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欧阳小山送走旋珠慢了一点。被走下楼来的李掌柜又是一阵训斥。捎带把小伙计大力也骂了一顿。

大力拧着眉头，敢怒不敢言。

欧阳小山则没事人一样。根本不在乎。

跟了李掌柜也有几年了。习惯被骂了。

旋珠知道了李掌柜要让她离开福满楼。眼睛里射出的是仇恨的目光。

紧咬牙齿，一句话不说。

儿子小冰怯怯地靠在身边。眼睛不停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满是惶恐。

旋珠的手，一直抚摸着儿子的头。轻轻地来回摩挲。

李掌柜一挥手，欧阳小山上前说了一句：

“走吧。”

旋珠的目光从李掌柜身边移开。似乎对这个院子有些不舍。

这个福满楼饭庄，她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十年。

虽然过得是闭门不出的日子。甚至都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

但是儿子小冰。是她最大的寄托。

她也不清楚为什么。就在前天，李掌柜忽然间就让小冰上楼去吃饭。

看见小冰不见了。她疯了一般寻找。

是李掌柜告诉她。儿子小冰在楼上吃饭。这是这些年唯一的一次。李掌柜让她出现在他的食客面前。

旋珠不明白为什么。但是她知道，她是配合李掌柜演了一出闹剧。

那个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漂亮女人和英俊的男人。

如果不是他们，也许现在她已经人在天堂。

她似乎见过那个女子，但是就是想不起来了。真的想不起来。

旋珠离开福满楼饭庄的时候，李掌柜阴沉着脸。

旋珠竟然很奇怪地朝李掌柜笑了笑。

李掌柜的心当时就是一紧。

欧阳小山的房子是别人家的。

那户人家因为子女不在身边。也是福满楼饭庄的常客。

两位老人对欧阳小山很欣赏。一次闲聊，就达成了让欧阳小山帮忙照看房子。

两位老人说，小山搬进去住就行。家里吃的用的，随便用。

征得了李掌柜的同意。小山就住了进来。

因为在集市口。有几分嘈杂。但是欧阳小山却很是满意。

毕竟，也算有了一个自己的独立空间。

欧阳小山把旋珠送进自己旁边的房间。

那房子是李掌柜平时装一些临时急用的食材的。都是从市场采购的。

前些日子。李掌柜就让伙计们把这个小院落收拾了一番。放了一张床。还有锅碗瓢盆等生活用品，一应俱全。

当时伙计们还想，也许是给他们准备休息的房间呢。

欧阳小山现在看着旋珠母子走进院落。心里不免有几分寒战。

这李掌柜，看来是早有预谋啊！

虽然已经是春天了。但是这个院子里却散发着一股寒气。莫名的。

欧阳小山对旋珠说，以后有什么事情就去找他。他就在旁边住。还特意告诉了旋珠自己的住处。

旋珠点点头。看了看房间里简单的陈设。心里还是有一些凄然。

欧阳小山也是一个心善的男人。他拿出2两碎银放在旋珠面前。

“这里离集市近，你自己需要什么就买点什么。

我没有什么钱。这是几个月的工钱，你先用着。李掌柜会给你钱的。”

“叔叔，他会杀了我娘的。”躲在旋珠身后的小冰忽然间冒出一句话。

欧阳小山一愣。直盯盯地看着旋珠。

旋珠叹了一口气：

“唉，看得出，你是个善良的人。老李头的确想让我死。

可是现在还不能。我还有事情没给他办完。”

“怎么会呢？李掌柜平时待你们母子也比较不错的呀。

怎么会害你呢。你别乱想。

我的回去了。晚了，李掌柜该骂人了”

欧阳小山说着，就要向外走。

“你等等。”

旋珠的声音很是冷酷。

“我求你一件事情，你可不可以帮我？你一定要帮我！”

旋珠说着拉着儿子就跪在地下。

欧阳小山有点慌乱。忙去拉旋珠。

“起来起来，这是干嘛啊。快起来。我能办的，就帮你。”

毕竟是小伙子。欧阳小山的脸涨的通红。鼻尖上都有了汗珠。

旋珠站起来，在欧阳小山的耳边嘀咕了几句。就见欧阳小山露出疑惑的表情。呆呆的，半天没言语。

“你能帮我吗？”

旋珠的眼睛死死地盯住小山。

“如果你不帮我。我就告诉李掌柜，说你非礼我。你也活不成了。

老李头很阴险的。你该是领教过。别看他平时在人前人魔狗样的。”

欧阳小山出了一口长气。斩钉截铁地说：

“能。”

“不过......”欧阳小山看了一眼旋珠的儿子小冰。

“你想怎么样？”旋珠即刻问道。

“你说的话，不要再让第二个人知道。

我帮你，也是冒风险，如果还有其他人知道。你和你儿子，后半生都不会再见。”

欧阳小山说完。急匆匆离开。

回到福满楼饭庄。看见李掌柜垂头丧气的样子。欧阳小山向他汇报旋珠的安置情况。

李掌柜烦着呢。他一摆手。欧阳小山赶忙离开。

在后厨，大力告诉欧阳小山。

李掌柜的夫人，李老太太刚才在欧阳小山送旋珠的走的时候，来饭庄大闹一场。

大力说，从来没见李掌柜如此好脾气。

在他老伴面前，一声不吭。

无论李老太太怎么样训斥，李掌柜就是不说话。那真是双打的茄子，蔫了。

欧阳小山一笑。

大力还告诉欧阳小山一个趣闻。

李老太太说李掌柜哑巴了，不会说话了。跟她一年也说不上一句话了。难怪在外面有女人。

欧阳小山打断了大力。

“好好干活，别八卦。”

“小山哥，什么八挂啊，要不是你把旋珠母子送走。今天就热闹了。

李老太太把旋珠住的的房间，让老妈子们给砸了。好惊险啊。”

欧阳小山心里有事。大力的八卦他也懒得听。

忽然他露出笑容。于是急忙去了李掌柜的休息室。

李掌柜正斜靠在床头。满脸阴云密布。

欧阳小山一探头，让李掌柜看见了。

“小山，你进来。”

欧阳小山一阵风一般就刮了进来。

“掌柜的，您吩咐，什么事情？”

“旋珠说什么没有？”

“掌柜的，她没说什么，就是觉得太简陋了。”

“这个贱人，简陋还有得住呢。不想住，就去大街上睡。”

李掌柜用力撑了一下子床。

欧阳小山忙上前给他拿了一个枕头垫在后背。李掌柜有点笑模样了。

“你啊，就这点机灵劲讨我欢喜。我有个事，你得去办”。

李掌柜刚刚还愁云惨淡的脸，忽然间有了一种异样。

“记得清明前，我们给梅家送了一些银子的事情吧？

现在旋珠这个事情，梅龙镇闹得沸沸扬扬的。

你说我都这么大年龄了，丢不起这脸啊。

我们家的老太婆今天又来闹。

哎呀，好像我怎么样了一般。妇人之见啊，像我这样的身份的男人，谁家不是三妻六妾的？”

李掌柜来了精气神。口若悬河给欧阳山小上了半天课。

最后说：

“你去梅家一趟。拿点礼物。就说那天旋珠让七姑娘受惊了。看看七姑娘怎么说。”

李掌柜看欧阳小山面有难色。脸色勃然大怒。

“我刚才还给你说做男人要狠。为了自己的利益，对自己狠，对别人也要狠。

你不是赞同我的说法吗？让你办这点事情，你瞧你，阴沉着脸。

干嘛啊？我自己要是愿意去，还让你去啊？”

“掌柜的，这梅家吧。我是真不愿意去。

那七姑娘多盛气凌人啊。她都不正眼瞧我。”

欧阳小山关注着李掌柜的表情变化。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喜悦。

李掌柜此刻很是得意。

他看见自己的比较得力的助手，是这样的一种心里。

他很是为自己的成就沾沾自喜。

“小山啊，人都是很势力的。有些人的眼睛是长脑袋上的。不用理她。

你看，如果你做到我这样的时候。没有人敢小瞧你。

你不用为难，就是去探探口风。

也实在是因为旋珠惊扰了七姑娘和龙少爷。

毕竟嘛，我是她们家曾经的管家。我要关心关心她嘛。”

李掌柜眼睛眯成一条缝。手里的拿着的那串佛珠，不停地捣来捣去。

欧阳小山的那种谦卑和小心，让他很是受用。

他不仅露出了笑意。眼神也不在凶巴巴。

“去吧，去吧。我跟你说小山，以后梅家七姑娘来了，你机灵点。

那好酒好菜的，你多上点。没事聊聊天。你们年轻人，有的是共同话题。

你看你这表情，是不是觉得和七姑娘搭不上话？

你这么机灵，办法总会有的。

不过有一点，你们聊天的内容。必须跟我汇报。

以后，这前厅你就多照顾。我得歇歇，避避风头。”

“谢谢掌柜的信任我。”

欧阳小山永远那一幅不紧不慢的神情。

但他的内心，此刻已经乐成了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