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很小的时候,母亲曾经教过我最简单的算卦。倘若不是莉雅问起,我几乎都忘记了自己学过这门技术。不过算卦可不像她所言之神奇。无论是常人如何吹嘘他神奇,亦或是举出“推背图”这等所谓“实例”,只要学习了其中的机理,都应该知道算卦的本质不过是数学推演罢了。
算算天气还是可以的,但若是算算某个人运势,那可就折煞了算卦人。
而且,就连“推背图”这等传说得神乎其技的传说,也不过是历朝历代的好事者逐年追改使他吻合历史而形成的,其真实性都是有待考究。我曾经读过清代金圣叹的解本,有许多的图片的解法都是东拉西扯生般硬凑地接上去的。你说他行,他亦是行,你若说它不合适,那也似乎有些道理。
打个比方,算卦人对你说:“你今天有血光之灾。”这个卦象本来在一千八百种变化当中是最为不吉利的那一种,所代表的含义就是丢命。结果你不小心划破了手指,这也便成了“血光之灾”。于是你就会觉得算卦人说的很准,但实际上差了十万八千里。
当然,这只是一个比较通俗易懂的例子。
这种情况就叫做对号入座。
初学此术时,曾经有一次有人托我算一下明天会不会下雨,我就算了算,结果是明天会下雨。
然而第二天整个天空晴得几乎连一片云都见不到。
那人就来找我了,问我怎么算不准。然后我看了下手机,发现我们所在的区没下雨,但是城东边缘到城乡结合部的那里下雨了。于是我就亮给他看,说:“你看,我算的就是整个城市下不下雨,城东不是下了吗?”
结果那人一看,真的觉得我神了——在这儿连个雨的影儿都看不见,而且就连天气预报都没有预报有雨,但我就楞说有雨,结果还真的下了。
算卦的通常都说的含糊,不是因为天机不可泄露,而是他自己也不敢说的太准。说的太准了,瞎猫碰上死耗子的几率就小了,多么尴尬啊?
我不明白,莉雅为什么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在我眼里,这种东西已经彻底地尸了,沦为了江湖行骗的先生们常用的勾当。
我听到她说到“我对这方面可感兴趣”这句话的时候,忽然想起了她所说过的古巴比伦术法“全知全能之星”。
在古代的巴比伦,同样有人幻想过能够预测未来。
还有玛雅,埃及,都有过类似的法术记载。
我忽然想到,身为当时最厉害的异术师之一的浮末达会不会就掌握了某一门预测未来的法术?
倘若是那样的话,岂非细思极恐?
试想一下,千百年前的时钟塔牺牲了千名魔术师的力量封印了浮末达,然而这就是它所要达到的目的——让异术师们误以为已经消灭了湖中恶魔。
然后她得以在今天复生,在梅林即将陨落,世界即将发生变动的当口,将魔爪伸向全世界?
人们总是不相信自己所没有见过的事物,所以不会有多少人相信异术的存在。异术也正是因此,而渐渐的失传了。
我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一个恐怖的念头。
我推断,浮末达之所以甘愿被无虚子道长被封印,是要蛰伏,然后等待,然后吸收莉雅的记忆,然后变成莉雅。
到那时候,吞并了莉雅人格的她,纵使是我也无法分辨那究竟是她还是莉雅。
所谓的封印,便成了她计划中的一个小插曲,实则是推动她复苏的环节。
而莉雅,则成了他计划当中重要的棋子。
我坐在石阶上,倾听着身边女孩儿在喋喋不休地说话,忽然觉得她有些可怜。
倘若不是惹上了这么一回事儿,她应该还在自由自在地享受着自己花季的生活,泡在图书馆里,汲取着百家异术之长,飞速成长。而现在,她的命运已经曲曲折折。
她的身上潜伏着千百年前异术师最大的敌人,湖中恶魔。倘若这件事情暴露出去,莉雅将遭到多少异术师的围杀?
或许,她将被时钟塔的魔术师们钉到十字架上,这是他们的的通用伎俩。
我不敢想象那个画面,那样的她一定比碎骨时的我痛苦十倍。
碎骨时全身一片疼痛,疼与不疼之间没有对比,也就感觉不怎么痛了。而手臂被钉在十字架上的时候疼痛是攻于尖椎所刺穿的那一点的。与周遭不痛的皮肤区域形成对比,那一点就会格外刺痛,就如同白纸上滴落了一滴黑墨一般。
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恰好在这个时候,说累了的莉雅,停顿了一下,
我瞥了她一眼,缓缓地站了起来。
“你想学能够预知未来的法术吗?”我问。
“对的。可以教给我吗?”莉雅两眼发光地看着我。
我略微一笑,反问道:“你为什么想学呢?”
“就是觉得有意思而已。”莉雅回答。
我俩的杯子都已经空了,我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罐啤酒,笑吟吟地问:“你喝得了啤酒吗?”
莉雅摇了摇头:“呃,没有喝过啊。”
我把啤酒放到了台阶上,说道:“就像你不想喝酒,但一旦到了餐桌上便会身不由己一样。学会了这样的术法,即便是你不去惹麻烦,麻烦也会来主动地找上你。这样的道理你懂吧?”
莉雅点了点头。
“我明白。”
“那你为什么要学它呢?”
我好奇地打了个响指,问道。
“呃呃,这个事情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莉雅为难地拒绝了。她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想让我知道。
我叹了口气,眼睛盯着地上的啤酒。
空气之中,忽然闪过一丝肃杀之意。
我心里一凛,对莉雅说道:
“这件事情以后再说。你现在先回到屋里去吧,外面比较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