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岚一行人很快就与守在外头的老余会和。
老余开来了一辆房车,十几个人一起上去,车内一下子变得非常拥挤。
老余将车调头,驶上大道。
一边开车,他一边问:“你们怎么回事啊,怎么会被扣下来?”
金岚把手铐砸断后,简单地把来龙去脉交代了一遍,老余听了很震惊:“冒险者队伍里竟然还有人活下来了?怪不得当初我们事后去检查现场的时候没找到他们的资料,原来他们的队长没被丧尸吃掉,是带着资料逃走了……”
金岚打断了他:“几天前贺麟他们离开基地了,你有没有注意到他们往哪里去了?”
“有啊,我每天都在关注你们那边,他们出发时我特意用一只鸟跟着了,但是在飞到遗迹区外面的时候它不知道怎么的死了,可能还是芯片不太稳定吧……”
“遗迹区?”金岚愣住,“他们这几天一直在遗迹区??”
“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一直在那边,我没敢靠近去看,我现在就一个人哪敢胆子这么大……”
其余人在车里或坐或站,议论纷纷。
“他们去遗迹区做什么?”
“找那只狂暴霸王龙?”
“他们是不是已经研制出解药了?”
“还是决定正式把狂暴霸王龙抓回基地去研究?”
“如果是想研究的话他们早就该回来了吧,难道还要留在遗迹区里研究?”
金岚的眸色不断变化,他在飞速思考。
片刻后,他说:“我们去遗迹区看看。”
老余闻言一抖,将车开出了s曲线:“现在???”
“是,就现在,”金岚说,“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我们的身体就要开始腐烂了,到时候什么解药都救不了我们!”
“我有种预感,贺麟他们藏着什么秘密,那个秘密和冒险者队伍有关……”
深夜,房车顶着风雪一路往遗迹区开。
在离遗迹区大门还差半公里的时候,房车停了下来。
金岚和另外四个人下车,其余人留在车上。
前者打开手电筒,裹着大衣,迎风向遗迹区前进。
……
金岚打头。
在抵达遗迹区入口时,他关掉手电筒,停下脚步,探出脑袋,往遗迹区内部观察。
有了风雪的加成,夜色下的一切都变得更难以用肉眼辨认。
金岚几乎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看到远处错落着几团光晕,明显不是自然光线,而是人点亮的灯……
遗迹区里住着人!
贺麟他们果然一直住在这里面!
金岚头也不回,朝身后招了招手,示意另外那四个人跟上,猫着腰钻进了遗迹区。
……宽阔的主干道上,没有人影。
所有来自1号基地的人,似乎都为了躲避今晚的风雪进了沿街的建筑物里。
他们潜入得很顺利。
有那么一瞬间,金岚的心里甚至生出了一丝怀疑——他们是不是太顺利了点?会不会有诈?
可一想到他们在1号基地被困了这么多天,他们在那肮脏的猪棚里忍耐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脱困,他就觉得,此刻的顺利都是老天爷的弥补。
他们是该转运了。
……
贺麟和陆酒此刻身在哪栋建筑物中,他们并不知道。
他们只能凭着直觉找。
他们跑啊跑啊。
忽然,前方一栋建筑物的三楼侧面,一抹透着光的窗帘后头出现了一道高大的身影。
金岚条件反射地刹住脚步蹲下,其余四人跟着他一起!
他们惊疑不定地盯着那扇窗户。
“……有点像贺麟。”有人说。
金岚也觉得。
陆酒是贺麟的情人,这两人肯定睡在一起,他们简直像在遗迹区做了窝,可到底是为什么?
遗迹区里的丧尸呢?全都被清理干净了?
狂暴霸王龙呢,又被带去了哪里?
1号基地是想将遗迹区占为己有,扩充成分部吗?可如果真是如此,贺麟他们此行为什么要这么偷偷摸摸,像是在掩盖什么?
金岚的心脏怦怦跳着。
他觉得,答案好像就在那儿了,他与它之间就隔了层纸,只要轻轻一戳,就能戳破了。
咔哒一声在他们身后响起。
金岚蓦地僵住。
他身旁的人听到这个声音,下意识地回过了头,对上黑洞洞的枪口时,吓得大叫出声,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一脚踹到地上,踩住了背。
其余三人登时也大乱,然而他们全都被枪抵住了脑袋,只能立马举起手跪下,瑟瑟发抖,一动都不敢再动。
金岚没敢回头。
他的心直直坠了下去。
——这是一场陷阱,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陷阱!
——他们从踏出1号基地开始就被监视住了,贺麟是想把老余引出来!
——他甚至放任他们一路跑来了遗迹区,让他们成了自投罗网的傻子!!
“车和人都已经扣下了?”金岚的身后是一道非常冷漠的声音。
他认出来,是那个名叫张幕的青年的声音。
“……”张幕听着电话,发出一声不敢置信的笑。
金岚感觉到,那冰冷的洞口重重抵上了他的后脑勺。
“——你是说,他们编辑出了一种慢性感染毒株,”张幕缓缓道,“想拿来对各大基地设圈套,结果不小心实验失误,他们自己集体染上了?”
金岚剧烈抖动起来。
楼上,那透着光的窗帘被掀开。
帘后,男人身披一件黑色睡袍,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们。
金岚辨认不出这张脸上的表情,也有可能,这张脸上本就没有什么表情。
他感觉到,身后的张幕仰起头,看向了这个男人,大概是在征询对方的意思。
在男人松开窗帘,窗帘自动合上的瞬间,张幕挂断电话。
金岚脱口而出:“求求你们,我可以解释,我们不是——”
消音器隐匿了声音。
血液混着脑浆飞溅到咫尺之距的墙面上。
五具身体齐齐倒了下去。
*
雪夜中的小插曲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涟漪。
第二天早晨,雪停了,太阳出来。
积雪在阳光下慢慢融化,冰水带走污浊,缓慢蒸发。
陆酒陷入了沉睡。
那欢愉的一夜里,他恢复了人形和意识,然而结束后他就昏睡了过去,后面一直没有再醒过来。
何营上来检查过他的身体,却说不出什么所以然。
陆酒并没有受伤,也没有生病,他好像只是单纯地,睡着了。
贺麟在床边守到了下午。
他起身,去窗台边点燃了一支烟。
烟抽到一半,何营将恐龙蛋抱了上来,放到了陆酒的身边。
大恐龙蛋好像也蔫了不少,伸出触角软绵绵地贴上陆酒后,就一动不动了。
何营转身,在房间一角的椅子上坐下,把保温瓶放到桌上,双手环胸,看着陆酒,不再动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贺麟在窗边从下午靠到了晚上,脚下留了一地的烟蒂。
何营也从下午坐到了晚上,喝光了一大瓶茶水,跑了几趟厕所。
深夜,蒋文走上来看了眼,见情况没有丝毫的变化,叹了口气,说:“你们去睡吧,我替你们守在这里。我白天睡了一会儿,熬得住。”
何营立马抬起往下一点一点的脑袋,睁着充满红血丝的眼睛一口回绝:“不用,我熬得住!”
“老何,你都几岁了,身体为重啊!”
“我比你年纪还小呢,你在说什么屁话!这恐龙蛋肯定很快就要破壳了,我要守着他们!”
蒋文便也不再劝。
他又看向贺麟。
男人从头到尾没有从陆酒身上挪开过目光,蒋文张了张嘴,还是闭上了。
算了算了,一起在这里熬吧。
到了半夜一点,刚从值班组换下来的赵陆山上来瞧了瞧,见这里有这么多人,被吓了一跳。
“你们都不睡觉的吗”——这个问题刚要问出口,就被他咽了回去。
他在门外杵了半天,挠了挠脑袋,也不去睡觉了,在门外靠着墙就地坐下。
……
三点的时候,一觉睡醒的张幕也来了。
……
五点,又一组值班组被替换下来,来了这里,和赵陆山、张幕一起守在外头。
这个房间,里里外外,人越来越多。
他们的目光、思绪,全都凝聚在沉睡中的陆酒,和那颗硕大的蛋上。
……
中午十二点。
陆酒和蛋还在沉睡。
贺麟将手指探进烟盒,摸了个空,不由顿住。
他将烟盒放下,安静了会儿,说:“你们都去吃饭。”
房间内外的人正在昏昏沉沉中,一下被他的声音惊醒。
“老大……”
“吃完饭,该补觉的去补觉,不要聚集在这里,”贺麟语气平静,“走。”
大家面面相觑。
张幕率先站起来。
他踢了踢赵陆山。
赵陆山也只好站起来。
“走了,听老大的,”张幕对其余兄弟说,“别等会儿又要值班了顶不住了。”
大家便只能陆陆续续起来,下楼去。
贺麟靠在窗台边,眸光一转,瞥向房间里的蒋文和何营:“你们也走。”
何营暴躁地说:“我们需要吃饭,你就不需要?你是铁人啊还是超人啊?”
蒋文拍拍他的肩膀让他淡定,转头对贺麟说:“我们吃完饭了就来替你的班,你也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别熬坏了身体,小陆醒来知道了要心疼的。”
贺麟没有回答,蒋文和何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