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有所遇，有所幸

徐老师话一出口，班里学生全都沸腾，嚷嚷着可以，不知道在谁的挑头下，叫喊声变得统一起来：

“让他们读对方的。”

许哲安接过徐淑萍递来的答题卡，略微抬头便能看见她脸上的期许之色，一个不留神手中的答卷被姜芸拿了过去。

再向四周扫视一圈，班上的同学多数笑得正欢，他们秉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原则，以此作为枯燥生活的调剂。

到这份儿上，逃是逃不掉的，于是小声向旁边的姜芸说道：

“走吧。”

徐淑萍见两人没有动身的意思，主动让开过道，再次提议着：

“看来咱们的两位才子有点害羞，同学们掌声再大点。”

说完，她带头鼓起掌往教室后面退去。

“盛情难却啊。”

许哲安在众人注视下站起身。

“徐老师，她有点害羞，还是由我代劳吧，我一次读两份。”

话音刚落，便引来一阵唏嘘声。

“咦”

大家都不认同他的建议，像这种只能在校园青春小说里出现的桥段发生在自己身边，他们自然不愿意放过如此好的机会。

徐淑萍不这样想，只要愿意支持工作，过程和设想有出入也能接受。

“行，许哲安挺不错，有担当，是个男子汉。”

得到同意，许哲安从不情不愿的姜芸手中拿走答题卡。

一路带风地来到讲台，第一件事是先看看姜芸的反应，只见她双手捂着脸，一副见不得人的模样。

不禁在心里疑惑道：

到底写的啥，一篇作文能这么不好意思？

“咳咳。”

清了清嗓子，把姜芸的答题卡放到上面。

“我先读姜芸的散文，大家不要起哄哈，她脸皮薄。”

见大家规规矩矩坐好，低头把目光投向她的答卷，强压着上扬的嘴角。

“题记：于茫茫人海相遇，君似秋风抚我桂香，甚幸。”

嘶…乍一听以为是情书，好在没人起哄，索性放开手脚稍微加大音量：

“我之所幸，于秋于桂香。

每当秋天来临，街头巷尾那馥郁的桂香，如同顽皮的精灵，悄无声息地钻进每一个角落，但其中却掺杂寒怯的味道，悠悠然地飘进我的心房。

秋风瑟寒，拂过面庞，带着凉意，却吹不散那浓烈的桂香。

印象里的儿时冬日，总能听到父亲说:‘等到桂开了，一切都会变好的。’

楼下的路旁恰好有许多桂树，那小小的儿，或金黄、或淡黄，一簇簇、一团团，紧紧相拥。

每次呆呆盯许久许久，直到桂飘落，本相拥着的瓣顷刻分裂成了四瓣。

起初我只是满心期待着秋天那满树桂绽放的模样，后来经历惨烈的意外，于一瞬间我领先同龄人长大，真正寻找到前树下赏闻香的意义：

是缅怀亡故之人，是思念来自陌生人的真切关怀。

本以为只是萍水相逢，可命运的丝线在那年秋天一个平凡的日子里，让我遇见我的所思所念。

于是，秋和桂成为我生命里意义盛大的寄托，它们是我熬过之后一年又一年的期盼。”

……

“愁怨的事太多，但我不会为之停滞。因为有所遇，故而有所幸。”

随着最后一句的结束，许哲安声音戛然而止，底下众人疯狂鼓掌，他们的表情在短短五分钟里经历数次变化。

八百多字说长不长，可像是触及灵魂一般，听者无不动容，淡淡的忧伤、坚强的灵魂、热烈的感激在姜芸的作文里得到充分又完美的作文。

许哲安同样被深深感染，嘴角微动看向下面的姜芸，她的不好意思早在题记读完时就已经烟消云散。

在徐淑萍的示意下，许哲安拿出自己的作文读了起来。

毕竟前世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中的议论文对于他而言难度根本不高。

等读完后，徐淑萍向许哲安提出感谢，并将两篇作文进行一番点评后才离开教室。

回到座位的许哲安把姜芸的答题卡小心翼翼收好，在讲台上的时候已经思量过，这份答卷无论如何都要保存好。

究其原因，用自恋的说法便是暂且划归为写给自己的情书。

许哲安做完事情，拉了下姜芸的马尾，问道：

“云姐你真的是写秋天吗？还是另有所指？”

听到此话的刹那，姜芸下意识避开许哲安的目光，但她清楚这样不行，于是决定反将一军，质问道：

“我听许公子读的感情十足，难道是我写的不够明白？”

“肯定不一样啊。”

许哲安灵机一动，想到个通俗易懂的例子：

“打个比方哈，语文阅读题让体会文章的思想感情，我读出来的可能人家作者当时就没想那么多，所以直接问作者更好。”

在能言善辩的许哲安面前，姜芸根本没有招架之力，既然这个问题上说不过，换个话题自然是不二选择。

“你理综要是能回到280的水平，你离第一的差距就更小了，快好好复习。”

说的时候，她把笔记找了出来，放到许哲安的面前，叮嘱道：

“对着你的错题把理论再强化点，下午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不是吧，我和他差的是20多分啊。”

许哲安看着理综答题卡上姜芸用红笔写下醒目的268分，语气无奈又苦涩。

幸好保送的那些神仙已经离开了学校，不然这日子没法过。

“试试嘛，你要是考第一的话有奖励的。”

姜芸这句话说的极其小声，生怕被前后左右谁给听去。

“能不能先奖励，增添点动力，至少让我看见希望。”

许哲安学着她的样子问道。

若是从教室外面看两人说悄悄话的方式，角度不好会误以为他们在教室里亲吻呢。

姜芸神色轻柔，眯眼一笑，再次申明她的主张。

“我可以保证很丰厚，但不能提前兑换，你得满足我说的条件才行。”

许哲安显然是不信这个奖励丰厚，他太了解姜芸的习惯，能让她笑着并且很自然说出来的承诺，必然一般。

“如果变成做到后我可以随便提要求的话，还是可以尽力拼一把的。”

听到这话，姜芸变得犹豫。

有过被许哲安强行公主抱的经历，不是很放心他会提出来的要求。

“爱考不考。”

姜芸说完把身子转向另一边，只留个背影给他。

许哲安一愣。

“芸姐，这不是你提出来的嘛。”

姜芸不满说道：

“呸，你脑子里想的啥我一清二楚。”

就在此时，教室外面传来“轰”的声响，扭头一看，乌云密布天瞬间暗沉下来。

此起彼伏的雷声，倾盆而下的大雨。

早上出门还是晴空朗朗，江城变天的速度和姜芸变脸的速度大差不差，而且都没有预兆。

因为雨下的太大，又只有一把伞，午饭姑且在学校对付了。

被姜芸养叼的胃口，吃食堂的东西简直是难以下咽，以前过的不知道是什么苦日子。

下午的时间，许哲安倒是在认真复习，现在姜芸已经追了上来。

要是高考她再用力一猛，“四年之约”输了的话，恐怕是抱她一下都会挨揍。

熬到6点放学，两人拿上东西刚走出教室门，杨明辉远远喊了许哲安一声。姜芸取下他肩上的书包，提醒道：

“要是又让你搬东西的话，找个借口就跑，不要傻乎乎的。”

“看样子不像，你在教室坐着等我哈。”

许哲安带着疑虑往办公室走过去，到跟前时杨明辉正在吞云吐雾。

“杨老师，找我啥事儿？”

“好事。”

杨明辉把烟头扔到烟灰缸里，又露出他独有的笑容，略微有点诡异感。

“高三年级组决定在下周三召开个表彰大会，文理各自派一个学生代表去讲话，给大家鼓鼓劲。在我的据理力争之下，二班选择退出，理科的名额就落到我们一班了，我想让你去讲讲。”

许哲安听明白前因后果，真想怼杨明辉一顿。

看到他得意中带着些邀功意味的样子，简直是难以言喻。

“杨老师，我不合适啊，选其他人不行吗？”

“我觉得非你莫属，本来表彰的依据就是这两次考试，难度都很高，你可倒好，进步神速。”

班级内部让讲话，那随便，怎么说都是三年的同学。

去全年级面前，底下的人大概率不会听，非要搞这种无用的形式，纯粹浪费时间。

“老师，你不能只关注我啊。”

许哲安连连摆手否定，然后小声提议道：

“换个人吧，第三的吴明实挺合适的，人家从650到680分，同样值得恭贺，您不能厚此薄彼。”

有句话很著名：没有人会永远记得第二名。

要不是重生当天和姜芸的事儿，估计杨明辉也不会对自己这么上心，反正前世是这样的。

“姜芸呢，你去把她叫过来。”

许哲安就知道他会先问姜芸，编造的理由张口就来：

“她也不行，我妈让她下周去做个检查，所以这件事留给别人吧。”

杨明辉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给整烦了，拍着许哲安的胳膊语气严厉说道：

“我还小看你们了，要是吴明实也不答应，我会把稿子写好让你上的。”

“杨老师再见。”

许哲安才不会答应，果断开溜。

如果真落到自己头上，直接让老妈帮忙请一天假，和芸姐在家不比这儿好。

回到教室，姜芸是面朝后门的方向坐着的，见自己到来，她拎起书包就走了过来。

“找你啥事儿？”

“等会儿告诉你，先下楼。”

许哲安心里盘算着鬼点子。

“神神秘秘的，不说算了。”

姜芸把伞递到许哲安手里。

“个高的打伞。”

她跟甩手掌柜般，双手背后走在许哲安前面。

走出教学楼，他把伞撑开。

嗯…

一把太阳伞，要是不把姜芸背上的话，百分百都得淋湿。

“愣着干啥，不饿？”

“雨这么大，伞这么小，芸姐我背你回去吧，免得淋湿。”

许哲安指着天上落下来的雨滴，是江城高温十来天所酝酿的，大的不是一星半点。

“能不能正经点，淋湿个肩膀回去换衣服不行？”

姜芸抓住他手腕直接在他手背上拧了一下。

“或者我先回去，等下给你送伞来。”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走吧走吧。”

许哲安右手举起小伞，往下走了一步，姜芸紧贴着他同行。

刚走没两步，许哲安把中间的伞挪到姜芸的右边。

“你干嘛啊，明天要是感冒了咋办。”

“当然是…”

许哲安胳膊微微用力，把姜芸往自己这边搂，弓着腰右手肘架在她的肩头，笑嘻嘻解释道：

“怕你淋湿，所以跟你贴近点。”

“我就知道你整天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欺负我。”

姜芸对他这种还在学校的大胆行为不是很满意。

“芸姐不是想知道老杨说的啥嘛，他说咱俩突飞猛进，得好好维系感情…疼。”

许哲安话说一半，就感到腰上的肉被一只手给掐住。

“满嘴跑火车，他怎么可能这样说，好好看路。”

即便是有小伞的遮盖，两人的动作依然被不少人看在眼里。

受大雨的影响，两人步子比平时快不少，到家的时候许哲安的左半身不可避免地被淋湿，姜芸只有裤脚和鞋子湿透。

淋了雨首要的事情当然是舒舒服服洗个热水澡，反正两个卫浴。

许哲安十分钟从头到脚以及吹干通通搞定，坐在阳台上行“赏雨”的雅事。

看了十几分钟，听到身后有走路的声音，回头一看是头上裹着毛巾的姜芸，拿着吹风机和梳子正往过来。

“帮我吹吹头发，阿姨说你手艺好，我自己老是弄打结。”

许哲安让姜芸前倾身子坐在小凳子上，问道：

“今天怎么想通了，上次你就差把我打死。”

“那不是你老是说些不着调的话吗？等下我把牛腩和排骨都做了，犒劳你。”

“这还差不多，别动哈。”

许哲安用毛巾给她仔仔细细地擦拭着头发。

“今天免费哈，算是弥补刚才欺负你的事儿。”

“不行。”

姜芸轻轻晃了晃脑袋。

许哲安扶正她的头，坏笑道：

“付费的话也行，我可以给你开友情价，再多欺负一次。”

“你理解能力是不是有啥问题，我的意思是以后吹头发…都归你了。”

姜芸原本是准备一口气说完的，被他中途打断反而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

许哲安把吹风机电源接通，预热好之后托起她的头发开始吹起来，她的底子很好，但可能是因为平时上课着急，缺少保养显得有点粗糙。

头发吹干，拿起梳子的瞬间许哲安反应过来老妈让老爸送梳子的原因，慢慢给她梳理起来。

姜芸闭着眼，静静享受这个过程，但许哲安可不会老实。

“芸姐，我还会按摩呢。要不要试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