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乱三郡,益州郡地处边缘,蛮人最多,理所当然成为了安抚的重点。虽然说早在一月之前魏凯就已经率军来到这里,开始了安抚工作。可太子凌落天作为皇帝钦派的安抚大臣,当然需要行使他的职责。
于是乎,处理公文、安抚百姓、编练郡兵等等,无一不关心,无一不亲力亲为。
这样的情况显然是墨枫看到的,归义军训练了没几天,凌落天来临的消息就到了,这打乱了他们的计划。现在有如此绝佳时机,墨枫自然要抓住了,于是便又开始了大练兵。
经过了那几天的训练,原来的士兵们动作已经好看很多了。而留守在益州郡的士兵则不同了,动作则非常难看,墨枫等人也不得不花费大力气,加大训练力度。
几日后的一天夜晚,归义军营地一片寂静,将士们经过白天的残酷训练之后,已经深深进入了梦乡。墨枫巡完营之后,便回到了自己帐中,拿着训练计划看了起来。
虽然说,前些天因为凌落天到来一事没有再进行训练,但是他们的训练计划还是没有耽搁,步、弓、骑都已经制定了非常完善的训练计划。
现在他在做的就是再系统地看一遍训练计划,看看还有什么遗漏。不仅是他,田穰苴等人都是如此,查漏补缺,看看有没有更好的训练方法。只有更好,没有最好,无论治民,还是治军,这都是最基本的态度。
正当他看的正深入之时,帐外传来了一个声音:“主公,老典求见!”
墨枫一怔,典韦,他来干什么。自从训练开始之后,除了守卫营门和日常巡逻的士兵之外,夜间应该没人了才对,毕竟连守卫他们营帐的士兵都被撤了。现在这个时候,他不睡觉,来这里干什么。
“进来吧!”
随着墨枫的同意,典韦走进了营帐,跪了下来低声地说道:“主公,俺老典能不能不训了。主公您这练兵之法,实在太过深奥,俺老典脑子笨,学不会啊!再说了,俺也不需要学啊!”
墨枫的脸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声音变得冰冷起来:“典韦,抬起头来。告诉我,你现在任何职位?”
“禀主公,俺老典乃是主公的护卫!”
“好,很好,你也知道你是我的护卫,那你就告诉我,护卫的职责是干什么!”
“保护主公的安全!”
“看来你都非常明白嘛!那我再问你,当我被重重围困之时,你是要冲上去逞匹夫之勇呢,还是和身边的弟兄们一起结阵御敌呢!”
“那当然是结阵御敌啦!”典韦回答完之后,猛然发现墨枫终于要和他说什么了,于是又底下了头,“主公,老典知错了。”
“很好,看来你已经明白了!看来我也不用再多说了!既然这样,你先回去吧。明日一早,自领三十军棍,以示惩戒。”
“诺!老典告退!”
看着典韦的背影,墨枫心中拔凉拔凉的。有人逃避训练,这是墨枫早就想到的,所以在当初训练开始之时,墨枫早就提过:逃避训练者,军棍三十。只是这首次犯禁的,竟然是典韦。
墨枫并没有因为典韦是他的贴身护卫,就这让饶恕他,相反,他会成为很好的一个例子。
这件事,也给墨枫提了个醒,之前说的“逃避训练者,军棍三十”,仅仅是他口头说说的,没有正式形成文字。因为,他本来是想靠“军人守则”来让士兵们执行军令的,可现在看来光是“军人守则”还是不够。那么,也唯有完善军纪来约束他们了。
想着想着,墨枫便动笔写了起来。写好之后,墨枫抄起竹简就往赵无堂的营中走去。
清晨,归义军于校场之上集结,墨枫拿着一卷竹简站在了高台之上,看着手下的将士们,大声吼道:“昨天晚上,有人来和我说,这新的训练方法太难了,他学不会,能不能不训练了。我想,你们心里必定有很多人心里都是这样想的,只是没有他那样的胆子而已。我要和你们说的是,不,你们必须接受这样的训练。
我曾经说过,逃避训练者,军棍三十。我想,许多人都没有放在心上。那么,从今往后,我要你们牢牢记住一点,我说过的话你们就要时时刻刻地记在脑子里。”
“典韦!”随着墨枫的喊声,典韦站了出来,在众人的注视下,跪到了地上。
“相信你们很清楚,典韦,我的贴身护卫,你们应该有不少人认识他。刚刚我说的那个人就是他,昨天晚上就是他来找我了。现在,他必须受到应有的惩罚。”墨枫接着喊道,“来人,行刑”
几个拿着军棍的军士跑了出来,把典韦上衣脱掉之后,便开始打了起来。
典韦一声不吭,就那样跪着,让军棍就那样打在自己的背上。不多时,三十军棍打完,典韦的背上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紧接着,从前锋营中出来了几个人,把典韦给扶回了营中。
下面的将士们看着这一幕,纷纷不寒而栗,心中想着:以前都知道前锋营的墨将军为人谦虚,对待部下也非常温和。可今日一看,这个年轻的将军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连自己的贴身护卫都能够下得去这样的狠手。看来,以后还是要认真训练了。
他们本以为就这样结束了,哪知高台之上的墨枫又开口了:“奉赵将军之命,从今日开始我归义军实行新的军规,我喜欢把这新的军规称为十七条禁律五十四斩,现在我开始宣读新的军规:
其一: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起,旗按不伏,此谓悖军,犯者斩之。
其二: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此谓慢军,犯者斩之。
其三:夜传刁斗,怠而不报,更筹违慢,声号不明,此谓懈军,犯者斩之。
其四: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听约束,更教难制,此谓构军,犯者斩之。
其五:扬声笑语,蔑视禁约,驰突军门,此谓轻军,犯者斩之。
其六:所用兵器,弓弩绝弦,箭无羽镞,剑戟不利,旗帜凋弊,此谓欺军,犯者斩之。
其七:谣言诡语,捏造鬼神,假托梦寐,大肆邪说,蛊惑军士,此谓淫军,犯者斩之。
其八:好舌利齿,妄为是非,调拨军士,令其不和,此谓谤军,犯者斩之。
其九:所到之地,凌虐其民,如有逼女,此谓奸军,犯者斩之。
其十:窃人财物,以为己利,夺人首级,以为己功,此谓盗军,犯者斩之。
其十一:军民聚众议事,私进帐下,探听军机,此谓探军,犯者斩之。
其十二:或闻所谋,及闻号令,漏泄于外,使敌人知之,此谓背军,犯者斩之。
其十三:调用之际,结舌不应,低眉俯首,面有难色,此谓狠军,犯者斩之。
其十四:出越行伍,搀前越后,言语喧哗,不遵禁训,此谓乱军,犯者斩之。
其十五:托伤作病,以避征伐,捏伤假死,因而逃避,此谓诈军,犯者斩之。
其十六:主掌钱粮,给赏之时阿私所亲,使士卒结怨,此谓弊军,犯者斩之。
其十七:观寇不审,探贼不详,到不言到,多则言少,少则言多,此谓误军,犯者斩之。”
这十七条禁律五十四斩一出,不仅下面的士兵纷纷变了脸色,就连冯化、李山等将也变了脸色。墨枫新颁布的军规可比他们原先的军规严了十倍不止啊!
这时,他们也终于明白墨枫刚才那句“我说过的话你们就要时时刻刻地记在脑子里”的真正含义。这不记在脑子里不行嘛,这不记,脑袋就要掉了。
赵无堂走了上来,望着底下的将士们:“刚刚墨将军说的话我是我说的。等一会儿就会让人把新的军法给贴出来,我希望我归义军没有人死在这新军法之下。在此,我还要公布一个任命,命前锋军司马田穰苴为归义军军法官,全面主持军法一事,有抗命者,杀无赦。”
田穰苴一听这个任命,也顿时懵了,昨日少主人并没有说与他们说什么新军法的事情啊,也没有说要让他去做什么军法官啊,这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了。
见他发愣,站在他身旁的肖四拱了拱他,嘴中做了一个“慢军”的口型。
田穰苴见到肖四的这个动作,立马站了出去,叩拜道:“末将田穰苴领命。”
赵无堂点了点头,说道:“好!那诸将就继续带队训练。”
“诺!”典韦的“亲身示范”和墨枫新颁布的军令十分有效果,将士们训练时的投入程度和专注度和以往比起来,又提升了一个台阶。
天渐渐的黑了下来,一天的训练也结束了。
墨枫拿着一瓶创伤药来到了典韦的营帐,进入营帐之后,发现郭嘉也在这儿。
见了墨枫进来,两人都想行礼,却被墨枫给阻拦了:“虚礼就免了!”
“诺!”
“老典,这瓶是上好的创伤药,来,快躺下,我给你擦上。”
典韦一听,本想爬起来,可是,伤口上火辣辣的疼痛还是让他放弃了。只是嘴中还在劝阻道:“主公不可,俺老典只是护卫而已,不值得主公如此!”
“大家都是同袍弟兄,有什么可不可的。老典,希望你不要记恨我啊!”墨枫一边擦拭着创伤药一边说着。
“主公严重了,这本来就是老典的过错,被打是应该的。怎么会记恨主公呢!”
“你能这么想那就最好了。记住,养伤期间,不准喝酒,肉嘛,也少吃,多吃点清淡的,等会儿我会和火头营吩咐的。”
听着墨枫这话,典韦把头埋进了双手之中,不住地点头,似有哭泣之声传出来。
旁边的郭嘉就这么看着,脸上挂着笑容,什么话都没有说。
帮典韦擦拭完创伤药以后,墨枫和郭嘉走了出来。走出营帐不远,郭嘉便捂着嘴笑了起来。
“奉孝,你干什么?”看着郭嘉那样子,墨枫疑惑的问道。
“主公,恕嘉无理,新军规规定在营中不得发笑,故此嘉才会如此。嘉只是高兴,高兴主公的变化。”
“是什么变化?我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郭嘉俯身一拜,说道:“以前,观主公言行,只能算是英雄而已。而今日主公的一番作为,可谓枭雄也。
枭者,凶猛之谓。英雄者,多类于圣贤。枭雄者,多类于无情。英雄并及枭雄,皆心慕仁义,胸怀天下。然英雄怀抱仁义,以至仁德化天下,能让天下人负我,心无我求,故能从始至终,时时践行仁义枭雄襟包四海,以壮志横扫河山,宁使我负天下人,心无障碍,视时势而行仁义,故不彻底。或有或无,则使人以为假仁假义。
英雄者,可舍身取义,杀身成仁,为天下苍生谋福祉,乃天地之脊梁枭雄者,顺我者生,逆我者亡。以我之心而放之四海,以我之志而加之全人,势不可挡。言不必有信,唯能遂其志而通权达变。欲以先登绝顶之位,再行仁义之事。因其本为枭雄之性,故殊难把握,一旦登顶,未必能践行仁道,或将彻底露其枭勇面目,而荼毒无辜。倘果能行其仁德,则天下亦致太平矣。便使枭雄而为英雄。故历来得天下者,多为枭雄。是此之故也。”
墨枫没有想到,自己今日的一番作为,在郭嘉眼中,竟是枭雄所谓。他本想反驳,可仔细一想,郭嘉所说,不无道理。或许,自己真的是在改变了吧!
“行了,起来吧!”说完,墨枫再也没有理会郭嘉,就这么径直回了自己帐中。
身后的郭嘉不怒反喜,这样的主公,才是他郭奉孝想看到的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