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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走!

“郭使君,看这情势,蜀寇今日是要强攻了啊。”

天水太守马遵看着城下从容列阵的几万蜀军,脸色微喜。

虽然城下云梯、冲车这些攻城器械摆了出来,但作为守城方,不怕蜀军强攻,就怕蜀军围而不攻。

毕竟魏延突围临城太过突然,城中几乎没什么准备,粮食不足两月,箭矢不足十日,就连薪柴都不足用。

此刻城中魏军已在拆房为薪,又聚工匠削木为矢,熔铜为镞了,士气一日比一日萎靡。

没注意到默不作声的郭淮面色深沉,马遵又忽然一喜道:

“兵法云,上兵伐谋,攻城最下,将不胜其忿而临城蚁附,此攻之灾也。

“蜀寇旬日以来日夜袭扰却不蚁附攻城,之前以为是他们已隔绝陇道,有所凭恃。

“今日却突然举军临城,想来必有蹊跷。

“郭使君,你说会不会是右将军回援了?”

郭淮听到此处才缓缓点头,看向身侧另一人:“以道,未必没有这种可能。

“你去告诉将士们,右将军已挥师上陇,所以蜀寇才想要速战速决,只须再撑半月,此围必解!”

“唯!”雍州别驾胡遵闻言点点头,转身离去。

不论是或不是,籍此提振士气是必须的。

待他离去,郭淮才在城墙上巡视起来,督促将士们打起精神,又慷慨激昂地把刚才与胡遵那番话告与将士。

都说将是兵的胆,见郭使君奋武扬威,说得铿锵有力,城上守军略显萎靡的士气果真提振不少。

郭淮数百亲军则又开始带头高呼杀贼,没多久,城头便是一阵又一阵愿为大魏杀贼,敢为使君效死的声浪。

然而蜀军到了中午仍不攻城,这股激昂起来的士气也在长久的无声对峙中渐渐平息下来。

“又是虚张声势!”雍州别驾胡遵有些无奈。

“但如此大张旗鼓却不来攻,同样有损蜀寇士气,莫要懈怠,或许他们还有后手。”郭淮一时也摸不清汉军到底是什么套路了。

正在郭淮、胡遵等人疑惑之间,忽见汉军阵中有数十骑策马前驰而来。

为首骑将擎一长杆。

杆上一物,望之颇似人形。

再转眼一看,才发现又有十余名无甲之人紧随那数十骑之后。

见此情状,郭淮心中猛地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心惊之间,那为首的骑将便已策马来到城下,其人身披重铠,看起来虎虎生风,威武雄壮,定是一员猛将无疑。

“城上的,且看看这颗首级到底是谁?!”

城下那虎将声音突然炸开,听得城上守卒皆是一震。

与此同时,十几名无甲之人从众骑空隙中穿过。

为首之人从那虎将手中接过长杆,前擎而来,余者跟上。

城上弓手引弓欲射,被心中惊骇的郭淮拦住。

而随着那几乎与城墙等高的长杆越来越近,杆上那颗首级在众人视线中也愈发清晰。

郭淮毛骨竦然。

而他身边,天水太守马遵,陇西太守游楚,雍州别驾胡遵亦是神色骇然得不能自制。

“郭使君,游府君,张郃带着四万将士去五丈塬送死,为大汉天子所破!”

去年还在凉州叱咤风云,与郝昭一起平定麹演之乱的偏将军鹿磐高声大喊。

“我等退无可退,与三万将士斩了张郃,纳首归降!

“牛金、尹大目、杜袭他们也已从郿坞撤军!

“关中已为汉家所有,你们已经回不去了!”

城墙之上顿时一片哗然。

“右将军死了?!”

“那颗首级…真是右将军?”

“城下的不是鹿磐将军吗?!他怎么会降蜀?!”

郭淮的亲卫不少既见过张郃,也见过鹿磐,甚至还见过城下其余十几名校尉司马中的几人。

此刻再看郭淮、游楚这些人的神色,一个个再也不怀疑鹿磐之言的真实性。

“全部住嘴!不过是蜀寇动摇军心的骗术,再敢出声者斩!”郭淮从惊惶的情绪中抽离出来,瞋目拔刀。

“可是使君,那分明就…”一名侍从郭淮十几年的亲兵突然头铁发声。

不等其人说完,郭淮便已大步逼上前去,最后将其人一刀封喉,又奋力数刀砍下其人首级。

将那颗仍带不敢置信之色的首级拎在手中,郭淮大吼:“谁再敢胡乱作声,便如此头!”

城上一时噤声。

周围都是郭淮亲兵,恩养十数数十年,绝大多数还是能保持秩序的。

“郭使君,这冀县保不住的!”城下鹿磐继续劝降。

“大汉天子宽仁厚德,对我等降将并无轻蔑之举,你家世本领皆在我等之上,若是开城献降,必能得天子礼待!”

郭淮恨恨地看了那鹿磐一眼,其后将手中那颗仍在淌血的首级往下猛地一掷:

“鹿磐,你为大魏沙场征战这么多年,立功无数,却不料到头来竟做出这等下作之事,拿这不知是谁的头颅来骗?!

“且不说这不是右将军,便是右将军又能如何?!

“魏家科法,你难道不知?!

“你受国恩多而门户重,竟不顾家族连坐族诛,叛魏投蜀,死后可还有颜面去见族人?!

“回去告诉诸葛亮,我郭淮但有必死,让他尽管来攻!”

“放箭!”郭淮说完之后一声令下,随即从一亲卫手中夺过弓矢,亲自弯弓搭箭便朝那鹿磐射去。

一时箭如雨下。

好在鹿磐等十余人早在见到城上守卒引弓之时便已仓皇退走,将将幸免。

“郭使君…怎么办?”游楚脸色发惨,万万没想到,继曹真传首陇右后,张郃的首级竟也随之而来。

“走。”郭淮斩钉截铁道。

“走?”游楚愕然一滞,没料到郭淮竟如此决断。

郭淮径直点头:“蜀寇此番劝降不成,稍后必然还会以其他手段让城中守卒知晓右将军已死。

“不出一日,军心必然动摇,游府君难道忘了祁山郭刚之事吗?

“趁城中士气未溃,直接率军往北渡渭水突围。”

在游楚犹疑未决之时,别驾胡遵已经点头,随即问道:“使君,蜀寇会不会已经在北面布下了伏兵?”

“管不了那么多了,你们没听鹿磐说什么吗?三万将士退无可退,举军而降!

“城中坐等是死,突围还有一线生机!

“将士家属都在东方,此刻蜀寇尚未合围,为家人计,也必会与我等一起突围。”

游楚终于回过神来,道:“可…咱们弃城而走,有违大魏科法,不同样是难逃一死?”

郭淮顿时皱眉急声道:

“游府君未免太过迂腐!

“连右将军都命丧蜀寇之手,鹿磐诸将都已献降,这陇右如何还能再守?!

“你我为大魏天下计,给陛下留下有用之身,陛下必不怪罪,否则如何能安天下人心?!”

城外。

鹿磐诸降将回到魏延身边,将郭淮的回应告诉了魏延。

魏延怒从心起,某个倒霉蛋离魏延最近,被魏延狠狠抽了一鞭,痛得嗷嗷直叫。

不再理会撤回阵中的降将,魏延对着亲兵道:“你们举着张郃首级在城下绕圈,大喊张郃已死,开城献降者不杀。”

数十亲骑速速领命,擎着张郃的首级策马离去。

南围。

中军。

丞相坐镇将台,魏延大步踏来。

“丞相,已过去一个多时辰,城上必已人心浮动,可以攻城了!”

负手而立的丞相看向城楼,片刻后摇了摇头:“再等等。”

“等什么?!”魏延不解,昨日明明已经说了不惜代价也要攻城,刚刚郭淮又说但有必死,显然是打算顽抗到底。

丞相从容道:“把张郃首级丢到城里去吧。”

魏延一滞,随即恍然:“唯!”

冀县西门。

数百名全副武装的魏国甲士收到命令,将西门附近的几千陪隶全部聚到城墙下等候命令。

突然,一个什么东西竟越过了高厚皆四丈的城墙,最后落在了内城。

离得最近的陪隶很快便发现,那块破布里头包裹着的,确实是一颗被石灰干制过的首级。

负责主持此处秩序的军司马大步上前,很快便从陪隶手中夺过那颗首级与那块写了字的破布。

“司马,上面写的什么?”

那军司马惊愕之中不敢作声。

然而却有其他认字之人道出了张郃首级几个字。

“张郃首级?!”

“城外蜀寇所说竟是真的?!”

“司马!这真是右将军吗?!”

“谁见过右将军?!”

魏国甲士一时哗然。

一千多甲士,当然有人有幸见过张郃,很快便有二十余人上前来认,最后皆认出这首级确是张郃无疑。

本就在城中西北角的郭淮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与近百亲兵赶来。

“郭使君!”

惊惶的将士向郭淮聚来,为首一人正是提着张郃首级的军司马:“右将军当真被蜀寇杀了?!”

郭淮早料到了会有此刻,无奈点头道:

“确实是右将军。

“让将士们做好准备,等会与我突围,凉州徐使君一千余骑就在北方接应。”

这话确实是真的,冀县城大,蜀军到城下不到一旬,一开始更是在六七里外扎营,这两日才逼近城下,不能合围。

凉州徐邈一直试图来援,这几日时不时几百骑出现在北方十几里外。

蜀军自然也知晓北方有轻骑在游弋,却也并不以重兵堵截北面,显然就是给他们弃城而走的机会。

毕竟城北就是渭水,水浅处可以涉水而渡,相当于给他们留了几个狭窄的逃生通道。

“使君,蜀寇又有三四千人结阵往城北来了!”胡遵来到郭淮身后。

郭淮眉头一皱,叹了一气:“传令下去,命将士们准备突围,我殿后指挥。”

如果可以,他当然想等蜀军先来攻城,消耗一些蜀军体力精力后,再于夜里趁机突围,成功率更高。

可如今态势是,蜀军似乎已经料到他会弃城而走,开始向城北堵来。

显然是在逼他速做决断,不然等堵到城门附近,却不攻城,待城内自乱,再想从容撤走就太难了。

城中还有大小豪强十几家对他虎视眈眈,看在往日情份上或许不会动手,但他不敢赌此间人心。

一刻钟过去。

西门北门大开。

各有一二千陪隶被驱赶出城。

随着陪隶们胡乱奔逃,城门附近很快便扬起一阵尘埃。

守在西围的吴懿顿时指挥人马缓缓压上前来。

一时城内城外皆是鼓声大作。

南围,将台,费祎听见西面连绵不断的鼓声传来,顿时喜色难抑:“丞相,魏寇果真强行突围了!”

本以为今日还会有一场恶战,没想到竟如此水到渠成!

就在此时,冀县南门也是大开。

几百陪隶鱼贯而出,城上守军开始朝陪隶射箭,将他们往汉军驱逐。

片刻后,守军撤下城头,城上再无一人,城门却是未闭。

“丞相,会不会有埋伏?”费祎在将台之上看得清晰,见此情状忽然有些许忐忑。

然而费祎话音刚落,丞相还未开口,魏延便已引着部曲冲了进去。

城楼西北角,本在观察形势,寻找突围点,并等待自己亲兵从南面赶来的郭淮微微一惊。

没想到南围的蜀军竟然如此果决,丝毫不带犹豫就进了城。

“使君,走吧!蜀寇西北空虚,可以直接突围!”别驾胡遵发现蜀军骑兵并不多,出现在战场上的不过百余骑。

郭淮犹豫片刻,发现确实不能再等城南的人来了,最后点点头无奈地走下城楼。

四十余骑从西门奔出。

西围的汉军与从突围的魏军已经粘在一起,战作一团。

尘埃大作。

然而郭淮四十骑出了城,却也仍没有直接弃军而逃。

而是找到一处安全的空地,亲自登上鼓车擂鼓奋气。

兵法所谓归师勿遏确实是有其道理的,由于还有生路,东方又有家人,郭淮还殿后指挥。

突围的魏军并没有一触即溃,而是维持着相当的秩序且战且退,朝西北方向的渭水而去。

当然,这种状况没能维持太久。

当这四五千魏军被上万汉军粘着退至渭水前,郭淮终于带着三十余骑先行撤到了渭水对岸。

由于郭淮一走,渭水可涉水而渡的地方又并不太多,不少魏军将士开始因夺路而失去秩序。

杀敌求生尚且能保留些许热血,但当自己的战友变得不再可靠,场面终于变得混乱起来,互相推搡残杀践踏者开始出现。

还有不少人直接往深水处逃,却因不会游泳而浮尸渭水。

徐邈派来冀县正北试探的四百余骑探知到消息,迅速赶来接应,把郭淮、胡遵等人接走。

最终有千余魏军成功渡河。

而从北门逃生的魏军就没那么幸运了。

由于没有郭淮指挥,从北门退走的魏军没能维持住阵形,被魏延所部两冲即溃。

那位认为北门更易逃生,而坚决不跟郭淮自西门撤走的天水太守马遵,首级被魏延军中一名司马斩获。

入夜。

天水大定。

众将还来不及庆祝这场决定陇右命运的大胜,又一封天子手书传来。

“安国那小子竟已夺下细柳与高陵了?!”费祎愕然不已。

昨夜刚给关中传信,希望陛下与赵老将军能速速引军去抢夺细柳,兵临长安的丞相同样为之一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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