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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层染,云福客栈的?窗户被风吹开,呼啸的?风声里夹杂着雪沫漫卷进来,大家这才发现,窗外不知何时,已经积了一层薄雪。

定陶镇覆了一层薄雪,从窗口望出去,只见?群青山也白首,那报国寺的黄墙黑瓦被风雪遮盖,却更显得高高在上,不惹凡俗。

报国寺在山上,菩元子在山下?。

元勘盯着谢晏兮手里的巫草,半晌,才小声?嘟囔了一句:“怎么?,还真是报国寺的?高僧?”

程祈年?紧紧盯着菩元子:“上师的?意思是说,这姜大夫人的?宅院里,是真的?有妖?”

易容伪装的?老僧神色戚戚:“流言蜚语,众口铄金。姜大夫人的?宅院中?到底有或是没有妖祟,在很多时候,并不重要。姜大夫人只是想要自?证清白,告诉所有人,这一切事情都与她无关。”

听到这里,凝辛夷已经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凡出身世家之人,谁能?没见?过这些后宅阴私。

便如她,当年?满心欢喜,以为自?己在马车上睡一觉,醒来便能?见?到阿姐,却不料马车越走越是颠簸,等她有些懵懂地意识到不对,掀开车帘时,扑面而来的?,是漫天风沙和枯枝遍布的?逼仄荒路。

她惊慌去问马夫,却见?那马夫双目赤红,脖颈处和头颅正上方都钉着一根细长的?银针,让他夜不能?寐,昼不得歇,直至如此?不眠不休将车中?人送到目的?地。

到了东序书院后,她用应声?虫试图联系过凝茂宏很多次,还连发了无数道家书回去,末了,回应她的?,是满含不耐的?一句话。

——“不是你要去东序书院的?吗?”

凝辛夷说不是,说分明事情不是这样?,可她不能?自?证,又或者说,她的?那些所有证明自?己想法和真实情况的?佐证都石沉大海。

她曾以为是息夫人截拿,故意为之,直到很久以后,她才知道,原来那些信件其实早就到了凝茂宏手里,只是他不在意她的?自?证罢了。

在看?似公正、实则并不在意真相的?人眼中?,一切事情所能?达成的?最终的?目的?才是最重要的?,那些真正的?自?证和声?声?泣血的?呼喊,都不过是被隔绝在不见?天日的?房间里的?无尽回音,不想听见?的?人,永远都不会听见?,也不会看?见?。

程祈年?苦涩道:“想必这位大夫人并未能?如愿。”

果然,菩元子大师继续道:“是的?。只可惜,自?老衲那镇字符落在她的?宅院门上起,王家大院果然变得风平浪静。”

这样?一来,姜大夫人非但没能?自?证清白,反而做实了残害后宅妾室与侍女的?声?名,流言喧嚣日上,甚至连将报国寺高僧请下?山之人都在传言中?变成了王典洲,再后来,便成了今日元勘所听来的?模样?。

这位姜大夫人,面目全非,至死也没能?洗清自?己身上的?罪名。

菩元子宣了一声?佛偈,才缓缓道:“无妖无祟,镇字符本不得出,然而当年?姜大夫人苦苦哀求,字字血泪,老衲见?姜大夫人神色清明,态度坚决,心知她绝非外界相传之人,也以为只要证明了她的?无辜,这镇字符自?可揭开,却不料……”

“不料没多久,就传来了姜大夫人的?死讯。”一道声?音从云福客栈外传来,能?够穿透结界进入这里的?,自?然便是扮作仵作随赵宗里正去往王家大院验尸的?宿绮云:“而后来那些红衣白衣女鬼的?传说,也自?然而然变成了是那些被姜大夫人残害却阴魂不散之人的?魂魄。当然,也有人说,那红白女鬼乃是受姜大夫人驱使,是姜大夫人做鬼也不愿意放过王家大院。”

她身上带了一股特?殊的?腐臭味道,却又有些香腻,正是所有人都已经非常熟悉了的?何日归。

她一边先前?走,一边摘掉手套,却没有将那双分明已经布满了血污的?手套用灵火烧掉,反而仔细放进了一个布袋中?,显然是觉得这手套还有用:“只是世人不知,这世间如今魑魅魍魉横行,却唯独装神弄鬼一事,从来都是人为。因?为妖祟若是要害人,只需要张嘴抬手,凡体之人哪有半点抵抗之力,何需这样?大费周章?”

“查清楚那位三夫人的?死因?了吗?”凝辛夷问道。

“腹部是刀伤,刀长大约四寸。一击虽然致命,死者却还没有失去意识,屋中?的?香里带了一味沉水鬼,可以致幻,还有一味清水枝,能?够麻痹痛觉,所以她应该是醒着被割掉了舌头,然后才开始想要呼救,却被一击砸中?了头,这一击终于让她失去意识,直至失血过多而死亡。”

“事发时间应该是昨夜,夜深人静,此?事本不应无人知晓。但三夫人的?侍女也被迷晕了过去,巡逻的?队伍又恰好没有经过这边,所以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宿绮云道:“而这一炉香气又恰好遮盖了血腥气,三夫人也时而睡到下?午才醒,如此?阴差阳错,才拖延了这么?久,直到午后,她的?尸体才被发现。”

凝辛夷仔细听完,沉吟片刻,道:“换句话说,这一切都是人为,的?确没有妖祟活动?的?痕迹?”

“她的?死,从表征来看?,的?确与妖祟无关。”宿绮云抬眼:“可那名叫阿蓁的?侍女说过,夫人生?前?心胸开朗,温柔慈悲,在定陶镇素有美名。我临走之前?,王典洲声?音还很小地说了一句,冤有头债有主,别来找他。所以这里面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究竟谁说的?是真的??谁有冤情,谁又欠了债?”

无数线索像是一团乱麻般绕在所有人脑中?,难以整理出一条线索,凝辛夷在脑中?过着所有人的?面容,试图从中?找出相关联的?事情,程祈年?已经掏出了一个本子,写写画画,似是要从笔下?找出线索。

谢晏兮靠在一边,一手还拎着那根占真的?巫草,似是也在沉吟。

“玄衣,我记得你也是医修?”宿绮云在一张桌子前?坐下?,掏了个药炉出来,将方才收集的?那一撮香灰倒了进去:“我还对一件事情有些疑虑,我说,你记。”

她俯身,一瞬不瞬地盯着药炉中?三清之气的?变幻,口中?道:“杜桑,花间叶,清水枝,金钗石斛,沉水鬼,何日归。”

但宿绮云丝毫不在意,继续道:“这几位香料草药大多并不难寻,还要劳烦玄监使去药房抓一些回来,记得多分几个药房,以免打草惊蛇。”

满庭一并起身:“我也去。”

宿绮云看?向谢晏兮:“金钗石斛既然是扶风谢氏的?家徽,何日归又来自?谢家,想必谢公子这里至少会有那么?一两株?”

玄衣和满庭的?速度都极快,不过半柱香时间,已经挟风雪而来。

宿绮云手指一晃,又过了一炷香时间,凝辛夷闻见?了陌生?又熟悉的?味道。

这味道比三夫人房间里的?更浓烈,馥郁糜烂,像是一刹那盛开的?烟花,在人的?脑子里倏而炸裂开来,但余味却与凝辛夷推开三夫人的?房门时几乎一模一样?。

却听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且欢散。”谢晏兮扔了手中?的?巫草,稍微向前?倾身,那双素来对什么?都不太在意的?眼中?第一次有了极为强烈的?情绪:“这味香竟然没有失传?”

宿绮云似笑非笑抬眼:“谢大公子果然博学?多识,连这种极罕见?的?合欢香都能?认出来。”

“机缘巧合。”谢晏兮声?音冷淡,周身已经翻涌起了三清之气,将整个房间里的?气味都一挥而散:“世间难得一且欢,此?香药性极烈,若无解药,宿监使还是不要贸然在此?试药。”

凝辛夷面色古怪:“……合欢香?”

“没错。且欢散有极强的?成瘾性,致幻,能?送人入极乐。这三夫人即便今日不死,长时间吸食且欢散,也终有一天会暴毙而亡。”宿绮云道:“我也只记得在古籍中?见?过且欢散的?配方和药效,之前?闻出其中?的?几味药材时,还有些不太确定,倒是谢大公子让我知道,我果然没记错。不过谢大公子也不必担忧中?毒,因?为我还没有添加这且欢散最重要的?一味料。”

宿绮云抬手,一只半乳白半焦黑、形容颇为古怪可怖的?虫子从她的?袖子里爬到了她的?指尖,在所有人震惊的?眼神里舒展开无数只带着吸盘的?触手。

赫然竟是一只僵缕虫!

菩元子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周身佛光隐约闪烁,显然是在见?到了这至邪之物后,实难接受,差点就要一指点过去,很难才堪堪忍住。

宿绮云没有用僵缕虫的?意思,此?物至邪,却也难得,她将那只僵缕虫重新收好,才道:“对了,我还有一件意外收获的?事情。你们可知,这王典洲,与赵宗里正,竟然还是姻亲关系。验尸的?时候,我亲耳听到王典洲喊里正了一声?‘妹夫’。”

凝辛夷的?眼前?浮现了那一日提着食盒迈入县衙的?温柔年?轻少女的?身影,少女五官秀丽,眉眼弯弯,和王典洲毫无半分相似之处。

“此?事我倒是知晓一二。”菩元子倏而插话道:“还是姜大夫人见?我时提及的?,不过当时她用了‘义妹’这个词,想来与王大老爷没有什么?血源关系。”

凝辛夷适时问道:“不知姜大夫人提及义妹,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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