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不必谢我。”
无松道人微微一笑,将手指按在棋盘上。
“此物名为“星罗棋布”,其中自成一个小世界。”
他轻轻地将白子与黑子当作人,按照当日的排布,放在了棋盘上。然后他便轻轻地在棋盘上一敲,四周的景物登时变了。
庭院之中的欢声笑语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当日的血色残阳。
我惊愕地看着四周。这几乎是哪一天的场景重现,无一处不惟妙惟肖。
无松道人的声音,从天空中传来。
“衿所杀死的,不过是我星罗棋布上的棋子罢了。你所看到的,也不过是我星罗棋布中的幻境罢了。你那日所经历的厮杀,不过是我的一盘棋,并不是现实。所以衿并没有杀死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我也没有救治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可是衿究竟还是死了?”
“是的。因为棋盘上其他人——包括我在内,都是黑子和白子所化。唯有你和他是活生生的人。所以他死了,那便是真的死了。”
“哦。”
我忽然又想起一事,便又问道:“那我死了又是怎么活过来的?”
“你并未死。”
“不可能。我那一天肠子都淌出来了。”
“可你没有死。你能活着,全仰仗了它。”
道长轻轻地伸出手,在我胸前虚挽一下,我的心脏位置那里,登时亮起了一道银色的光。
“星辉?”
我认出那是当天衿组成星域所用的能量。
“不错,是星辉。是它救了你。”无松道人淡淡的说。
“那一日,星辉湮灭了“混沌”以后,余下的星辉便选中了你。它们暗中潜藏在你的身上,唯有你遭受生命威胁的时候,才会展现威力。”
“相当于我的第二条命?”
“是的。”
“您说过一命换一命?”
“星辉抵得上一命。”
“抵不抵得上书之使魔一命?”我盯着无松道人,一字一顿地问道。
“你想做什么?”
“我想用我身体里的星辉,换我的书之使魔一命。”
“不可。”
“有何不可?”
“星辉入体已散,再难提炼。况且那些星辉的纯度不高,抵常人性命已是不足,又怎么抵得了书之使魔?”
……
我的目光重新黯淡了下来。但我并未就此灰心丧气。我看着无松道人的眼睛,微笑道:“道长既然叫我过来,一定不是来这里闲扯的吧?”
无松道人哈哈一笑,说道:“自然不是闲扯。不瞒善信,我前些日子总觉得眼皮阵阵抽搐,恐有恶事降临,便以奇门遁甲之术算了一卦,知晓了很多事情。其中便包括我那不成器的徒儿前来杀我。于是我便提前将星罗棋布放在了道观里,把他引入其中,困在了里面。”
“可道长又为何把我也牵扯进去?”
我一想到那一日的凶险,便有些后怕。我实在是难以想象,我与无松道人无冤无仇,既然他早有对策,他又为什么把我也弄到幻境里,让我送死?
无松道人面色平淡,说道:“他既为你而来,便说明你们有缘。我在算卦之时曾窥探劣徒的命星,所得令我与无虚子师兄都是有些惊惧。恰逢善信行至此地,本该与他相遇的,我便将善信放了进去,想看看事情如何发展。”
“那结果如何?”
提及结果,无松道人的眉毛略微地皱了皱,无奈地摇了摇头。
“一片混沌,命运轨迹浑浊不可见。”
我以为他说的是衿,衿死了,他的未来自然也就没有了。可无松道人又说道:“但我知道他身上的那种黑气。”
“就是道长称之为“混沌”的那种黑气吗?”我问。
“正是。”
“那是什么?”
“是毁灭世界的邪神。”
“有具体详细的解释吗?”
“没有。”
“怎么?”
“我也只是在古书里看到过它。”
“……”
我无语了。可以看得出来,无松道人是真的对这种能量毫无了解。
“这就是我来找你的目的。”无松道人略微一笑,“你既然被星辉选中了,便说明你是命定之人。我希望你能够去一趟神农山。它就在武当山的隔壁,不远。”
“啊?”
我有些不太情愿。毕竟没事瞎跑实在不是一个好兆头。
然而就在我迟疑不定的时候,殿内忽然走出来一个穿着素白道袍的中年道士,提了一张板凳,径直走向我们。
无松道人见了他,叫声:“师……”
后面那个字还未出口,那位中年道人便摆摆手,大叫道:“不必说出我的身份,难道我自己没长嘴吗?”
无松道人噤若寒蝉,不敢做声。
见他脾气如此火爆,我差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也得亏无松道人深行医道,较为和善,不与他相争。
那道人径自走到桌前,把板凳“框”地往地上一放,也不讲究,大大咧咧坐到了桌旁。下面千松道人的弟子们偶尔瞥见,皆是投之以惊愕的目光。
“贫道道号无虚子。善信虽为晚辈,但贫道素来不喜那这个劳什子繁文缛节,因此见礼便省了吧。”
他大大咧咧地一挥手,自顾自地免去了我行礼的义务。其实按照常理,我身为上山访道的善信,自是该向他行礼来着,但道士似乎是道行越高,越不在意这些东西。
无虚子道长见我真不行礼,反倒是笑骂道:“小鬼,谦让你两句你可还当真了?你可知道我是谁吗?”
我略一思索,答道:“您是武当山第一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