦着,下车后改坐轿子,被抬着进了养心殿。
养心殿内候着一群太医,本来这里就有安放了检查的仪器,都是以前宝音留下的。
如今都用上了。
皇帝还昏迷着,检查结果还没出来,有太医已经通过诊脉判定了原因。
除太医以外还有皇后和后宫嫔妃,一个个看起来都忧心忡忡模样。
宝音也看到了久负盛名的贵妃年氏。
果然是美人儿,不属于当年的卫氏,眉宇间带着忧愁,是个清冷的美人。
宝音也喜欢这个类型,确切来说只要好看她都喜欢。
她是个颜控,当年对后宫宽厚也是这个原因,谁不喜欢美人?看久了心情也很好。
“皇帝情况怎么样?”宝音进来后略瞟一眼,目光对准了太医。
太医连忙回话,“皇上是过于劳累诱发旧疾……”
宝音眉头一提,“旧疾?”
老四有什么旧疾?她还是头一次听说。
皇后上千一步小声说了,宝音眉头舒展,“我早就劝他多休息,手里的事忙不完,这些事怎么可能一个人做完?”
皇后恭敬道:“皇上这是怕辜负先帝的托付,皇上时常说,先帝将大清江山交于他手中,他不敢辜负先帝期盼。”
宝音点头,“老四是个实诚的人。”
这种场面话她也不吝啬说出口。
或许是这边声音太吵了,雍正帝被吵醒了,睁开眼环视四周,过了三分钟才意识复原。
“皇额娘也在,儿臣……”
他挣扎着坐起来要行礼。
宝音在床边上坐下,拍了拍他手臂,“行了,躺着吧,早劝你多顾着点身体,你呀就是不听,这回知道轻重了吧?这事是做不完,要懂得劳逸结合。”
老四就是个工作狂,一进入状态是没完没了干活,她怕他有朝一日猝死。
当初先帝还有她帮着处理,眼下所有事都压在老四头上,也就一个十三能帮他。
老六倒也可以,只是他身子弱,能帮的有限。
皇后拿了枕头垫在皇帝身后,皇帝半靠在床上,垂眸说了几句朝中出的状况。
宝音本来是不想听的,皇帝不是先帝,先帝容许她伸手财政,换做雍正帝可不一定。
之前她一直避嫌,没有参与过,没想到今日他竟然主动提起。
宝音看了他片刻,才带着笑问,“是因为钱制改革?”
所谓的钱制改革其实是纸/钞的改革,经过多年潜移默化,纸钱已经被大多数人接受,掺和着铜钱使用。
再加上收税也允许收纸钞,目前已经到了货币改革的时间点。
废除金银的货币属性,将金银归于贵金属,允许市场买卖,这已经成为朝廷共识。
主要还是海外流入的金银太多,再不调整,金银会大幅度贬值,金银虽多,可也很难流动起来,多年实验,确实没有纸钞好用。
宝音想到了银行改制已经到了尾声,她也收到了户部再推行第四版纸钞的消息,猜测皇帝应该是忙着这个。
老四就喜欢亲力亲为,盯着每一个缓解,他不累谁累?
真怕他某天猝死。
宝音坐在一旁静静听完,稍作指点,待他若有所思后才起身。
“你这毛病就是累出来的,要多休息,抓大放小,甭想着全攥在手心里。”
雍正帝正色点头,“是,皇额娘说的是。”
宝音神色稍缓,又看向皇后,“你们好生照顾好皇上,回头若是再出状况,要及时告知一声。”
雍正帝连忙直起腰,“皇额娘不留在宫中?”
宝音摇头,“我在园子里住惯了,看惯了山水树木,不习惯宫中的森严,况且园子离宫里也不是很远。”
让皇帝不用送,宝音被皇后送上了车。
她就不喜欢回宫里,来来去去一大群人跟着,一点也不自在。
回畅春园后,宝音难得打开了金手指,看着雍正帝在位时间若有所思。
也不知道能不能改变历史,若是不能改,只希望他听进去了那些话。
雍正九年就这样过去,这年冬日发生了一件事,宝音听到后愣了一下。
年羹尧被清算,年贵妃香消玉损,然后以皇贵妃礼下葬。
宝音没想到大体历史竟然没有改变,年羹尧的下场又回到了原定历史。
也对,性格决定命运,他的性格不变,命运又怎么会变?
雍正十年,十三生了重病被送进了医院抢救。宝音听说后,召见名医会诊。
真是多事之秋,皇帝的身体也不大好,这一批人寿数好像注定了一样。
时间对于宝音来说变得好像加速前进,前脚送走了十三,后脚送走了皇后。
皇后是因为一场春日的感冒,忙着宫务没将小感冒放在心上,结果一拖再拖,拖得严重了,没得很突然。
雍正帝很伤心,他和皇后相濡以沫半生,谁能想到她走的太快,太让人猝不及防。
接二连三的丧事好像将老四的精神气都带走了,让宝音这个七旬老人不得不出面帮着处理朝政。
到底是伤了元气,没撑过五年还是走了。
随着正大光明牌匾上的遗诏取下来,新帝登基,宝音的辈分跟着上涨,成了大清第二位太皇太后。
新帝很年轻,二十来岁正是意气勃发的时候。
看着年轻的皇帝,宝音总有看到圣祖的即视感。
宝音原本以为自己不会活很久,每想到活过了九十。
皇帝已经步入中年,少了年轻时的轻狂,变得稳重起来。
如今的大清并未闭关锁国,跟外界联系不断,也知晓外面在打仗。
民间喊着立宪法的声音不断。
宝音不管这个,大清的命运自有天定,非人力可。
就像是王朝有寿命,积攒多了问题,总会有爆发的时候。
除了立宪的声音,民间还流传着一股建立共和制的声音。
这股声音被视为反贼。
没人知道这些反贼最初是宝音资助起来的,她只是早早洒下了种子,经过这么多年开起了红花。
九十六岁的这年,宝音刚过完寿,仿佛有预感一样,让人喊来了皇帝。
皇帝含着泪喊奶奶。
宝音笑得轻松,“行了,都多大了还哭。”
皇帝是雍正帝的嫡长子,早前跟着宝音出去乱闯,祖孙感情深厚,早年皇帝刚登基手忙脚乱,被臣子们糊弄过,都是宝音在后面指点才迅速掌握朝政,延续先帝的遗政,年轻的皇帝容易被糊弄,先帝的某些政策若是取消,想再复刻可没那么容易。
改革就得一鼓作气,像北宋那样一拖再拖,怕是亡国了问题都没解决。
宝音对这个孙子是很满意的,年轻时是被糊弄过,如今已经成为一名合格的地位。
爱新觉罗家的教育她不担心,虽然出不了人杰,但也没出什么昏君。
至于之后,她也管不了,管不到。
“圣祖遗体已经放置三十载,是该到入土为安的时候了。”
她眼神悠远,“年轻时我跟圣祖说过,不立明墓,选块草地,埋下再用马踏平,来年草一长,谁都找不到。”
她收回眼神看向皇帝。
“地方已经建好了,不要什么陪葬品,只用书陪葬,哀家更愿意死后跟书葬在一起,至于圣祖,还是回归景陵吧。”
身体好像轻飘飘的,她站在门口看着太医商议着施针。
紧跟着是皇帝抽泣声。
她伸手刚想要劝,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叶子,醒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