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雅成功反制住了她。
略微一愣神,随即莉雅便冲过来,仔仔细细地用灵视瞥了我一眼,问道:
“你没事吧?”
灵视并未找到伤口,所以她知道我没有受伤。
我苦笑了一声,说道:“要不是浮末达及时出现,估计咱俩要栽到这里。”
莉雅脸上的嫩肉略微抽搐了一下,显然是对我这种无心而出的言论不置可否。她很清楚浮末达究竟是怎样想的,也很清楚她为什么在这时候示好。
她的爷爷说过,要对敌人赶尽杀绝,不可养虎为患。
然而她的直觉告诉她,最好不要这样做。
事实上我也很讨厌这么做。虽然浮末达在上个世代是举世闻名的大魔头,但方才她的确是救了我一命。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尤其是恶人的人情。
略微叹了口气,我从石头上站了起来。
“罢了,反正她死了也不足惜。死了以后,人情一笔勾销。”
但这样想,总归感觉心里不是很好受。
我和莉雅踏入了武当山。
早上上山的人不多。莉雅走到了山口牌坊下,轻轻地把手搭在了上面。
四周的景物如同水入波纹一般消散了。那些现代化的建筑全部消失不见,入眼的是古朴的青山和小路。
我回头望去,来时的小镇已经被白雾笼罩,隐匿不见。放在眼前的,是一副云雾缭绕的仙山盛景。
牌坊左手边,刻着一块石碑,上面写着
“五里一庵十里宫,丹墙翠瓦X玲珑。”
字迹已经模糊得难以辨认了。
我记得以前去武当山旅游时,曾经见过这首诗。当时导游曾说过,最初的石碑已经在历代战火中损毁了,现存的唯有后代复刻的。但眼前的这一座,青藤爬满,多半便是原品了!
我抬头看去,天上没有道士飞来飞去,倒不像传说中的神仙居所。但初呼吸到这里的空气,已经能够感受到此地的不凡了。
牌坊下,有一座十几米见方的水池。水池边有一块石板,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一些文字。
这座池子叫涤尘池。凡进入武当山的人,须得在这座池子里涤去身子上的污秽凡尘,以免污染了这仙山之境。
这是访山的礼数——除了涤尘的礼数之外,还要沿着蜿蜒崎岖的古神道爬到山顶——用双脚登山,彰显自己对自然的尊敬。
所以大部分养尊处优的异术师都不愿意来武当山修行。虽然山上的道长和观主皆是异术界的大能,但生活却如同古代一样简单,朴素。
在涤尘池中冲洗过后,我们就沿着那残破的,青石搭成的古神道向山上走去。
潺潺流水在神道附近流过,令人心旷神怡。这条山溪最终是注入涤尘池的,它会一直与神道并行。然而茂密的树丛挡住了视野,只能听见流水的声音,却看不见它在哪里。
这条古神道,应当是宋代时候修建的,用于上山朝见神仙的路。本应该存在于明代新修的栈道之侧,然而某年某月,它却忽然消失不见,连同它的历史记载文献一并蒸发了。
那条神道,从那以后仅存在于某些学者的记忆里,被当做野史和趣闻来看待。
但实际上,它是被山上的道士移到了山中的小世界里,略加修缮,变作了自己的路。
宋代神道沿山脚蛇行,从东向西切入武当山正中的复真观。复真观是武当山的交通节点,若想从一座山的山脚爬到山顶,不能直接向上窜行,而是要先沿神道走到最中心的复真观,再沿着复真观蜿蜒而出的栈道迂回至那做山顶,走一个躺着的V字。
从山门到复真观共计十七公里,在外面的世界,只需要坐景区的公交车沿公路行进四十分钟,即可到达。但在武当山小世界中,却要走将近五个小时时间。
一对伤兵是走不了那么远的。所以行至傍晚,我俩决定在此地安营扎寨。
黑夜的大山是很危险的。危险的山熊,剧毒的山蛇,都有可能使人丧命。如果没有火堆的话,是难以在山中生存下去的。
我拾了几根干柴,堆在神道旁边的空地上。然后我开始回想自己昨天学会的魔法,想来想去,却发现似乎只有一个“火焰链”能用来点火。
一想到描述中那个魔法的威力,我就苦笑着摇了摇头。
算了吧,那个魔法的热量,会把整堆干柴变成灰。
于是我在水边取了若干狗尾草,编织成绳子,又用固化魔术固化了一片树叶作刀子,削了一根木头火燧出来。
把绳子缠在火燧上,从莉雅的化妆盒里取了一点镁,放在枯树叶上,垫在一棵横倒的树干下面,再挖一个火槽,开始钻木取火。
我原以为这是个很容易的过程,但钻到手腕酸疼都是毫无燃烧的迹象。
到最后不得已,我只能放弃,用树叶削了两片石头,分别固化了以后,当打火石使用。
试了几次,总算升起火来,莉雅在一旁早就看得不耐烦了,火堆刚燃起来,她就长舒了一口气,躺在旁边的地上。
我静默地看着火堆,没有说一个字。
火堆噼啪作响,我看着那燃烧正旺的薪柴,心里却想着另一件事。
倘若这一次上山真的能够治好我的伤,我以后要怎么办?
以艾森的意思,他建议我回到平常的生活中去,进入一所高校就读,等到毕业之后,他就把我引荐进时钟塔进修。
是的,进入时钟塔魔术师协会学习,是要有大学文凭的。艾森的安排,已经很有利于我的前程,是我最好的选择。
但是,我总觉得心里有些空空的,不想回到家里。
纳兰与我初遇的地方是在我家里。现在纳兰已经不在了,我不想回到那个地方。我讨厌深夜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偷偷地掉眼泪的感觉。
我感觉自己在逃避现实。事实上,也的确是如此。
略微舒了口气,我靠在了山道的石板边缘上。
除去我现在浑身的疼痛不说,其他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祥和宁静。浑身的骨头仍然痛得很厉害。尽管时间琳已经竭力帮我阻断了,但沿着神经回路偶尔传达到大脑里的疼痛还是令我难受。
旧伤夹杂着新伤,皮肉痛拌着骨头痛,简直是五味杂陈。万般无奈的我,只好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开始用固化魔术玩弄着一张报纸,不断地把它固化,解除,固化,解除……
一方面是消磨时间,一方面是练习我的固化魔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