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雅京剧团内。

刚演完一出,剧团里的人还没有散去，老戏迷们照常又续了壶茶水和点心坐在那儿聊天，而虞涵已经下台去卸妆了。

一票戏友嘴里还哼着刚才那一折《钗头凤,摇头晃脑神色格外享受。

“这虞班主越发有样子了啊。”

“可不是吗？我可是从首都追过来的，当时在李秀芸班主那儿见过她登台，比那时候有模样很多。”

“哪里只是有模样？这好歹该是这新一代里的这个。”

票友竖起了大拇指。

“别的不说，这一出《钗头凤真绝，还是新戏,咱们好多年没有听过这么好的新戏了吧？”

“还真是,你没见好多都是特意从外地来的？就为了这出！”

而此时被讨论的主角正在后台一边卸妆一边听剧团里的人聊天。

“听说了吗？咱们剧团终于开始赚钱了！这么久了，终于不是亏了。”

“那也是咱们小虞争气,现在听戏的谁不知道咱们小虞这一出《钗头凤啊！”

“对对对！咱们小虞这回是成角了,连带着我们剧团也有肉吃了,这真好，终于能让咱们简总看到一回回头钱了。”

虞涵听着这些感慨，一边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高帽”她还不太够格。

成角什么的,以往她也是想过的。

可是等越接近她就觉得自己还差那么一口气,也许是因为自己要求更高了？

虞涵不知道，不过对最后那句话却也是高兴的。

自从六雅得到简总的投资后，其实一路都没有赚过钱。

虽然这点小亏损比起简总的大生意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可对虞涵来说,这亏的没一分钱都让她难受。

现在终于好起来了。

虞涵正准备开口说什么,就听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好像是有人在欢呼,她正准备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手机就响了。

来电的是她的师父李秀芸。

虞涵想也没想先接了电话。

“师父……”

虞涵话刚到嘴边就被那边难得急切的李秀芸打断了。

“小涵！收拾收拾东西明天上京来！”

李秀芸这话说得掷地有声，中气十足,虽然急但是更多的却是激动。

虞涵愣了一下，正想问为什么，李秀芸那边就说出了一个大消息——

“小涵，你入围白玉兰戏曲主角奖了！”

虞涵的手一抖，她没有发出一个音节，只是看向镜中的自己。

那个她好像在说：你做到了。

※

虞涵最开始放弃参加新人奖的那两年，圈子里大多数人是可惜的，甚至还有人说她这是好高骛远。

哪个新人不是一步步来的，先拿新人奖，再慢慢凭借资历和能力去争主角奖。

毕竟这个主角奖可不一定这能拿到，多少老资格们都眼巴巴地瞧着呢。

偏偏虞涵不一样。

本来如果她报名新人奖是妥妥能拿的，只为白玉兰有个隐形规定，那就是拿了新人奖后要好几年才能参选主角奖。

这也是给新人一个更好打磨自己的机会，让他们不至于丢了进取心。

所以也有人理解虞涵的选择，不过这都是少数，大多数人想的还是：谁让她有个好老板呢？

这倒是圈子里所有人的共识。

大家也都知道了虞涵的公司是星耀，就算她的京剧团年年亏损也依旧花着大价钱帮她张罗一切。

待遇之好让好些人都“眼红”，但是却又不得不感慨：这星耀是真的在支持他们戏曲圈的复兴和发展啊。

单说送“十三绝”出国演出那事，就震撼了整个圈子。

那不是华夏传统戏曲第一次走出国门，却是第一次以那么震撼的方式走出去。

星耀用最高规格的宣传力度，给他们铺了一条花路。

甚至在世界各地都掀起了一股“京剧热”。

甚至他们业内都开始调侃这叫“墙里开花墙外香”。

不过他们也借着这股东风，在国内也狠狠刷了一次“存在感”。

更多的年轻人开始知道原来戏曲也可以是一个潮流东西。

不过这依旧没有影响六雅还在亏钱……

那时候有一个热帖讨论，说的就是星耀唯一的亏钱项目。

都说简总不败金身，今天我就来细八一下简总最不明智的一项投资吧！

大家可能不知道简总从很早开始就致力于扶持咱们传统艺术，她花了大价钱买下了一家京剧团，然后就是疯狂砸钱。

不管是从宣传还是实际行动上，都给足了这个项目牌面，前几年春晚火出圈的那个同光十三绝就是简总张罗出来的。

还有最近大家都在刷的什么华夏传统戏曲走出国门，在金色大厅绽放光彩也是简总在背后出力。

可是简总这么折腾也没有改变这个项目的亏损，虽然亏得并不多，但是怎么就不算简总投资的不败金身破了呢】

不是吧不是吧，简总这不计较得失推广咱们传统文化还错了？这些有良心的企业家再来一百个我们也不嫌多好吗？】

这叫破不败金身？这难道不是又给自己上了一层金身护体吗？这种大功德多来点人做行不行。】

真的多亏了星耀在不遗余力地支持，我这边一家本来要关门的剧团现在都撑下来了，说是来听戏的多了。】

这样让年轻人多接触自家的宝藏艺术不是很好吗？而且你真觉得简总在亏？不是什么生意都是以钱来衡量盈亏的好吧？】

u1s1，简总赚钱虽然都是快准狠，但是有没有可能这次是在放长线呢？反正我觉得简总的项目现在不赚钱以后也肯定赚！】

虞涵看到这个的时候心里却很酸。

她觉得不该这样的，被奉为国粹的艺术不该是一个亏钱项目。

她拿起手机想给简总打个电话，可是一时间她却并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此时的简知正在办公室里欢欣鼓舞。

她也看到了那个热帖。

这是什么？这不就是她梦寐以求的亏钱吗？

又能帮一个领域向上走，又能扶持别人的梦想，还能亏钱，这样的好项目能不能多一点啊？

简知的嘴角咧得很大，满眼都是小星星，心里又生了一点妄想——

要不她再加大一点投资？能多亏一点算一点嘛。

这么想着她直接拨通了虞涵的电话。

“小虞啊，最近咱们京剧团那边有没有什么别的需求啊？”

快说有，咱们干一票大的吧。

本来心里就格外复杂的虞涵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就是一愣，简总还想往他们这个不赚钱项目里继续砸钱？

虞涵轻生开口：“简总，没有的，而且您每年拨款其实有点多……”

“？”

多什么多！不许胡说！

简知立马正色道：“哪里多了？咱们这不是还有发展起来吗？”

“这样吧……”

简知开始搜肠刮肚地想新的花钱渠道：“今年咱们京剧团就先出一个黑胶唱片吧，发行到国际上去！”

这样宣传费都得是一大笔，妙啊。

“然后……我看以前也有京剧做了影视版本，我觉得那个就很好！不如咱们也直接来拍个戏曲电影吧！”

对对对，拍电影，这种小众电影总不会还有那么多票房了吧！

简知在那边说着自己的“宏伟蓝图”，虞涵在这边听得越发心惊。

这要花的钱可不是之前那些小打小闹了啊……

虞涵赶紧说：“简总，还是不要了，这样可能会……亏钱。”

莫名的虞涵把最后两个字说得格外小声，她完全不想把这两个字和简总联系到一起去。

可是简知听到这两个字却立刻兴奋起来。

那可太好了，她梦寐以求的亏钱啊！！

简知立马拍板：“很好，那就这样办！”

“对了，上次李秀芸老师说的给你排一出新戏的事，我给你找到人了，闫旭闫老，他那边过几天和你联系。”

“加油啊，小虞，不要放弃追梦！”

虞涵觉得简总的声音在手机里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远，只剩下“闫老”那个关键词清晰可闻。

闫旭，国内最著名的戏曲编剧，已经退休快十年了……

但是简总帮她把闫老请出山了，只因为她和师父曾经随口提过一句。

虞涵突然鼻子一酸。

她知道在简总这些宏伟投资蓝图里，一直藏着一颗真心。

※

虞涵得了白玉兰戏曲主角奖的消息传遍大江南北，最为这个奖项最年轻的得住，她和她的剧团一时声名鹊起。

很多天南海北的票友都在抢着去订票。

这可“愁”坏了简知。

就连系统提示她可以领第三个奖励的声音都不能让她觉得快乐了。

因为……六雅京剧团第一次转亏为盈了！

简知看着桌上魏薇特意拿过来的收支账目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只赚了几万块，可是这是一个危险信号啊！

想到魏薇放下报表时说的那句“恐怖话语”，简直毛骨悚然。

魏薇说：“简总，按照这个势头，六雅离稳定营收应该不远了。”

谁要你稳定营收啊！我要的是持续亏钱啊！

虽然不多，可是这是信仰啊！

她唯一一个亏钱项目啊……

简知以手掩面！不愿面对这个残酷现实。

可是，该领的奖还是要领的。

简知一脸生无可恋地随意点开系统，她倒是要看看这踩着她唯一“信仰”出现的奖励到底是什么！

要是太坑，她就……

她能干什么呢？也就只能骂骂系统了！

简知气鼓鼓，然后点开了奖励提示。

恭喜宿主完成第三个支线任务，本奖励将会在系统操作下以安全合法合理的形式发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