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柯也手上?有伤,台球之类的游戏会牵扯到伤口,秦咿目光扫了扫,看到矮桌底层的隔断那?儿?放着两个黑色的骰盅。她弯腰去?拿,微卷的长发沿肩头滑落些许,浮起一股柔软温暖的淡香气。
秦咿将其中一个骰盅推到梁柯也面前,直起身,手指勾着垂落的长发别到耳后?。她脖颈修长,手链在闪光,腕部皮肤雪白,精致得仿佛不容亵渎。
梁柯也看着她,目光里好像有很多情绪,似雪山将崩,到了隐藏不住的地步。
秦咿与他?对视着,说:“我们?比骰子,就比规则最简单的三公骰。”
“每人三粒骰子,同时摇同时开,点?数相加,取尾数作比较,数字大的一方获胜,三个三是最大值,一局定胜负——怎么样?”
讲这些话时,秦咿站得很直,比梁柯也高出很多,有种掌控了主动权的味道,甚至罕见的带了些攻击性,像个爪牙锋利的小野兽。
周围乌烟瘴气,酒精和烟草的味道充斥鼻腔,她却自信、镇定、从容不迫,漂亮得难以形容。
梁柯也身形后?靠,压着椅背。他?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无人知道,此刻,他?的心跳成了什么样子。
其他?人一直留意着这边的动静,闻言,有人嗤笑一声,说:“小妹妹,摇骰子这种小游戏,也哥不是一般的厉害,你真要?跟他?比啊?”
秦咿不理那?些人,一双眼睛清透明亮,只看梁柯也,挑衅地问了句:“要?不要?比?”
或者说,你敢不敢比——
梁柯也挑了挑眉,姿态慵懒,片刻的静默后?,他?垂眸轻笑,用一种浪荡又纵容的语气对秦咿说:“好啊,我陪你玩。”
那?副模样和姿态,简直能?勾到人心里去?。
沈榷一直离梁柯也很近,他?的表情变化,每一份每一寸,她都看得分明,心口涩意也愈发明显。原来,梁柯也不是没有耐心,更不是感情淡漠,而是把温存的一面藏了起来。
一旦心动,他?也会很好,比任何人都好。
沈榷低下头,指腹悄悄滑动手机屏幕,看着通过社交软件保存进相册的照片——
音乐节上?的梁柯也,live house中的梁柯也,他?张扬他?傲慢,他?汗如雨下光芒万丈,连偏爱一个人都明目张胆。
有点?羡慕啊。
秦咿在小方凳上?坐下,隔着矮桌和梁柯也面对面,她悄悄摸了两下骰盅,熟悉材质和重量,心里琢磨着计划。
有人跑过来看热闹,顺手点?了根烟,打火机“嚓”的一声,烟草燃烧,秦咿似乎被呛到,咳了声,眼尾有点?红。
梁柯也看她一眼,手指在膝盖上?敲了敲,忽然抓起一包纸巾,砸在抽烟的人身上?,淡声说:“烟掐了。”
那?人懵了下,心想,您一晚上?两包烟,都快熏成腊肉了,这会儿?矫情什么?他?看了眼梁柯也,又去?看摆手挥散烟味的秦咿,似乎明白什么,露出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他?妈也太能?护着了!
另一边。
秦咿从五粒骰子里挑出三粒,她低头瞄了眼,悄悄将特?定的点?数面朝自己,之后?,中指和拇指夹住骰子,手腕平行一堆。看似做了个将骰子随意扔出的动作,实际上?,点?数一直被控制着,暗藏玄机。
骰子置于?桌面上?,秦咿看向梁柯也,眼眸清亮无尘。
梁柯也手上?没烟,拇指指腹贴着食指磨了磨,表情不甚分明。秦咿恍惚有种被看透的错觉,牙齿轻轻咬唇,梁柯也扫了眼她唇上?的牙印,眉梢抬了抬,要?笑不笑的。
他?这样子特?别要?命,秦咿愈发没底,梁柯也却不再有其他?表情,将骰盅和骰子一左一右分别放在手边,供秦咿用视线检查。
准备无误,两人对视了眼,简单的目光交汇后?,几乎同时动作。
秦咿单手拿着骰盅,边沿捋着桌面轻盈滑过,叮当几声脆响,三粒骰子悉数落入,不飞不掉。之后?,她拿捏着幅度和力?道,手腕用劲儿?一勾一绕,骰盅转了个圈,啪的一声,扣回到桌面上?。
干脆利落。
小姑娘纯得要?命,透着股书卷气,看上?去?不是爱玩的那?一类,动作却异常纯熟,甚至带了点?野劲儿?。
两种极致,反差鲜明。
捷琨在桌球台那?边远远看见这一幕,带头吹了声口哨,其他?人跟着起哄,拖长音调“wow”了一声。
秦咿不理那?些人,一双眼睛看向梁柯也,心里琢磨着,三个三是最大值,而她有信心让手里的骰子都是三点?,这一局,她稳赢不输,就算梁柯也有本?事摇出同样的点?数,也是平局。
这手摇骰子控点?数的小花招,是谢如潇教她的,秦咿练过很久,算得上?驾轻就熟。
谢如潇从小混街头,玩什么精什么,江湖气很足,聪明却不狡诈。初中开始,每次寒暑假,他?都浪荡在酒吧、ktv,甚至是街边的大排档,事先跟领班打好招呼,靠赌牌赌骰子之类的小花招卖酒赚提成,生意好时一个月能?赚出一年的学费。
他?不仅教秦咿玩骰子,还把赚来的钱交给秦咿保管。谢如潇让秦咿专心画画,无论艺考还是集训,所有费用,他?都能?搞定,不会拖累方瀛。
谢如潇啊……
秦咿心上?滑过一抹叹息,忍不住有些走神。
梁柯也的骰盅被他?单手压着,并不急着开,他?看了秦咿一眼,忽然说:“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
秦咿被这一声惊了下,脑袋一乱,不知怎么就接了句:“我要?加码!”
捷琨又要?起哄,被梁柯也一记眼神压回去?,他?喝了口酒,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包厢里,光线是暗的,但他?眼睛很亮。
秦咿恍惚觉得心上?有火苗在烧,热热烫烫,不受控制地说:“我赢了,你要?跟我走,伤好之前,还要?戒酒戒烟。”
语气有点?娇纵,透出有恃无恐的味道。
梁柯也不答,追问:“要?是输了呢?”
秦咿眨了下眼睛,手指紧握骰盅:“如果?输了,我不仅天天都来,还会请客——只请你一个人,吃薄荷糖、喝奶茶。”
挺幼稚的一个赌注,只有梁柯也知道这两样小东西意味着什么。
旁边有人嘘了声,笑着说你俩小孩子过家家呢。
梁柯也没做声,手指在骰盅上?轻敲了两下,指间的几枚窄戒冷光一晃,有种森然的金属感。嗒嗒的声音好像在呼应秦咿的心跳,她正?别扭,下一秒,梁柯也站了起来。
他?突然动作,秦咿一个激灵,来不及说话,梁柯也已经走到她身后?,朝她覆过来,胸膛半贴不贴地挨着秦咿的背。
两人都穿得精细而单薄,布料挡不住体温,有种皮肤相贴的亲密劲儿?。
滋味实在微妙,也实在磨人。
秦咿脑袋发晕,不等她缓过来,梁柯也身形向前一压,两人愈发贴近的同时,他?的手盖住了秦咿扶着骰盅的那?只手——
这动作,与秦咿阻止他?抽烟时一模一样。
风水轮流转。
时间好像静止了。
这几乎是一个拥抱的姿势,秦咿半个身子都陷在他?怀里。
她有点?喘不过气,忍不住挣扎,“你别……”
话没说完,她手肘不知碰到哪里,梁柯也一声闷哼。
那?声音就在她耳边,紧贴耳根,热热烫烫的呼吸扫过她颈侧的皮肤。
秦咿脊背一僵,不敢动了。
梁柯也觉察到她的变化,得寸进尺地将五指嵌到她的指缝里,牢牢扣紧。
“从哪学来的小动作,既花哨又不实用,”梁柯也的下巴抵着秦咿的颈窝,用气音说,“就那?么想赢?”
他?说话时的气息比呼吸更热,秦咿几乎不能?思考,更说不出话。
“那?你是为了赢而赢,”梁柯也声音有些哑,“还是为了带我走而赢啊?”
秦咿后?颈在出汗,手心也是,她咬住唇,怕泄露太多秘密,一个字都不肯说。
梁柯也笑了声,好像离她更近了,“之前的事,我真的很生气,但是,你今天肯来哄我,我又很开心,情绪全被你掌握了,怎么办啊……”
他?故意叹了声,与此同时,秦咿觉得耳垂那?儿?触感有点?奇怪,湿湿润润的,有点?烫。
好像被——
被咬了一下!
这混蛋!
秦咿也彻底慌了,更用劲儿?地挣扎,“放开我!会被看见……”
包厢里不止他?们?两个人,雾蒙蒙的光线能?藏住细小的动作,可藏不住贴在一起的两道身影,更何况,其中一个还是梁柯也,不晓得有多少双眼睛在关注他?们?。
“别害怕,”梁柯也索性圈着秦咿的腰将她往怀里搂,“没人敢乱看,更没人敢出去?乱说。”
秦咿想到什么,心口火苗一跳,“你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吧……”
这股游刃有余的劲儿?,分明就是惯犯!
“吃醋啊?”梁柯也笑了声,“允许其他?人向我表白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有情绪?万一,我答应了,你要?怎么办呢?”
怎么会没情绪呢,只是不能?让他?知道——
秦咿眨了下眼睛,声音很轻地问:“那?你有没有答应?”
“这几天我喝了十几瓶酒,抽了数不清的烟,”梁柯也收拢手臂,将她搂得更紧,“如果?我能?答应别人,能?选择别人,你说,我还会是这种状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