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过于专注地望着身后，我居然忽视了脚下的路。

我哭笑不得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自己胳膊上擦出的伤，忍不住叹了口气。固化魔术不在了，现在我会受伤和流血了。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有了一种新奇的感觉。

不过也好，最起码我又变回了一个普通人，可以多体验几天当普通人的感觉了。

我转过身，看见时间鬼魅般地出现在了我的身后。在这几天当中，不喜欢与人群接触的她并没有与我同行，而是选择独自在高楼的楼顶之间行动，跟着我们。那些地方普遍远离人群，仿佛不同的两个世界一般。时间琳始终不愿意融入人类的社会，不愿与人待在一起。

而现在，当我终于决定离开了的时候，她回归了。

顾及她的好恶，我尽量捡偏僻的小巷走，在某一处人比较少的街道里拦到了一辆出租车。

“去车站。”

我对司机说道。我打算乘车到伦敦去。

但是时间琳这次否定了我的提议。

“即便是您要去地狱深处逛一圈，我都是奉陪的。但唯独不会让您去时钟塔。”

“为什么？”我有些不解地问道。

“原因我好像已经说过一遍了。”她的语气温柔，但是不容置辩。“您现在的实力实在是太过于弱小了。您觉得，您进了时钟塔还能出来吗？”

我沉默了。那一天，卡洛米亚等三位上位魔法使放过了我，但是不代表他们真的能够容忍我骑在他们脑袋上胡作非为。倘若我要是跑到时钟塔去偷东西的话，估计还真的有点悬乎。

“既然如此，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做？没有魔术回路的我，魔法修为上已经不可能有什么长进了。”我沉声说道。“如果你的意思是让我明哲保身，放弃寻找纳兰词书之使魔的话，对不起，恕我违抗了。”

我从口袋里拿出了镯子，示威式地晃了晃，戴在了手上。虽然琳的言律不是精神魔法，但镯子应该对她有一定抗性。

时间琳叹了口气，靠在了后座上，不再说话了。

出租车很快到了火车站，我付了车费，准备走向售票窗口的时候，时间一把抓住了我。

她抓的很紧，我感觉到她的胳膊在颤抖。车站的人十分的多，让她情不自禁地开始战栗了起来。

“松手吧，你去楼顶待着，等我回来。”

我试图甩脱她的抓握，但是时间简史书之使魔抓的很紧。

“买一张去武当山的票。我看着你买。走吧！”

说出这几句话的时候，她的额头已经冒汗了。

她一提到武当山，我立刻想到了无虚子道长。

“你的意思是，要我回武当山？”我有些不解地问道。前些日子，鹰姬已经先行归山向无虚子道长说明情况去了。我这时候再去，怕是有点不好。

“求你别问那么多了，赶快去买。”

时间推了我一把，恳求道。

我无奈地摊了摊手买了一张到武当山去的卧铺票。

至此，莉雅给我的盘缠我已经花费掉了一半。我不自觉地想起了从地狱里那个湖的边上打捞出来的湖怪尸体，心想把那东西买了应该可以赚很多钱吧？不过我根本找不到市场去卖它！

没有钱，在这个社会当中绝对是寸步难行。深深体会到这一点的我，用仅剩的钱买了几个包子果腹，然后登上了往武当山的火车。

躺在卧铺上，我情不自禁地拉了拉袖子，看了一眼自己手指上的戒指。它现在是我唯一的倚仗了。

我叹了口气，翻过身面对着墙壁，忍不住想起了小道士清闲。

他好像恳求过我教他魔术的。只是现在，我恐怕要爽约了。

脑子里如同走马灯一般回想起了诸多我所经历过的事，我忽然感觉有些困倦，于是眯缝了一会儿眼睛。

这般挨了十几分钟之后，列车的车身忽然晃了一下，停住了。

我缓缓地坐了起来，隐约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手机的地图显示，此地并非任何站，但列车却停了下来。

我在墙壁上画了一枚小小的符咒，轻轻地把手指按在上面，与待在车顶侦查的时间琳取得了联系。时间说，她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于是我觉得是自己多虑了，便放下心来睡觉了。

列车又缓缓地动了。然而这次我明显感觉到了不一样。车身启动的时候多多少少有些摇晃，仿佛要倾倒一样。平时火车启动时候非常稳当，这时却如同一个上足发条的玩偶一般，就连车厢的连结处都发出了巨响。

行李架上的行李纷纷滚落，我亲眼看着坐在下面过道的一个小姑娘被砸伤了。

我从床上跳了下来，过道上到处都是惊叫和哭喊，也有孩子的哭声。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有人大声问道。

列车依旧往前行驶，地面上早已一片狼藉。我似乎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还未来得及细究那种感觉，列车一侧便传来了一声惨叫。

车厢里的人纷纷往那边看过去，只见一片红吞吞的雾从那边蔓延而来。

一名列车员正没命地往这边的车厢跑，红雾扩散的速度和他跑步的速度几乎近似！

靠近车门的人们都已经吓傻了，有抱孩子的妇女已经尖叫了起来。危机时刻，一个男人反应了过来，叫道：“快关门！”

他这么一叫唤，旁边一个青年立刻跳起来，帮他一起拉那沉重的车厢间的防火隔离门。

那名列车员拼命地跑过来，边跑边大喊：“等等我！等等我！”

没人理他，门在最后一刹那关上了，他碰地一声撞在了玻璃上。

隔着玻璃，我看见他拼命地敲打着门，发出了碰碰的声音，下一刻便被红雾吞噬了。

列车员的身体猛地僵硬了，随即他的身体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最终剩了一副骨架，趴在门上。

毫无疑问，这里的某处又打开了一道空间破口！

在火车上？！

此时车厢里一片混乱，到处都是人们的惊叫声。

“救命呀！”

“完了！救命！”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呀！！”

方才关门的青年，靠在门柱上，偷偷地抹了一把眼泪。那名中年人则迅速地指挥着人们离车门远些。

他有些悲凉地摸了摸车门的玻璃。叹了口气。

那副骨架骷髅，直到死亡都还盯着这边的世界。然而在最后的关头，车厢里的人们给了他以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