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刚进庙来的数十名武士一旦开打,破庙中顿时乱了起来。
为什么众武士都守着杨棅忠,而不在庙里?原来这些武士人人心中有数。先前许显纯出过赏金,押在杨棅忠身上的有一千两黄金。所以人人都围着杨棅忠。听到赵驼背的呼喊后,才涌进十来人。那是赵驼背是总旗的缘故,不得不奉命。
三名武士围殴左良材,这三人武功不是很高,用的都是江湖上惯常见到的粗浅刀法。其中一人,脸上有个洞,透过那洞,几乎可看到牙龈。一看到此人的脸,立时给人一种可怖之感。他挥着绣春刀,使一招玉龙倒悬,刀锋自下向上,倒切左良材的左侧。
左良材向右方微微一让,使动金笛,点向脸上有洞的汉子的孔最穴。那人向旁一闪,避过这一击。
左良材一看到那人的刀招,趁空道:“关中祁家刀法,阁下跟祁家寨的祁宝驹如何称呼?”
那脸上有洞的人原名祁诚,正是祁宝驹的侄儿。自小父母双亡,祁宝驹将他抚养长大,传他祁家刀法。有一次跟着祁宝驹出山打劫,抢获了不少财物。路过一个村庄时,看中了一位农家妇女,等众人离去后,他倒回村子。当天晚上,摸进那妇人家中,就害了那妇人。
那妇人受此大辱,告状告上祁家寨,找到祁宝驹,将事情原委一一禀告。要找祁诚讨回公道。
祁宝驹是关中祁家寨的头目,以打家劫舍为生。却立得有规定,劫富不劫贫,劫恶不劫善,劫男不劫女。因有这三劫三不劫的规定,又严格要求寨中兄弟,有犯此规定者,立斩不饶。虽是在黑道中营生,在江湖上,也颇受敬重。
祁诚害了那妇人,按山寨中规定来判,已是死罪。祁宝驹如不杀了祁诚,从此失去了在寨中的威信。便将祁诚囚禁起来,待第二天处决。
祁诚当日晚间,假托要上茅厕,趁机打晕了几个守卫,逃离了祁家寨。他虽然逃得一命,但跟祁家寨便算彻底翻了脸。自己暂时逃离祁家寨,等寨中一发觉,就会派人来找。寨中耳目众多,又全都认得自己,一旦给找到,哪里还有命在?
为了不给祁家寨中的人认出来,祁诚想到了一条很老土的法子,就是毁容。他一狠心,一咬牙,便在自己脸上割破一个洞,又加些药物,使脸上的肉长不合拢。这一来,连自己都觉得面目全非,心里才算安稳了些。
他在江湖上东飘西荡,失去了祁家寨这个大靠山后,简直无力为生。只靠偷鸡摸狗勉强过活。三年前,投在锦衣卫中。
祁诚所使的祁家刀法,向不外传。只有关中祁家一支的子侄,才得传授。因此这路刀法,十分隐秘,江湖上知道这路的人并不多。
祁诚自离了祁家寨,便时时小心在意。投入锦衣卫后,极少在人前施展武艺。就怕给人瞧出,传到祁家寨去,被清算旧账,那就是死路一条。
祁诚隐蔽了数年,一直没碰到祁家寨的人,心中的警惕之心也渐渐松懈下来。祁家刀法,是他一直使用的。多年的习惯,难以更改,一出手就是祁家刀法中的起手式‘玉龙倒悬’。在场之人,谁也认不出他的武功来路,偏是左良材一言道破,祁诚由此想到昔年的旧事,不由得背上涌出一阵冷汗。一时怔在当地,招式就慢了下来。
左良材根本就没认出祁诚来,也不知道祁诚的这些过去。只是看着他的刀法是祁家刀,就开口询问。祁诚心虚,生怕给左良材抖出底来。
祁诚怔在当地,另外二人接着斗左良材。左良材凝神应敌,没再问祁诚。乱斗一起,庙中的人更是各忙各的,谁也没来注意到祁诚,更不知道,片刻之间,祁诚心里已有了这许多变动。
赵驼背守在庙门外,以防有人逃脱,又观看着庙中的战况。众武士虽然武功不高明,但人多势大。而对方又只有许佳玲和左良材会武功。十多我拼他二人,胜利在握,只是早晚的事。他脸上带着一丝冷酷的笑容。心中又想:“早该这样了,大家一涌而上,早就擒住这些反贼。我却讲什么江湖规矩,跟左良材单打独斗,差点儿误了大事。”
这时,有三条汉子围着许佳玲相斗,那三人刀法平平,许佳玲的剑法轻盈独特。那三人中,若是任选其一,跟许佳玲单打,不出十招,就会败在许佳玲剑下。但三人合斗,彼此照应。往往许佳玲有机会击伤一人时,其他二人,一人出手救护,另一人仍有闲暇攻击许佳玲。
因此,许佳玲的武艺虽都较三人为高,但以一敌三,却一时不能取胜。
那三人见许佳玲年轻美貌,一时又无性命之忧。胆子更大了许多,跟许佳玲交手之际,又时时以色眼相看,脸上自不免流露出淫邪好色之态。
许佳玲眉头微蹙,见到三人的神态,只感到一阵阵的恶心想呕。然而那三人品行如此,就是孔老夫子、如来佛祖也教不转来的。只好不看三人,一面应付,一面寻觅伤敌良机。
萧爻那边可就糟糕了。当乱斗一起,就有两个人举刀向他攻去。那两人一左一右,使的都是五虎断门刀法。刀法虽然平平无奇,但每一刀砍出,在萧爻,都是要命的招数。
萧爻没有武功,连还手反击都不能够。两人向他围攻时,他躲了几招。偷空看到许佳玲能应付得来,先放了心。于是,就在破庙里跟那二人兜圈子。
他虽然没有武功,可年轻体壮,脚下忒有劲。一跑起来,竟比追他的那两名锦衣卫武士更快几分。
那两人虽然也会些轻功,无奈破庙空间十分有限,空有轻功也施展不开。只得跟萧爻比脚力。
萧爻围着棺材跑,那两人跟在萧爻身后追。绕了十来圈后,萧爻颇感气喘,站在棺材尾,扒着棺材歇气。巧的是,那两人竟然也露出疲累之态来,两人站在棺材头,看着萧爻呼呼喘气。
那两人歇了一阵后,又来追砍萧爻。萧爻围着棺材跑,将那棺材当作掩体。心道:“多亏有这口棺材给我掩护一时,不然的话,我怕是躲不过了。”
猛然间,只见前面站着一人。那人举着刀,面带狞笑,看着自己,却不攻来。萧爻更不假思索,掉头就跑。哪知,才刚转身,就看到另外一人,也是举着刀,面带狞笑,看着自己。
萧爻豁然惊觉,这两人原先都跟在自己后面,围着棺材打转。这次却成了一前一后,形成了合围,当真逃不掉了。
两人慢慢走近萧爻。在萧爻对面的一人说道:“跑啊,你怎么不跑了?”
萧爻身后那人道:“你跑得比兔子还快,可不容易追到。”
萧爻距离向前那人已不过三迟。见那人脸上充满了胜利的笑容。
只听赵驼背的声音说道:“王大柄,你还等什么?杀了他!”
王大柄道:“得令!”
只见王大柄脸颊上一黑,笑容顿时消失不见,露出一股杀气。举刀砍向萧爻。
萧爻心知难逃一死,不再躲避。却向许佳玲看去,想起这次跟她重逢,她对自己的心态大为好转。能得跟她说说笑话,逗她开心,虽只片羽时光,却美好难以忘怀。自己死了之后,就再也见不到她了,不由得心里泛起一阵灰凉之感。萧爻道:“许姑娘,永别了!”
许佳玲知道萧爻不会武功,也时常留意萧爻这边。听到萧爻说出永别的话来,如被电击中一般。大喊一声:“萧爻!”她的剑法越变越快,只想尽快跳出战圈,过来救萧爻。无奈那三人死缠着她,无论她攻得多快,都来不及了,心急如焚,不禁流出泪来。
萧爻正待王大柄的刀砍下来。忽然间,只听一个洪亮至极的声猛然涌进耳门来。那声音厉声喝道:“你不能死!打他胸口!”
萧爻听到这声爆喝,犹如被巨雷击中一般,猛然惊醒过来。却见王大柄的刀锋离自己头顶已不过一尺。当下更无暇思索,一拳击向王大柄的胸口。
更奇怪的是,王大柄砍向自己头顶的刀竟忽然转歪,王大柄跟着倒退三步。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谁也不敢相信,在萧爻将要毙命时,竟会出手反击,而反击之力竟又如此巨大。赵驼背心道:“这小子明明不会武功,怎能一拳就打得王大柄倒退三步?”
萧爻更是大惑不解。眼看许佳玲眼里闪着泪花。忙安慰道:“许姑娘,我还没死,我打退他了。”
许佳玲又是激动,又是惊讶,又是欢喜非常。道:“你、、、、、、你快吓死我了。”
萧爻道:“许姑娘,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我要死了,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刚才明明有一个声音在指引自己。可说出来,谁敢相信呢?
许佳玲急急攻出三招,将那三人逼退了一步。向萧爻看来。道:“你没死,就最好了。”她虽在跟那三人恶斗,可看萧爻的眼神,却柔如春波。那三人举刀又砍,许佳玲凝神对敌,也顾不上跟萧爻说话了。
王大柄中了萧爻一拳,狠叫一声,又举刀砍来。
萧爻心知,刚才能得逃脱,全靠有一个声音在提醒自己。见王大柄面色凶恶,心中害怕。若没有那声音提示,立时又成了待宰的羔羊。既然那声音能帮助自己击退强敌,说不得,只好求他相助。然而,又不知那声音是何人所发,晃眼见到庙中神像。情势紧急,也顾不得是不是神像显灵。叫道:“菩萨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