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白无夜帐前“咚”“咚”“咚”的三通鼓,墨枫才察觉到已经和白无夜聊了有一炷香的时间了。
“这是有军议?”墨枫问道。
白无夜点了点头:“没错,虽然是逼他退兵,但总归还是要布置一下。”
“那属下先行告退。”墨枫非常知趣,这种高级将领会议他一个小小的校尉是没有资格参加的。
“不急,今日找墨兄前来,主要为的就是这军议。想必我胜捷军诸将,墨兄只见过了选锋营沙建一人,今天我就介绍其他人给墨兄你认识。”
墨枫本想拒绝,但是看到白无夜脸上那副莫测高深的样子,就明白他必有别的安排,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不多时,各营主将便齐聚帅帐。
“参见上将军!”众人一齐参拜道。
“不必多礼!此次召集众将前来,有两件要事:一,今日下午,本将会猎慕容恪于阳平关前,各将回去好生布置,不得有误这二嘛,就是要介绍一人给众将认识。”
白无夜话一说完,众将便面面相觑,他们这上将军一般都是把最重要的事儿放在最后说,什么时候介绍一个人给他们认识比下午的“会猎”更加重要。
正在众将疑惑之时,一个穿着校尉盔甲的从后帐钻了出来。
“噢!原来是冯校尉!”沙建一声叫喊,惹得其余将军们都看向了他。
“怎么,老沙,原来你认识!”一个身材魁梧,面色刚毅的将军说道。
“昨日不是灭了那一千狼骑嘛,这冯校尉就是我选锋营的向导!”沙建摸着头有些不好意思。
众将这才点了点头,虽然此事为军中机密。但在他们之间,早已传开,选锋营一夜奔袭,用火攻之法灭了狼骑。只是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样一个人。
白无夜点了点头:“此次叫众将前来,就是为了把冯校尉介绍给你们。来,冯校尉,和众位将军都认识认识吧。”
墨枫走了下去,一一行礼,众将也不推辞,也一一报了家门,还了礼。
刚刚说话的那个身材魁梧的将军叫唐伟,前锋营主将一脸冷冰冰的是亲卫营主将薛同身材矮小的是后营主将田浅看起来没有什么存在感的是斥候营主将白止。
“好了,都见过面了!就谈正事了,此次一仗,选锋营众将士都获得了丰厚的赏赐,但唯独冯校尉,因为来我军中时日尚短,本不该如何赏赐。但刚刚我和冯校尉交谈之时,有了一个主意!”白无夜神秘地笑了一下,“冯默听封,即日起,你便是我胜捷军的赞军校尉,随我参赞军机。”
赞军校尉,其他人或许不知道,但是墨枫不要太熟悉。赤壁之战时孙权就任命鲁肃为大都督周瑜的赞军校尉,职位相当于现代的总参谋长。
白无夜好大的手笔!墨枫心中着实吃了一惊。
众将听了白无夜的命令,虽然也非常吃惊,但是一看沙建已经上去道喜了,他们也不好意思落人后,纷纷上前道喜。
此时,阳平关鲜卑胡营寨,慕容恪为了撤军一事同样在召开军议。
深秋的午后没有初春的温暖,盛夏的炎热,凛冬的严寒,只有刺骨的萧瑟。
胜捷军两万将士身着天星帝国那醒目的红盔红甲在阳平关前列阵,士气如虹将士如虎。前军主将唐伟骑着骏马矗立在军阵的最前方,凝望着前方的鲜卑胡骑兵。
阳平关前,鲜卑胡的兵马也几乎是在同时开挺而来。清一色的弯刀骑兵,或雁行或锥状鱼贯而来,如同天空有一只神奇的魔手,让他们整齐有序的在阳平关前星罗棋布。远远看去,黑压压的一片虽目力所及看不到边际,军阵俨然有如壁垒森严的城堡,出入有户杀气四伏。
“慕容恪这厮,的确有两下子。唐某从军半生,何时见过摆出如此阵仗的骑兵?”唐伟看到后暗暗心惊。
此时,胜捷军的后营士兵迅速搭建起一座临阵指战云台,一面白字将旗高高飘扬而起。墨枫跟着白无夜登云台以手搭沿举目远眺,不由得皱了几下眉头,心道:军威森严人马众多,指挥若定训练有素……慕容恪的兵马,果然不愧精锐之名,观这军阵的气势,隐约还比胜捷军强上几分。
在两军人数相当的情况下,看到对方的阵势与气度,连墨枫都感觉到如果两军真的开战的话胜负会变得十分难以预料。看看旁边的白无夜,果然,他的脸色也不太好。
两方兵马很快集结完毕。方圆数十里的阳平关战场,四万大军两相对恃。
“呜呜呜”
“咚咚咚”
鲜卑胡的号角与胜捷军的战鼓,一并奏响。两军将士开始刮躁吼叫鼓舞士气。鲜卑人习惯的吹起驱赶牛羊野兽的尖锐口哨,并用弯刀有节奏的拍打铠甲与马鞍,发出韵律相当奇特但是气势十分狂野的声浪。而胜捷军这边,则是金鼓齐鸣,唱起了马踏燕然!
批铁甲兮,挎长刀。
与子征战兮,路漫长。
同敌忾兮,共死生。
与子征战兮,心不怠。
踏燕然兮,逐兽子。
与子征战兮,歌无畏。
此时,鲜卑胡两万军阵中战旗招展,铁骑突然归于一片宁静。随即,排布如铁打城墙一般的铁骑如潮水般从中间涌开一条道,“走出”一顶巨大的军帐来。
细下一看,原来是一顶足以容纳百人同时用宴的大毳帐,建在一个巨大的轮盘之上,然后帐前套了十八匹浑身下血红的汗血宝马,拖拽着从大军阵中走了出来。大毳帐左右四周,皆有精壮的骑士护卫,帐顶飘一面好似用鲜血染过的鹰头大旗,张扬飞舞。
包括唐伟在内,所有的胜捷军将士头一次见到这种怪东西,警惕之余都很纳闷起来。
那顶大毳帐缓缓前行走到了两军军阵的中央停住,周围不过百骑护卫。此时,那顶大帐由两名甲士从中间拉开,里面走出一人来。
雪甲红袍,赤练如火!他与帐前的血红色的汗血宝马交相辉映,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眼球。
唐伟远远看着那人,眯了下眼睛,“会是谁?如此大胆,竟敢跑到两军中央来撒野!”
此时,那红甲男子抬了一下手,帐前一卒纵马小跑来到胜捷军军阵前,说道:“我方主帅慕容恪,有请贵军主帅白无夜阵前答话!”
“胡闹!”唐伟怒斥道,“两军对垒生死相搏,谁有功夫跟你们瞎扯淡?让慕容恪赶紧滚蛋,否则本将必将他乱箭射杀!”
那小卒倒也不气恼,悠然道:“你是何人?想必不会是白将军。”
“何以见得?”唐伟冷笑。
“白将军出身名门雅量高致,定不是你这般粗野无礼。能与我方慕容大将军成为生死天敌,又能神久已久惺惺相惜的英雄豪杰,定然不是你这种人物。”那小卒显然早已准备好了说辞,就如同背颂一般侃侃说道。
唐伟何尝不知这肯定是慕容恪告诉他的说辞,当下恨得牙痒痒,心道:这该死的慕容恪,要退兵便退兵,要开战便开战,搞这阵势干什么。
这时,白无夜却从胜捷军军阵中拍马而来走到二人中间,微然一笑道:“引我去见慕容恪。”
那小卒下打量白无夜一眼,抚胸弯腰施了一礼,毕恭毕敬道:“这位一定是真正的白将军了请!”
白无夜,已然带着墨枫与区区几名近卫骑兵,往那大毳帐而去了。
两军数万将士,眼巴巴看着自己的主帅在阵前走到了一起,无不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白无夜策马跑到大毳帐前,看到血袍红甲的慕容恪正双手撑在扶栏,双眼血红,如同一只随时可能向自己扑来的猎豹,直盯盯的看着他。
“久违了,白将军。”慕容恪站直了身子,双手在胸前一抱一推行了一记帝国武者惯用的抱拳礼。
白无夜嘴角一扬轻然一笑,翻身下马拱手回了一礼,“久违了。”
“进帐一叙?”慕容恪的头略微一歪凤眼微眯的看着白无夜,嘴角也勾勒出一抹挑衅的微笑。
“如你所愿。”白无夜淡然的笑了一笑,随即留下了亲卫骑兵只带着墨枫信步就朝大毳帐走去。
可是慕容恪手下的骑兵并不领情,把墨枫给拦了下来。
“比起我,或许他才是你最想见的人!”白无夜笑了笑,以慕容恪的聪明才智,肯定明白他的意思。
“噢!放他进来!”此时慕容恪脸上的神情变得十分精彩。
听到自家将军这样说,他们也没有理由可以阻拦的了,便放了墨枫一同进帐。
白无夜指着墨枫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帐下赞军校尉冯默冯校尉。如果没有他,我现在也不可能站在这里和你这个老朋友交谈。”
虽然白无夜讲的很隐晦,但是慕容恪还是听出来了,这个就是坏了他好事的人。
看着墨枫这个大胡子,慕容恪不屑的笑了笑:“想不到我的好事竟然会坏在你这样一个人手上。”
慕容恪的轻蔑那么明显,墨枫不是瞎子,如何能看不见。
“紫阳镇猎户冯默见过慕容将军,多亏将军手下留情,墨枫才可以留下一条命。所以啊,我就给慕容将军送了几份大礼!
跟踪狼骑,把他们的行踪告诉上将军的人,是我带人火攻狼骑,把他们烧成焦炭的人,是我射落那只传信的鹰的人,还是我!不知这几份大礼慕容将军可否满意!”
说完,墨枫可以看见慕容恪的面孔变得十分的狰狞,眼中充满者怒火,两只手握成了拳头,像一头发怒的野兽似的,仿佛想要把墨枫生吞活剥似的。
看到慕容恪这个样子,白无夜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和他交手多次,何曾见过他吃了这么大的亏还只能生闷气。
白无夜强压住了笑意,说道:“慕容将军消消气,本将送你了礼物和书信不知道有没有收到了!”
慕容恪站了起来,指着白无夜和墨枫怒道:“你们……你们欺人太甚!”
慕容恪的亲卫骑兵看到自家主帅如此生气,拔出弯刀,欲把白无夜和墨枫两人那下,可是白无夜的亲卫也不是吃素的,手持战刀与慕容恪的亲卫对峙着。
慕容恪看着那些亲卫,眼睛一眯,喊道:“放肆!还不退下!”
那些亲卫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退了下去。
看到慕容恪的亲卫退了下去,白无夜也挥了挥手。亲卫们得了自家将军的命令看,他们退了下去。
白无夜同样站了起来,对着慕容恪说道:“欺人太甚!你慕容恪也有资格说欺人太甚,不要忘了自己做过什么好事。你慕容恪难道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吗?”
被白无夜这样冷嘲热讽,换做平日,他慕容恪如何能忍受得了。如今,自己处于不利的局面,可谓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忍耐也不行了。
“白无夜,算你狠!好,我退兵!劳烦白将军让贵军让开一条道路,我军即刻撤回凉州!”慕容恪一屁股坐了下来,言语中充满了悲凉。
白无夜和墨枫愣了一下,他们都还没有说什么,这慕容恪就自己主动要求退兵了。
白无夜也不啰嗦,点了点头,说道:“好,我这就命人让开一条道路!不过你该怎么对你的将士们说,他们都以为出城决战来了!”
“怎么说我自有分寸,用不着你白无夜来替我分忧。此次退军,并不是我慕容恪输给了你白无夜,一半我是输给了你身后的冯校尉,一半我是输给了宇文破!”
慕容恪说完,径直走出了大毳帐,来到鲜卑胡军阵前,向着他的将士们跪了下去:“我慕容恪的弟兄们,我骗了你们。我们出城并不是与天星帝国的军队决战的。此战,我们已然失了先机,再打下去也没有意义了。我恳请弟兄们随我回家!”
知道真实战况的各营将领看到慕容恪跪到了地上,他们也跟着跪到了地上。虽然他们知道了此次出城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可是并没有想到慕容恪会用这样的方式来告诉全军。
不知情的鲜卑军士看到这种情况,虽然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们也跟着跪了下来。他们心中的战神慕容将军,已经亲自告诉他们,这一仗,他们可以不用打了,可以回家了。
“回家!回家……”鲜卑将士们“回家”的声音此起彼伏,他们要回家了。
白无夜率军看着慕容恪的两万大军出了阳平关,又亲自率军“礼送”慕容恪出了汉中。
就此,声势浩大,前后历时半月有余的阳平关之战终于在双方的妥协之下终于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