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从另一条巷道中，转出来一个中年乞丐，月光皎洁，乞丐的身影拉得很长，他佝偻着身躯，旁边还跟着一个穿着打满补丁的旧裙子的小女孩。

“咕噜噜！”

肚子饿的响声，在这稍显安静的夜晚，显得很突兀，小女孩伸手将裙带勒紧一些，不过，还是有些怯怯地道：“爹！我好饿！”

中年乞丐回过头来，声音显得很是无奈和悲哀，更多的，是对女孩的歉意，解开腰间的水囊，道：“小环，今天没有讨到钱，买不了吃的。你先喝口水顶一下饿吧，明天一大早，爹就会讨到钱给你买吃的了！”

小女孩虽是不情愿，还是懂事的接过水囊，喝了一口，咕嘟一声吞了下去，抬起头来，发现他们的前方路上，出现一个纸袋。

“爹！有个纸袋！”她像只小麻雀一样跳过去，弯腰捡起来，惊喜地伸手拿出一个白色的馒头，叫道：“爹！是馒头！白白的馒头，好香啊，我能吃吗？”

中年乞丐快走两步，拿过纸袋，又从纸袋中拿出一个馒头来，里面还有六个拳头大小的馒头，而且，底下，竟还有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啊，够他们好几个月都可以吃饱饭了！

中年乞丐紧张地前后张望，确认都没有人了，才低声地道：“小环，饿了就快吃，边吃我们边走，免得失主找过来！”

小环一愣，道：“爹！失主丢失了这个纸袋，岂不是很急吗？我们要不，在原地等失主吧？”

中年乞丐一巴掌拍在小女孩头上，喝道：“你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怎么还有精神理别人呢？快吃你的馒头是正经，走！”

小女孩虽是不太情愿，然而被中年乞丐扯住胳膊，两人快步地离开了。

他们的身后，缓缓地出现两个虚幻的身影，立刻就凝实了。

他们看着乞丐的背影，露出极其温馨和暖的微笑，对视一眼，点点头，继而也原地消失了。

“看到了吗？”鬼婆对这一幕颇为满意，对吴斌道：“这就是鬼做的事！看到这些，你还认为鬼的存在，只会是对活人的伤害吗？”

吴斌沉默了！

“斌儿，我承认，鬼要变得强大，确实需要吸收怨气。然而，这不是唯一的选择！”鬼婆苦口婆心道：“还有其它的方法可以增强魂体的阴气。鬼，其实就是人的灵魂。所以鬼，可以做好鬼，也可以做恶鬼。这些全靠我们自己的选择。所谓鬼不应该存在于人间这种说法，真的很可笑。我承认，鬼同人呆在一起，确实对人会有影响。但是，只要保持一定的距离，就不会有事。而且，鬼走夜路，人走阳路，我们本就可以互不影响的。”

吴斌眼神中，迷茫之色，淡了不少，鬼婆心中微喜，

“斌儿，不怕对你说吧，奶奶这两年，在青州，聚集了一批好鬼！”鬼婆声音极是和蔼，道：“想必斌儿也觉得奇怪了，别的地方鬼怪闹翻天，青州却一直风平浪静，极少有鬼怪闹事？这都是这批鬼的功劳。奶奶组织他们，对好鬼就收纳，有恶鬼就并力诛杀或者驱逐。”

吴斌愕然地看着鬼婆，在各地都被鬼怪闹得民不堪命的情况下，他治下的青州城，确实一直极少有鬼怪案件，也就是前几日出现过一次吊死鬼事件而已。

“大家出来吧！让我们青州的父母官看看你们！”

鬼婆一个低声的招呼，下面的巷道上，缓缓地出现了近百道虚幻的身影，刹时间，整个巷道阴风大作，温度骤降，阴冷至极的风，甚至拂得吴斌的披风向后飘扬起来。

近百道虚幻的身影，接着便凝实了，他们有男有女，甚至有些还缺胳膊少腿，有的风度翩翩，有的却显得极其丑恶。

他们列成三队，将狭窄的巷道都塞满了，齐齐仰头对着吴斌，深深地弯下腰去行礼，道：“拜见吴大人！”

吴斌震惊地看着下方的身影，一时脑袋有些空白，奶奶竟然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聚集了近百个鬼魂，在私底下，做了那么多的事情。

“他们除了监控着整个城池的鬼怪动向，不允许出现恶鬼，其它时间，就做些好人好事什么的。像刚刚你看到的，给老人推车，救助贫困交加的弱势群体。”鬼婆眼神中闪烁了一下，道：“所以，鬼，也可以做很多有益的事情。斌儿，咱们，无须灰心丧气。”

吴斌眼中泛出一抹水光，眼眸一闭，再张开之时，又恢复了坚毅果敢，他走前一步，对着下方的近百鬼魂深深地弯下腰去，道：“吴斌，在此拜谢各位辛苦和努力。本官身为青州县令，一直不知暗中有你们在协助本官，我心中有愧。”

“效忠于鬼婆！效忠于大人！我们份所应当！”

下方的众鬼异口同声，声音轻幽而绵长，尽量做到不惊动周围的活人，又能让吴斌听出他们众志成城之感。

“斌儿！让大家都散了吧，聚集在这里，不小心就会引起活人的注意，引发骚乱和恐慌。”吴斌还要说什么之时，鬼婆插话进来，因为她似乎觉察到什么。

吴斌一想，也对，近百个鬼魂聚集起来，出现在这里，如若被人看了去，势必会引起恐慌，便道：“吴斌再次拜谢大家。回去后，我会想办法犒赏大家！”

领头一鬼缓缓抬起头来，正是司冲，他看向鬼婆，鬼婆手悄悄一挥，他微微颔首，领着众鬼再次弯下腰去，齐声道：“谢过大人！小鬼们告退！”

言罢，全部身躯一震，逐渐淡化，继而消失不见了。

小巷中阴风顿失，平静无尘，温度也恢复过来，夜明如昼，地面如铺上一层白霜，像什么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吴斌颇为感动，对鬼婆曲膝拜了下去，道：“奶奶！孙儿，让您费心了！”

鬼婆赶紧上前扶起，道：“斌儿！不必多礼，斌儿之心，我知道的！我们回去吧，此处的动静，只怕已经引起注意，我听到有脚步声过来了。”

吴斌站了起来，果然听到有脚步声从另一条巷子转了过来，显得很急促，点了点头，便跟着鬼婆纵身跳到另一处屋顶，随之如两道黑色的闪电，失去了踪影。

下方巷道中，四名夜巡的守城营士兵，奔跑而至，于小巷中四处打量了一番，一脸的困惑，不过，很快，他们又列好队，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