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81章(1 / 1)马桶上的小孩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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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连星背过身去合上了门。

师父醒了, 他应该高兴。

江连星僵硬着手脚,爬到床铺上去,合衣而眠, 灯烛熄灭, 眼睛闭上,瞳孔却在乱动。

他不想听到主屋传来哝哝低语或相拥而泣的声音,但又觉得自己堵住耳朵刻意不去听才是心虚。他打心眼里想捕捉到一点羡泽的声音, 但又觉得耳朵边只有真空般的幻听。

江连星一直没有睡着。

他总觉得自己已经在做梦了, 又好像硬挺僵硬在床铺上。

江连星不想承认自己跟华粼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 可自从他之前争斗中再度吞噬掉画鳞的一条手臂, 随着身体的成熟与长大, 也有许多数不尽数的过往记忆与细节,涌入了他的脑中……

有千百次鼻息交融, 她侧着头, 眼里盛满只有他那般的柔情和蛮横, 两只手捧着他的面颊, 捏着他的耳朵,亲吻直至他嘴唇与话语都融化。

还有秋叶树下、夜雨床边、炎夏溪畔无数次肌肤紧紧相贴的亲近。她是那么舒展着怀抱, 不设防的将一切都展露,溪水、春雨与汗滴从她透着粉和热的肌肤中流淌下, 她突然笑骂一声, 丰腴身姿拨开雾气、夜幕与落叶,朝他倾倒下来。

这些记忆仿佛是春日里的辉光,酸涩之余满是甜味。

而夹杂在其中的则是他自己真实的回忆。

他在魔域安静破旧的房间里,拨开帷幔望着她的睡颜,在无数次挣扎纠结之后,捂住她眼睛, 应着她呼唤的“华粼”的名字,轻轻触碰着她嘴唇。而她骤然苏醒,强势与暧昧般的挤进他唇舌,金瞳报复般的凝视着他。

在地下牢笼中,她抚摸着他目盲耳聋无法言语的封闭躯壳,带着血腥味的手指主动放在他鼻尖让他嗅闻,他紧贴着她温热的手臂相拥而眠。直到尾巴相缠,她将龙鳞化在他体内,而羡泽拨开他衣服,将手抚在他肚脐上,问他为什么没有育儿袋?

他只记得自己窘迫的拢着膝盖,想要遮掩住无法自控的反应。

这些记忆就像是黑暗中几道照亮彼此面容的雷光,他只觉得刻印在脑中,却不确定是否只是他的幻觉。

江连星侧耳只听到了院落中的风声,还有毗邻东海的遥远浪涛声。

羡泽的魔核不在,他就像是失去了常年陪伴的安抚巾一般,抱着胳膊蜷成一团。

可惜崭新的房间,陌生的衣衫家具,他嗅不到一点羡泽的气息。

他手指本意是再触摸一下肚脐附近。

却眉头紧蹙,试探着更往下几寸。

江连星感觉手被烫了一下似的蜷缩起手指。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睁开眼转头往窗户的方向看了一眼,依稀能瞧见主屋的方向灯烛仍是亮着。

他好似依稀听到了一些声音。

不想听到的声音。

江连星抿了抿嘴唇,将脑袋和整个身子躲到被子下头,拧身往床铺深处滚了一圈,在什么也听不见看不清的情况下,将手伸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江连星昏头涨脑,将脸从被子中露出,大口呼吸的时候,忽然听到羽翼飞舞的声音。

鸾鸟的剪影落在他窗台上,还有尖喙啄在他窗框上的声音:“我夜里醒来,好像听到师父醒了!我总感觉不好去敲门说话,你陪我。”

江连星一惊,咬紧牙关。

鸾鸟:“你睡着了?不至于睡这么死吧。唔,师母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窗关上的,明明睡前都还开着。她都不杀你,看来是很喜欢你这小脏泥鳅的,你跟我一起去敲门,她肯定不会怪罪我们俩。”

江连星额头都沁出一点汗来,他此刻不装死也不行了。

华粼爪子踩在窗台上,来回踱步,本想要再开口,却像是听见了什么声音,神态与语气显而易见的慌乱起来:“啊、呃。当我也没醒。我走了……”

江连星只感觉脸颊发麻,他恍惚的感觉到……

全都脏了。

……

江连星一夜未眠,天刚刚亮起来的时候,他翻箱倒柜的在屋里找炭盆,将他都不敢翻起来看的几件衣服扔在炭盆里,打个响指以火诀烧成一片焦灰。

外头天色逐渐明亮起来,按照过去与她生活在一起的习惯,江连星本来早就该去食堂看看有什么早点,打包几份回来以灵力温着,顺便将她洗脸的水盆帕子备好……

可现在主屋里住着师父,他无论如何不能再这样干了。

过了没多久,天色大亮,他再不起床不合适的时候,

他也听到了华粼起床,和他们对话的声音。

羡泽却说了没几句,就注意到他没起床,似乎往他一侧的房间看过来:“江连星怎么会这个时间还没有起来,他平日天刚亮就已经收拾好了。”

葛朔有些诧异,并没说话。

华粼顺口道:“昨天江连星睡死了一样,我去找他,他也没醒……”他说到一半就住了嘴。

羡泽偏头:“你去找他做什么?”

华粼还没想好怎么回答,羡泽就起身从主屋往这边走过来:“他也不可能夜里睡的那么熟,会不会是被吃了一部分之后出了什么事——”

江连星已经避无可避,连忙打开门,揉了揉眼睛好似刚醒:“啊。早上好。”

羡泽就站在门口,反复确认了一下他的神态,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

落满枫叶的院落石桌边,葛朔和华粼坐在桌边,朝他的方向看过来。

葛朔似乎已经修过胡茬,乱发扎在脑后,嘴角带笑把玩着瓷盅。他除了瘦了一大圈,脖颈上还有那道可怖的伤疤,一切都好像他突然消失之前那样没变。

葛朔看着他,瞳孔一暗,却翘着脚咧嘴笑起来:“嚯,我感觉我只是睡了一觉,怎么像是孩子长了八岁。江连星你是吃了几个甘蔗精,光顾着长个了。”

江连星望着他,却心里一紧。

明明是做出能将命跟魔主绑在一起,也要搏一把的决定的人;明明是被他从冰封中救出的瞬间,就想要撕开自己喉管求死的人,此刻却好似顽客浪子般,言语之间满是调笑与熟稔。

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江连星敏锐的意识到,葛朔一切都是为了不想让羡泽担心,不想让羡泽多想。

江连星顿住脚步,并手朝他行礼:“师父。你终于醒了。身体可还好?”

他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干巴巴的。而且装的不算太好,他语气太平静,像是夜里就知道葛朔就醒了。

江连星看着羡泽坐在他身侧,二人青梅竹马多年,葛朔又能做到以命为羡泽搏一条生路,怎么看都是相配极了,可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连问个好,声音都如此僵硬。

果然葛朔微微挑起眉毛,但还是笑起来:“太久没听到这一声‘师父’了。”

江连星闷声道:“羡泽,我去食堂买些早点,速速就回。”

羡泽道:“不用,明心宗已经有人送来了。你也坐下一起吃吧。”

一直垂着头的江连星抬起脸看了羡泽一眼,那几件衣服被灵力焚烧的火苗仿佛在他面前一闪而过,江连星耳后隐隐烫起来,也有种窘迫和羞耻,僵硬的别开脸。

桌边。辟鸣正化作原型,拿着舌头舔桌案上的果子吃。

华粼坐在紧挨着羡泽的凳子上,金发编作辫垂在身后,跟江连星逐渐青年化的模样相比,他还是个纤细少年模样,他依旧像以前那般撒娇。

葛朔似乎喉咙还没完全恢复好,只是坐在对面喝着茶水,并不着急吃饭,只是目光一直落在羡泽身上,只是偶尔抬起眼的时候,注意到了江连星泛红的耳根。

就在这时,院门口传来明心宗弟子的声音,说是钟霄想要请她去东海岸边见面,说是发现了些不妙的东西。

羡泽放下筷子,站起身来,江连星立刻道:“羡泽,我跟你一起去。”

羡泽摆摆手:“不用。昨日急忙赶回来,跟钟霄还有些事没商定出结果呢,你们几个伤员病员就先好好歇着吧。”

羡泽风驰电掣的走了,仿佛脑子里只剩下蓬莱相关的事,院子里只留下三个半男的大眼瞪小眼。

辟鸣先一步变成人形,他这次总记得穿衣服了,一屁股坐在羡泽刚刚的位置上:“饿死我了,这么长时间不是殴打虐待就是断水断食,我快死了。”

葛朔半开玩笑的抬手拍在辟鸣脑袋上:“你已经够命大了。别坐这儿。”

辟鸣心无杂念的睁大眼睛:“她捂热的凳子我坐一会儿呗,我可是血很凉的。”

江连星沉默片刻,朝着桌边走去,坐在了另一个空位上。

葛朔给他递了一双干净的筷子,就在江连星低头道谢接过筷子时,葛朔笑道:“小时候嘴上天天师母长、师母短的,长大了倒是敢对师母直呼其名了。”

江连星一愣。

他刚刚好像习惯性的叫她“羡泽”。

江连星垂下眼睛,他没有承认自己叫错了。若是之前叫羡泽“师母”,那像是在强调他们之间的联系,但此刻师父活着回来,他还叫“师母”,总有种……

在叫师父的妻子的感觉。

羡泽才不是谁的妻子。她才是养育他,拯救他,跟他剪不断联系的那个人。

江连星轻声道:“我们有一阵子在外逃亡,相依为命,但不想暴露身份便不好叫她师母,这么久便也习惯了。”

他抬眼:“华粼不也是一直对羡泽直呼其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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