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某某年。
南海地界, 青木森林。
明月高悬,安静树林传来一阵响动。
窸窸窣窣的声响转变为大片树木被压倒的咔嚓声,森林里鸟兽惊走?, 振翅声和树干断裂的声音一同?响起?。
穿着蓝白校服的一群弟子?从地面上快速跑过,伴随着的还有使劲捏着传声玉牌的叫喊声:“师兄, 救我们!”
在他们身后?,高出?森林好几丈的巨大蛇影快速向着这边追来, 锋利的鳞片边缘划破树干,巨大身形把地面碎石深深压进地里,摆尾间树林倒塌大片。
地面颤动间弟子?的手也跟着一抖,原本拿在手上的玉牌掉落, 迅速被厚厚树叶掩埋。
根本没有弯腰去捡的时?间, 一众人只能怪叫着继续往前跑,“完了!玉牌没了!”
“这里不是外?围吗,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内门新弟子?每年都有试炼, 或者去秘境,或者来这种危机重重的无人森林。他们实力不高,只需在外?围活动, 收集到一定数量的妖兽晶核便算是试炼完成。
外?围里还算安全, 收集任务快要完成, 晚上有点时?间, 他们原本打算趁这个机会再去找找妖兽,结果被妖兽找上了。
这个灵压一看就不是他们能对付得了的,根本没有打倒的可能, 只能开跑。
清木森林有特殊的禁制,不能飞,已?经不知道跑出?去多远, 他们跑得脚发软,蛇妖还在后?面穷追不舍。
脚跑到脱力,一群弟子?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和蛇妖间的距离快速拉近,眼尾已?经能看到巨蛇靠近时?带起?的尘沙。
回过头时?一看,比树还高的蛇尾以?摧枯拉朽之势正好向着这边扫来,排山倒海一样,沿途古木尽皆倒下,还有的被扫至半空中,残枝飞起?。
完全躲不开,就回头看了这么一眼,弟子?脚跟定住了一样,只能转身抬手护住头部。
“哗——”
意料中的打击感没有传来,视野也跟着一亮,他们转头看去时?,一道金红大阵凭空出?现。
繁复纹路流转,映亮小半边天,也将巨大蛇妖困在其中。原本向着这边扫来的蛇尾撞上大阵边缘,被无形屏障拦住,拍打时?带出?一阵红色的光,再前进不得分毫。
有人来了。
从一侧树林里跑出?,手里符咒加固住大阵,张净道:“阵法维持不了太?久。”
一道人影从旁边闪过,说了声“好”。
长剑出?鞘间寒芒起?,苍蓝人影飞身上半空,手里冷锐剑身带出?一泓雪白光亮,轻微转动间剑鸣声响。
人影一跃至大阵中央,衣袂纷扬间蛇妖忽动,带着黄红脏污的獠牙露出?,蛇尾拍打向人的后?背,灵压阵阵,地面颤动不止。
一剑寒光。
震动不止的空间霎时?一静,扬起?的蛇尾落下,蛇妖一张嘴还大张着,獠牙暴露在空气中,却再也前进不得。
安静之后?是一声庞大身体落地的声音。半空里的人也随之落下,长剑入鞘,纷扬白发从眉眼边掠过,缓慢垂下,和苍蓝衣袍对比鲜明。
阵法光亮消失,繁复纹路化成阵阵光点盘旋在半空,然?后?缓缓消失。
周围一片都被夷为平地,头顶月光洒下,清晰映出?地上的几个人影和庞大兽身。
林竹生从蛇妖身上跳下,安稳落地后?往回走?,弯腰捡起?埋在树叶堆里的白色玉牌,转身随手一抛,道:“这是你们掉的?”
他抛得猝不及防,弟子?反应不及,差点没接住,几个人慌忙上前,七手八脚地堪堪接住,之后?弯腰道谢,喊了声“林师兄”和“张师兄”。
救人只是本职工作,确认几个弟子?里没缺任何一个人,林竹生摆手,“没事就好。”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以?前他背着带队师兄偷溜去找好玩的事,在内门才玩了几年,现在轮到他当?带队弟子?,也有其他师弟师妹背着偷溜,还不止一个。好在这些师弟师妹还会喊救命,没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先回去吧,”手里符咒化为灰烬,张净拍拍手,看向远处远到几乎已?经看不清的营火的光,说,“已?经走?出?太?远了。”
说完后?他看了眼旁边人陌生又熟悉的白发,眉头一抽,问:“你怎么又变这样了?”
刚带这群新弟子?出?来历练的时?候他记得这个人还是正常发色,只历练期间分开几天,回头就变成了白头发,十分之迅速。
“不小心吃了点雪银草,我还以?为这东西煮熟后就没这效果了。”
上次的雪银草是借口,这次是真吃了雪银草,林竹生边说边掏出新开发的添加了雪银草为辅料的小点心,推荐说:“其实还挺好吃的,来一个吗?”
一群偷溜的弟子?被带回去了,回去的时?候路过一边的堆成小山的蛇妖身体,感受到还未散去的灵压,吓得身体一抖,注意到上面整齐得像是原本就是那样的切面后?小心脏更是一颤,没忍住看了眼走?在最前方正在努力推销小点心的人和用全身力气拒绝的人。
一个阵法和简单的一剑就解决了这个等级的长腹蛇妖,绝对的压迫感比蛇妖的灵压还要来得恐怖,实在很难想这只是比他们早几年进内门的人。
确实是传闻里的天才,难怪能在去年的宗门大比上又给宗门拿了个头筹。
原本应该在森林腹地出?没的高阶蛇妖意外?出?现在森林外?围,低阶妖兽都被吓得遁走?,他们这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妖兽和普通兽类,十分顺利地回到了几队弟子?集合的营地。
林竹生原本想继续给自己?小伙伴倾情推荐新的小点心,结果从弟子?身边路过时?刚好注意到人后?背上的伤口,于?是暂时?停下脚步,十分好心地帮着处理了下。
弟子?被蛇妖吓得还没缓过劲来,完全没注意后?背的伤,被他突然?的靠近又给吓了一跳,在听到说是处理伤口后?呼出?一口气,小小声道谢,说谢谢师兄。
后?背上的伤口伤者本人很难处理,别人帮忙要轻松不少。早从教其他弟子?练剑的时?候起?,林竹生就已?经适应了被其他人叫做师兄,闻言只略微一点头。
去过不少地方历练见过不少妖兽,他处理伤口的技术已?经得到质的飞跃,三两下就能处理好,不废什么功夫。
火光跃跃,映亮一张垂着眼专心盯着伤口的脸,远山样的眉眼淡淡,耳边白发垂下,在夜风里轻轻晃着,弟子?小心地转过头,看得小心脏一跳,又迅速把头转了回去。
好像还能闻到点清淡的类似草木香的味道,弟子?悄悄用手冰了下发烫的脸,试图进行物理降温。
张净在一边坐下,看了眼脸通红的弟子?,睁着一双对这些已?经看得习以?为常的眼说:“最好不要对他有什么想法。”
超级直接的一点不带拐弯的话,周围悄悄听着的弟子?看过来。
换了个姿势坐着,张净说:“他已?经定下道侣,这次回去过不久就该是结契大典了。”
虽然?大长老不让事情声张,但已?经到了这种时?候,约定双方都没有反悔的意思?,大概过不久就会正式宣告,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短短的一句话,多多的信息量,碎碎的人。
其他弟子?眼睛一睁,“啊?”
刚处理完伤口的白毛同?样震惊,“嗯?”
“?”
没明白结契的本人在震惊些什么,张净直接一手拍人后?脑勺上,“你在惊讶个什么劲?”
很好的一下,白毛终于?想起?来了,迎着其他人投来的视线,边揉着脑子?边点头老实道:“是有这么个事。”
前段时?间满的二五,大师兄和他提起?过这事,还浅浅商量了一下,只是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他给抛脑后?了。
在平平无奇的一天的平平无奇的时?候突然?得知什么火爆的消息,得到本人的亲口承认,一众弟子?倒吸一口冷气。
在询问对方是谁之前,当?事人本人被知情人朋友带走?了,一众弟子?只能看着两个人一起?去了角落。
当?晚的消息属实,历练完成,时?隔几天一众弟子?终于?返回宗门后?,到手不久的消息还没来得及散播出?去,消息涉及到的两位当?事人已?经自行告知所有人了。
他们宗门的门面不知什么时?候被据说端方谦和的陵许君得手了,刚到能够结道侣的年岁就定下了结契大典的日?子?。
结契大典定在初春,刚好是漫山桃花盛开的时?候。
结契双方都是名字传遍各宗派的人,大典当?天四海各方宗派之人云集,八方来贺,贺礼先一步流水一样不断送来,被抓壮丁帮着记录贺礼的张净一支笔写得笔尖劈叉,手磨得都快冒出?火星。
小伙伴忙得想死?,林竹生本人也好不到哪去。
原本他还挺高兴结道侣当?天以?及后?一天可免两天早上练剑,加上之后?是宗门固定休息日?,直接快乐三连休,但没想到结个道侣起?得比平时?还早。
起?得比太?阳早,他几乎整个早上都在昏昏欲睡中度过,让做什么做什么,中途大长老好像来过,像是怕他饿死?,给他塞了口点心灌口茶,之后?又忙去了。
窗外?飞鹤从浮云中飞过,隐约间能听到远处的热闹声响,在定好时?间前,帮着穿衣和束发的侍女将一切打理好,唯一的问题是在场最重要的要结契的本人还没醒,坐椅子?上跟躺床上一样睡得沉。
侍女喊了好几声,喊得温温柔柔的,像是想把人叫醒,又像是怕把人吵醒了,最终还是一边的小猫出?马,直接毫不留情飞起?一脚。
坐着的人瞬间被踹醒了。小猫重新落回桌上,深藏功与名。
人眼睛茫然?地睁开,侍女眼睛瞬间一亮。
卡点被叫醒,林竹生根本来不及看镜子?里的自己?长什么样,眼睛一睁就是站起?。外?面有人说差不多到时?候了,侍女引着他走?出?房间,踏过门槛。
云雾里金铃声响,清脆利落,回荡在一方天地,越发接近。
低头提过用流云金丝绣着祥云飞鹤的绛红衣摆,白色长发垂下,他垂眼慢慢跨过门槛,抬脚踏上铺了满地的金红缎面。
再抬起?眼时?,他看到站在不远处繁盛桃树下的红色人影。穿着相似的红色长袍,鹤骨松姿,眼尾唇角都带笑,定定地看过来,风吹不动没有丝毫偏移的视线,在安静等他。
一场对他来说不算久,但对对方来说长达漫漫十几年的安静的等待。
出?乎在场人意料的,原本还在慢悠悠地跨门槛的人忽然?就跑了起?来。白发和缀着细金流苏的红色发带扬起?,绛红衣摆花一样层层叠叠绽开,从空中纷扬过,带起?连片红色的影。
像是静止的精致画卷突然?动了起?来,热烈鲜活的生命气息扑面而来,炽热灼目。站在尽头的闻柏舟一怔,之后?迅速伸出?手,上前几步。
他稳稳接住了冲来的红色炮弹,出?于?惯性?往后?抱着转了半周,长发纠缠间眉心相抵。
熊抱一下后?林竹生跳回地面,面前人弯腰向他伸出?手。
他抬手碰上了伸出?的手,刚一碰上就被紧紧握住,手指穿过指缝,手心相贴。
金铃声响,他们坐上了如意青鸟拉动的车舆。
结契大典在宗祠举行,他们到时?现场已?经人山人海。
古树结红绸,漫山都是粉白和红色的一片,祥云浮动,飞鹤盘绕。
结契大典严肃,不容喧哗吵闹,闻柏舟带着身边人落地时?,听到了不断从人群里传来的努力压制住的小小的惊呼声。
人群里有其他宗派和世家的人,还有本宗的弟子?。陵许君见得少,但平日?见另一个人的机会还算多。以?往他们知道人好看,但没想到认真捯饬之后?还能长这样。
人很适合红色,冷白皮肤和火红外?袍对比明显,白发中的红色发带也十分显眼,清灼又热烈。
走?来的两人两手交握,平日?里据说不爱言笑的陵许君笑着,沉静眉眼垂下,视线一直落在走?在身侧的人上,全然?是隐藏不住的欣悦。
无论?怎么看都十分相配的两人,在万千祝贺声里稳步向前。
坐了个顺风车的小猫在落地后?自觉和两个人分开了,钻进人群里,打算去找个还算认识的人身边待着。
没找到熟悉的人,它反倒看到了熟悉的脸。
器宗的人在场,原本据说大闹着说坚决不来的少宗主还是来了,并且因为不是今日?结道侣的人,不适宜穿平日?的红色,也不想引人注目让其他人知道自己?来了,只朴素地穿了身蓝。
他看着穿着身红衣的白毛从远处慢慢走?来,接近后?又慢慢离开,最终终于?忍不住一抹泪。
他这几年里少不了努力,各种炼器和送礼,但最终还是没能斗过陵许君。坐在身边的一群合欢宗的师姐只能安慰,原本想安慰说以?后?还能找到更好的,发现好像很难找到后?一改口,说时?间会淡化一切,等到以?后?就能慢慢放下了。
陈少宗主认同?,只是对这句话有自己?独到的理解,说:“等到他对闻柏舟的感情随时?间淡化了放下了,我就有机会了。”
众师姐:“?”
小猫:“……”
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发言,小猫最终选择装作没听见,从人群里溜走?。
臭竹平时?的那些小伙伴在弟子?堆里,算是比较靠前的地方,这些人它认识,也会抱它,脚下一拐弯,刚想往那边去,结果它看到几个人在轻拍宋明的肩。
“……”
这里的气氛好像也不太?对味。
小猫走?了,再往前走?了段,最终被意外?出?现在这里的兀奇找到。因为和藏书阁管事之类的领导站在一起?,他位置还很靠前,可以?看清前面的情况。
“实力已?经基本恢复,大典结束后?我便准备离开。”兀奇给了它一个白色绳结,说,“这是用我的毛编织成的,你给他,无论?发生任何事,只要拆开绳结我就会出?现。”
小猫拿着绳结多看了他两眼,没明白这是干什么。
“我的职责是保护他,”兀奇看向两道并肩走?过的人影,道,“现在这里没人伤得了他,我能安心离开。”
凶兽注定遨游四海,除非有所牵挂,否则不会一直停留在这方寸之地。
两道人影已?经走?至宗祠的正前方,在所有人注视下拜过师长天地,继而对拜。
大长老脸上努力挂着笑,结果在拜过师长后?旁边宗主笑着瞅了他一眼,像是什么都没说,又像是什么都说尽了,他胡子?一抖,脸上的笑差点没挂住。
大典最后?一个事项为发同?心誓,誓言既出?,金色大阵起?,流光溢彩,道侣正式结成。
宗门以?及剑门代为招待宾客,大典两位当?事人只需简单向来宾致意,之后?就能离开。
这刚好顺了林某生的意。
从结契现场离开,坐大宝剑去到只有两人在的房屋,他进屋的第一时?间就是跟饿了几百年一样开吃,边吃边招呼大师兄一起?吃,完全没注意到不同?于?寻常的满屋的红绸缎和红被褥。
大师兄不饿,没有吃,去给他沏了茶。
吃完点心喝完茶,暖饱思?睡觉,早上起?太?早,午觉时?间到,他吃完后?爬上床进行午睡了,躺下后?还拍拍身边位置,问大师兄要不要一起?睡。
大师兄这次没拒绝,和衣上床,在一侧躺下。
闻到熟悉味道,困到沾上枕头直接三秒入睡的一个林浅浅挪挪位,一头闷人衣服里,呼吸逐渐均匀。
“……”
安静空间里除了均匀的呼吸声,良久之后?传来一声轻浅叹息声。
困得要死?,一觉睡了个够,等到午睡的林再醒来的时?候,房间外?的光已?经黑下,房间也昏暗一片,只有留在桌上的灯带着暖黄的光。
睡醒清醒了,他终于?慢好几拍地注意到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结契当?天,晚上,两个人,一张床。
……不对。
脑子?里警铃拉响,他小心地转过头,悄悄看向躺在旁边的人。
眼睛闭着,好像是睡着了。
很好,睡着了就好。
有些事还没做好准备,他得出?去打套拳思?考一下。
“……啪。”
缓慢起?身,缓慢掀开被子?,缓慢掀起?床幔,在他即将下床的瞬间,被子?里的手被人稳稳握住。
猝不及防的一下,他吓得差点一个起?跳,猛地转过头,对上向着这边看来的一双清明的不见丝毫睡意的眼。大师兄握着手腕的手依旧没有松开,问他去哪。
这个人根本完全没在睡!
心里的小人大叫,林竹生表面还十分冷静,冷静地道:“我出?去晒晒太?阳。”
闻柏舟顺着掀起?的床幔转头看向黑透的窗外?,眉梢略微一扬。
“……”
慢一拍地意识到自己?刚说了什么屁话,林竹生紧急找补道:“不是,其实是我有晚上一定得出?去打套拳的习惯……”
后?脖颈被人握住,他剩下的话都被突然?起?身的人尽数吞下。
掀起?床幔的手还停在半空中,指尖先是绷紧,之后?无力垂下,窗幔跟着垂下。
好了,这下不用做准备了,也不用思?考了。
嘴里的空气被掠夺一空,白发披散开,他半睁着眼,视线模糊里看着一侧的手挤进自己?指缝。
和之前留有一分余力和克制的吻不一样,他这次还没换上几口气就丢盔弃甲。
墨白两色头发混合,重叠在红色被单上,蜿蜒开。
来这里这么几年,他自认自己?的耐力和眼泪控制能力得到了质的提升,但似乎又没什么改变。
鬓角汗湿,落在人背上的手不自觉抓紧,在伤到皮肤前紧急垂下,转而死?死?抓住了一侧床单,喊了声“闻柏舟”。
大脑接近空白,他也不知道自己?喊人名字是想说什么,下一瞬间注意力就被分散开,泪花瞬间打湿眼尾睫毛。
身上人握住他抓紧床单的手重新放至自己?背上,声音谦和一如既往:“我在。”
谦和的声音,但和谦和半点不沾边的力度和动作。
脑子?空空,林竹生也不知道自己?当?晚是累得睡着还是哭昏过去的,只知道下午的觉算是白睡了。
并且因为一点天宗弟子?的可悲习性?,就算晚上嗓子?哭哑,他第二天一早到练剑的点时?还是准时?睁开了眼。
晨光熹微,偶有鸟鸣,没有练剑的催促声。
睁着眼缓慢思?考了会儿,意识到今天不用练剑,他又重新闭上了沉重眼皮,往旁边温暖的人形暖宝宝靠靠。
伸手完全将人完全揽进怀里,视线落在雪白发间,感受到怀里的呼吸趋于?平稳,闻柏舟低下头,唇瓣轻点在人闭上的眼的眼尾,低声道:“谢谢你来到这个世界。”
一句注定得不到,也没想回应的谢。
但这份谢意确实传达到了。闭上的眼睁开,他对上一双带着浓重睡意但又清醒的清浅瞳孔。
眼睛一弯后?又闭上,林竹生笑着哑声道:“谢谢这个有你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