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68章(1 / 1)马桶上的小孩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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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几百年的回忆, 他并未拥有。

若没有记忆,怎么可能还说是熟悉的旧人?

当然,画鳞这种偷走回忆, 实际上一切发生时都不在场的阴沟蛟, 更不会因为拥有华粼的回忆而变成她的情人。

可有着跟华粼完全不同的生长环境,不同的自我认知,以及与她不同的关系, 江连星也不会是过去的华粼了。

只不过羡泽回想起来, 若是她曾经误以为自恋又爱美的华粼, 如果本质是江连星这样的性格, 那他们之间不知道有多少误会与错过。

多么好笑, 她自认是真的喜欢过华粼,可情人只要换了个壳子, 在她面前这么多年, 她根本认不出来。

若是江连星有着华粼的回忆, 他对她恐怕有不少委屈, 她对他也会有被欺骗的怒火。

羡泽有时会觉得,如果当初华粼没死, 再重逢也不错,她能撕开他的伪装, 愤怒的把一切都说开, 他能大声诉说自己的委屈,告知心中的所想。

或许他们能像真正的情人一样,走进彼此心里一步。

可江连星对此一无所知,他手臂紧紧圈着她,将脸埋在她怀里。

羡泽也不想让他知道那些过往。

江连星似乎嗅到她身上几丝血腥味道,忽然直起身来, 手指顺着她的手臂往上摸,将脸朝她凑近过来。羡泽不明所以,微微蹙眉看着他,江连星仅能用的鼻子抵着她的面颊往下,嗅着她周身各处。

羡泽反应过来,他想要确认她身上血腥味的来源,确认她有没有受伤。

羡泽嘴角动了动,将自己沾满血污的手指凑到他鼻尖上,江连星用力嗅了嗅。

羡泽低声道:“不是我的血。你闻得出来吗?”

江连星如今耳朵已经听不见她的说话声,但湿冷的鼻尖顶到了她有些温暖的指尖,意识到血不来自她自己,安心几分。

羡泽其实平时很少会看江连星,因为他对目光很敏锐,只要多凝视他片刻,他就会自顾自慌乱起来,就会追问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不对的事。

但这会儿她目光不论如何落在脸上他都不自知,他的情绪也在目光下无所遁形。

羡泽抬手,指尖渡过一丝丝灵力进入他的身体,想要帮他抵御画鳞的魔气,但江连星敏锐的察觉到,她的金丹好像比之前虚弱,他或许以为羡泽跟他一起困死在这里,两个人都被迫沦为阶下囚,脸上露出愧疚又痛苦的神色。

若不是双眼已经血肉模糊,羡泽都能想到他恐怕又要哭了。

他挣扎着,又伸手比划起了什么,羡泽不明所以,他又要伸手在她掌心写字。羡泽却觉得他恐怕又是想说什么拼了命救她出去之类的话,便握住他手指,只拍了拍他手背。

他急切起来,还想比划挣扎,羡泽却干脆在石台上平躺下来,握住他后颈,把他按在怀里让他别再乱动。

江连星身形僵硬,终于不再乱动了,但他却在推拒羡泽给他渡过灵力的手,一直在摇头。

似乎说没必要把灵力花在他身上。

羡泽想了想,确实不划算。

她的灵力用来治伤太浪费,不如想办法在宝囊中找到旧的龙鳞,给他用下,治疗效果更好。

羡泽干脆找个躺着舒服的姿势,开始掏自己的宝囊。

与此同时,她灵力从后背中向石台的方向缓缓流淌,也像是石台如温暖的热床烘着她的身躯。

蓬莱的一切都像是与她血脉相连,仅仅是接触着石台,她就能感受到蓬莱中流动的古老力量,也能感觉到蓬莱似乎也从长久的沉睡中,疲惫又创伤的缓缓苏醒,轻轻回应着她——

从她恢复大量灵力,并且让钟霄帮忙整理之后,宝囊的“抽卡次数”就没有上限了,但她拿出来的东西还是相当随机。

羡泽打着哈欠,从其中拿出一件件物品,有些是破烂,有些却是回忆,其中夹杂着几件宝物。她恢复了记忆之后,看到宝囊中许多物件都心生感慨。

她拿起其中几个小木雕,笑起来:“啊,这是葛朔雕的,我还以为丢了,原来被我收到宝囊中了。”

那小木雕是一套四只,以前都是摆在窗台上。体型最大的是神气长喙的苍鹭展翅,但葛朔画工都那么烂,雕工更是一坨。

江连星小时候一直觉得他雕刻的是鹈鹕,羡泽听他一个人对着木雕自言自语的时候,都管苍鹭木雕叫“吃鱼大呆鸟”。

有大呆鸟,也有小呆鸟。葛朔一直对华粼成了他徒弟的事儿有点得意,特意雕刻了一只长尾巴的小鸾鸟,背上还挎着个小背包,卑躬屈膝的跟在大苍鹭旁边,双翼摆在身前,一副“拜托了”的祈求模样。

不过小鸾鸟雕刻的像是长尾巴麻雀,在她身边长大的鸾鸟华粼很少化作原型,也不肯承认这小鸟是他。

当然最花心思的木雕,是一只跟大蚯蚓似的但偏偏又很得意的龙。或许葛朔心里对东海屠魔时,他没能保护好羡泽总有愧疚,他忍不住去给她雕刻出最完美最神气的模样,但对于手笨的人,就是越使劲越差劲。

华粼性子直白,看到葛朔手里最后阶段的木雕,忍不住叫起来:“大蚯蚓!”

江连星跟他一起站在葛朔桌前,他觉得不像,小声道:“……我觉得是超长大鲶鱼精。”

葛朔气得鼻子都歪了:“这头上两个尖尖啊!”

华粼避开江连星几步,但还是点头:“那看来他说的对,真是鲶鱼触须。”

葛朔:“还有爪子呢?”

江连星趴在桌子上,好奇心趋势下忘记了平时的谨小慎微,歪头道:“四腿大蜈蚣?”

华粼也忘了对江连星的抵触,靠近葛朔手边,偏头道:“变青蛙失败的大蝌蚪?”

葛朔放弃了:“你们眼睛还不如盘过的核桃亮呢!都滚去练剑去!”

却没料到羡泽正在屏风后小憩,被葛朔的大嗓门吓得惊醒,软枕飞过屏风正中葛朔的后脑勺,羡泽哑着嗓子道:“小点声——葛朔你再嚷嚷,把你那长嘴巴拿铁圈箍上。”

葛朔立刻放下手头的木雕,洗了洗手绕到屏风后头去了。

江连星早就习惯他一听见师母的声音,就贼兮兮跑过去。两人总要挤在一起说好一阵子话,直到羡泽被他那贱嘴气得只掐他脖子,或俩人几下捉弄之后一起消失不见了。

他听见羡泽压低声音说什么:“我小衣找不到了……烦死你了,老是乱扯乱扔。”

葛朔还笑:“你盘我脖子上,我把你带出去不就好了。啊衣领子有点低,你盘我腰上吧、呃呃呃!你掐脖子也不能掐这儿!”

屏风外,华粼拿起木雕端详,江连星一直想跟他处好关系,也靠近些:“你要帮师父雕吗?”

华粼拿起刻刀:“我不太会,你会吗?”

江连星局促的抓着衣摆:“我也不太会。”

华粼还是把刻刀递给他:“试试吧。反正都已经雕成这样了,坏不到哪里去了,之前吃的小兔子花卷不是你做的吗?你肯定比我厉害。”

江连星接过刻刀:“你觉得这个大怪物应该有个什么样的脸?师父还没给雕刻脸呢。”

华粼偏头:“嗯……我想想,很凶恶就太没劲了吧……”

等到屏风后的两人“掐”完再出来时,江连星和华粼已经去山坡上练剑了。远远桃花林里,传来剑气嗖嗖破空的声音。

羡泽拿起木雕,就看到被葛朔磨得圆滚滚的龙脑袋上,被人浅刻上大大的笑脸,嘴角咧到耳朵根了。

葛朔咋舌:“谁手这么欠?”

她左看右看的喜欢,忍不住莞尔:“就这样就挺好。”

葛朔本来没打算给江连星雕刻,江连星也不是主动要的性格。他平时话都很少,但毕竟还是小孩,就会无人的时候摆弄着木雕,跟木雕自言自语。

羡泽觉得既然他养在身边也不能偏颇,还是商量让葛朔给他一个小木雕。

葛朔和羡泽都知道他小黑蛟的身份,但他自己全然不自知,也从没想过身边师父师母师兄没一个是凡人。葛朔只好给他雕了一个粗糙的大脑袋小人,不过特意给小人刻了个哭脸。

江连星在窗台上发现之后,果然眼前一亮,他之后没少坐在靠窗的靠榻上,拿着笑脸大龙和哭脸小人一块玩。

此刻在照泽水下地牢,羡泽手里拿着那几个小木雕,也不管江连星能不能听见,自顾自的笑道:“然后有一天我看你突然惊慌的怀揣着什么跑走,走过门槛的时候差点被绊了一跤,怀里东西摔了出去,才发现你是不小心把那只大龙木雕的一个角和几根爪子给弄断了。然后绊了一跤自己的小人木雕也甩出去,摔断了脖子。”

“那时候葛朔生了好大的气。木雕是小事,主要是你摔断的角,跟我头顶断掉的角是同一侧,断了的爪子也对的上,他对东海的事一直有创伤。再加上我和葛朔查出来,东海屠魔似乎跟黑蛟有极大的关系,他一直觉得把你留在身边是个错误——”

“你或许是感觉到他的愤怒和杀意,惊吓之中面无血色,几乎是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但最终,你夜里把断了的角和爪子小心翼翼粘了回去,又连夜打磨好,偷偷放回了窗台上。葛朔犹豫许久,还是没有动手,还是把小人木雕的脑袋也粘回去,放回窗台上了。不过你从那之后都更乖巧,话更少了。”

羡泽心想,葛朔要是知道江连星能陪她走到这一步,估计也会对他稍微态度缓和一些吧。

当然,也可能更看不惯了。

她自说自话半天,偏过头看向江连星的发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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