眩晕。
寒气丝丝钻入骨髓。
段砚初没睁开眼, 缓解着?方才那阵的眩晕,鼻尖残留的浓烈药水味让他觉得有些?反胃。
他缓了会,才慢慢睁开眼, 发现自己正处于地下室,而自己坐在?一张椅子上,双手被冰冷的手铐紧紧束缚在?椅子上, 金属的触感?透着?彻骨寒意。
可能是因为冷,手脚感?觉有些?发麻,整个人有点累。
“lorcan,好久不见。”
就在?这时, 身旁传来?一道温柔的嗓音。
与此同?时伴随着?轮子滚动的声响。
段砚初闻声望去,埋藏在?记忆里略有些?模糊的脸逐渐清晰, 说是跟克莱门斯一模一样,这么看的话又似乎不太像。
只见从一旁出?现,坐在?轮椅上的金发男人肤色冷白,金丝眼镜后的神情温柔如水, 大抵是在?那么多人的眼皮下完成了件不可思议的事, 他注视着?被自己绑在?椅子上的omega,脸上的笑很是满足。
“我等了那么多年,拖着?残疾的身躯, 恳求抛弃我的父亲,才给我安排了这么一个血库数据员的位置, 让我可以自由出?入血库。本来?以为上次血库出?事你会来?, 没想到一等就让我等到现在?, 好在?还是等到你了。”
“lorcan,还记得我吗?”
段砚初若有所思,自己刚才是在?哪里消失的, 好像是被拖到墙后?原来?血库的墙是可以打开的,那他不见的话陈予泊肯定吓坏了。
他环视着?周围环境,这里就是一个不见天日的地下室,像是个工厂仓库,倒不像是记忆中那个地方,不过也有几分相似的地方忽然发现不远处有面巨大的玻璃柜墙,玻璃柜里亮着?灯,每一格像是展览着?的珠宝首饰柜,好像放着?……
项圈?
那这个地方是哪里?
血库后面,还是他被带到了其他地方?
“lorcan。”
“lorcan?”
段砚初还没回过神,就看见金发男人转着?他的轮椅往自己这里过来?,停在?了自己的跟前,兴许是对方身上有很重的药剂味,胃部一阵翻涌不舒服。
“lorcan,你还记得我吗?”金发男人见段砚初终于肯定看他,眼露温情:“我是兰恩啊,当年你在?——”
“记不记得重要吗?”
兰恩的表情变了,他双手猝然抓住段砚初椅子两?侧的扶手,紧紧盯着?他,拔高?音量:“重要,这很重要,为什么不重要,是你帮了我不是吗,从来?没有人这样对我,是你把我扶起来?的。”
“所以呢?”段砚初开口道,他声音有些?沙哑,隐忍着?胃部的不适。
“所以?”兰恩难以置信看着?他:“你忘了那半个月我们说的话了吗,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钻透月亮的吗!!”
“那只是你,我没那么幼稚。”段砚初见他靠近,微微别开脸,眸底浮现几分厌恶之色。
兰恩蓝眸一沉,手骤然钳住段砚初的下颌,强行抬高?他的视线,逼迫他仰视着?自己:“lorcan,本来?这个世界应该没有人能够救得了你,本来?你应该会跟我一样继续受尽谩骂,生活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中,你只是获救了,也不能够因为获救了就这样欺负我,侮辱我吧?”
“是你给了我希望的!!是你答应会带我出?去的!!是你没有做到!!是你骗了我!!!”
怎么说也是个成年人,掐着?脸的手劲很大,在?雪白的皮肤上落下红痕,浓郁的化学药剂味冲入鼻息,强烈刺激着?本就不适的胃。
段砚初被迫仰起头,他脸色很白,额角敛出?薄汗,语气平静:“我骗你什么了。”
兰恩撞入对方的目光,这双漂亮如琉璃球般的双眸好似在?看着?一个无可救药的可怜人,他薄唇轻启:“lorcan,你在?可怜我?”
段砚初:“……”这到底是什么神经病。
他觉得身上太冷,可能因为冷,脸和身上已经没什么知觉,防护服里又觉得很潮湿,可能是汗,总之浑身不舒服,又只能冷静想办法等待救援,干脆闭上眼。
如果这里只是血库的墙后,那陈予泊应该可以找到他的,这家伙是狗鼻子,肯定可以找到他。
但如果他已经被带离血库的范围,那并不好说,他只能先想办法自救,至少得保证当下的安全?。
“lorcan,你要去看看我给你设计的项圈吗?”兰恩察觉到对方脸色不太好,只能放开他,见他冷白的皮肤上留着?自己掐过的红痕,眸色隐晦。
段砚初没说话,被铐在?身后的手指尖轻颤,都冷麻了。
冷?
什么地下室会那么冷?
那是不是说明他还在?血库附近!又或者是其实还是在?血库里,只是一墙之隔的距离?
如果是这样的话也不难证明前面一系列血浆样本总是有数据异常的存在?,是因为这人就躲在?这里,只能用这种方式阻拦信息素指导剂。
过了会,前面的温度似乎有所离开,隐约听见轮椅轮胎在地面摩擦滚动发出?的声响。
段砚初闭着?眼,他曾经有过一段被视觉剥夺的日子,所以他对声音也很敏感?。
这人在?开柜子,好像是在?拿东西。
不一会,轮椅轮胎声又摩擦滚动而来?,伴随着?对方身上非常浓烈的化学药剂味。
段砚初喉结上下滚动,脸色透白,他紧抿着?唇,克制着?想吐的冲动。
……什么味道。
“上次那条项圈你收到了吗,那些?粉色钻石是我一点点镶嵌上去的,花了很长时间才作?出?一条那么漂亮的项圈,也费劲了心思把设计图和材料递交给克莱门斯奥斯汀,也是我亲爱的哥哥。”
“好在?哥哥对你很上心,总是在?审批你的设计图时很舍得花钱,我也知道他是用自己的钱,因为联盟政府给失控者的项圈经费还不够你项圈上的一颗钻石。”
“他不知道我的存在?,也不知道设计师是我,我亲爱的父母也不希望克莱门斯家族有一个残疾beta的存在?,但我有的是办法折磨他们。所以我挑选世界上最贵的材料,给你的每一条项圈都精心打造,奥斯汀从不说什么,要给你的一切都是最好的,他的爱可真是伟大。你们华夏是不是有句话,借花献佛,这非常好,我的作?品戴在?你身上就好像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lorcan,你要看看这条吗?这条是我花了最长时间制作?的项圈,满圈的钻石还有蝴蝶,全?都是我一点一点镶嵌上去的。”
一番话下来?,对方垂着?眸,宛若傀儡顺从地被铐在?椅子上,安静沉默,仿佛与他的情感?格格不入。
兰恩双手捧着?项圈,他弯下腰,眼露几分恳求:“lorcan,你看看嘛?”
“你很臭。”段砚初睁开眼,沙哑道:“离我远点,我想吐。”
兰恩表情僵硬,似有些?破防:“……我、我很臭?怎么会呢。”
“还有,不要把你的意志强加在?他人身上,你觉得自己可怜,可我并不觉得我自己很可怜。”段砚初扫了眼兰恩手中的项圈:“这东西,你自己留着?吧。”
下一瞬,‘砰’的一声巨响。
一阵尖锐的轮椅轱辘声狠狠撞上椅子,打破死寂。
段砚初还没反应过来?,巨大的冲击力将?他的背部重重砸在?粗糙的墙面上,钻心的疼痛让他忍不住闷哼出?声。后脑勺也猛地撞击而上,被手铐禁锢在?椅背后的双手也在?猛烈的撞击下,让手铐与腕骨□□撞在?一起。
这一瞬,眼前被撞得阵阵发黑,脑袋嗡嗡作?响,腹部急剧收缩着?,伴随着?痉挛抽痛,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狠狠拧绞着?他的内脏,
他脖颈后仰,喘息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却?在?这时,手腕一松,有什么要从腕部脱落,在?电光火石的瞬间被指尖一把勾住!
“疼吗?”兰恩推着?轮椅到段砚初身旁,满目怜爱看着?他脸色苍白无色的模样:“那我更疼,因为你什么都忘了,你忘了之前对我说过的话,忘了我们的约定,不是说好一起钻透月亮钻透痛苦吗,你现在?只留下我一个人痛苦,那不行。”
“我们太可怜了,我是被家族抛弃的弃子,而你是失控者,现在?局面对你还是很不利不是吗?那些?失控者都觉得你动了他们的福利,他们不会感?恩你的,他们只会觉得你是恶人。”
“lorcan,停止吧,这个世界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你不能够用这种方式强硬改变生态规则。”
兰恩凝视着?面前的青年:“我知道你很痛苦,痛恨自己的身份,但这就是优胜略汰的结果,你要接受,而不是改变。”
滴答、滴答——
被铐在?椅背后的手血迹滑落,如同?蜿蜒的蛇,从雪白的手腕上一滴一滴落在?地面。
空气中弥漫开淡淡的omega乌木玫瑰信息素。
“……我的手好疼。”段砚初脸色异常苍白,他睫毛轻颤,望向兰恩:“你可以帮我解开手铐吗?”
兰恩看见段砚初这幅脆弱易碎的模样,再看向他身后滴落地板的血迹,是有些?心疼的,他眸中带着?几分怜惜,将?轮椅靠近,手伸了过去:“我是有些?抱歉弄伤了你,但是唔——”
倏然间,目光径直撞入一道清冷厌恶的眼神中。
兰恩瞳孔紧缩。
段砚初强忍着?腰腹的疼痛,一敛眸,猛地抬起长腿,狠狠踹向兰恩的轮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