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刻先生讲了很久,我大概地整理了一下,捋顺了他的家乡发生的事情。
倘若按照时间来换算,战争爆发时候大概相当于我们这个世界自今天开始往后数二三百年的时间。在这个时间点上,一场史无前例的,堪称人类浩劫的战争,在星刻先生的家乡爆发了。
虽然自从二十世纪,和平一直是他们那个世界的主旋律,人们共同倡导着求同存异,避免冲突的思想。但是有一类问题始终难以解决。
那便是宗教问题。
星刻先生的故乡,有一个强大的宗教尼斯南教,在战争爆发的半个世纪以前统一了西方的尤若普欧洲,建立了尼斯南图帝国。帝国的首领,也就是神皇,依据神谕“信奉圣主考拉的都是同胞,不信奉圣主考拉的都是恶魔”,发动了对其他国家的侵略战争,意图将所有不信奉尼斯南教的国家灭亡。
战争开始阶段可谓是势如破竹,爱莎亚洲在短短几个月之内便陷落。
他们的闪电推进,以及攻占城镇后的屠杀,令世人沸腾了。艾米丽卡共和国的民众纷纷上街游行,要求政府派遣军队,奔赴爱莎亚洲抵抗尼斯南图帝国的入侵。
然而艾米丽卡共和国的高层并不予理睬,仅仅对尼斯南图帝国通电警告,外交辞令变得严酷罢了。
于是艾米丽卡共和国的“爱国”骇客便骇入了国防的终端,向爱莎亚洲的几个重点城市发射了洲际导弹。
此举彻底地惹怒了热诚而疯狂的教徒们。尼斯南图帝国的军人们高喊着圣主的名字,发射了帝国境内的所有洲际导弹,将包括泰池、新约、托克尤、星伽泊在内的商业文化重镇夷为了平地。
爆炸的硝烟中,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巨响,那是这颗星球在哭泣。
地球脏了,并且累了。核战争一旦触发,全球都会受到影响。这样的情形下,究竟是谁在攻击谁,已经不重要了。在这场天昏地暗的炼狱轰鸣后,人类减员了近乎百分之九十九,仅有为数不多的幸运儿活了下来。
而等待他们的,则是慢性死亡辐射笼罩了全球,人类已经无处可以生存了。
人类曾为了贪婪而战争,却因为战争而失去了一切。人类曾为了生命的逝去而愤怒,却因为愤怒而招来了更多生命的陨落。
一片疮痍,一片狼藉,一片焦土,一片绝望。
就在这时候,虚空入侵了。这世界所剩不多的人类,在如海潮一般的虚空生物的面前根本毫无还手之力。仅仅三个月的时间,整个一颗行星便被虚空彻底侵蚀,变成了暗紫色。
星刻的故乡就这样,在战火摧残之后,彻底地沦陷。
“所以,您想要保护这颗行星?”
我盯着星刻先生的眼睛,说道。
他的眸子,是宝石一样的蓝色。我能够感受到他的血脉之中流淌着和我一样的,属于黄种人的血,但是他的眸子确确实实是蓝色的。
“大概是一个混血儿吧?”
我在心中想道。
星刻先生目不转睛地盯着天边的那一抹残阳,最后终究是点了点头。
“是的。”
他的眼角,有些湿润了。
“虚空想要吞噬这世间的万物。”
远处的海面上,漂过了几块孤零零的浮冰,被夕阳映得红了。
“你得帮我。”星刻先生忽然看向了我。他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即便是隔着恤,我也能够感受到他的手掌所散发的温热。
我被他看得一愣。不知道为何,竟感觉肩头一沉,仿佛有种莫名的责任压在了我身上。
星刻先生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说道:
“你手里掌握着足以谱写命运的强大存在。如果能够好好地利用的话,或许能够成为我的助力。”
“嗯?”
我被他说的一愣。我的手中哪里有什么强大的存在?最好的装备不过是莉雅赠给我的,她奶奶的三件魔法首饰。不过现在它们已经几乎都没什么作用了。
“你的书。”星刻先生说。“每一件都是非常强大的个体。当六本书合起来的时刻,所发挥出来的力量,是你无法想象的。”
星刻先生看着我的左手。当他的目光扫过那里的时候,山海经书之使魔竟然情不自禁地出现在了我的掌中。
“您知道这些书的来历?”
星刻先生错了搓手,又再度笼入袖中。
“我不知道。但我可以感受到它里面流动的魔力。它应当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人物所传下的遗物。”
他端详着这本精致的书,丝毫不吝惜自己的赞美之词。
我感觉到心中怦然一动,随即一团光粒子在我身边成型,纳兰也出现在了峭壁的这棵树上。
“你很清楚我的出身吗?哇,你真的是博学多才诶!”
她那一双乌黑的眼睛,满含期待地看着星刻先生。
被她目光灼灼地盯着,纵然是星刻先生,也是感觉到了一阵不自在。他笑了笑,连连摆手。
“我只知你之不凡,却未曾知道你的出身及详细历史。博学多才一词,实在是受之有愧。”
但是纳兰已经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她轻轻地扯了扯我的衣袖,说道:“你请他讲一讲吧,我实在是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来历。我的意识是被师父创造出来的,从一出声便拥有这一副身体。我想知道,它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她的言辞很是委婉。但是这无心之言,却是非常不巧地触碰到了星刻先生内心最为深处的一根心弦。
他的神色,瞬间变得黯淡了下来。
“很遗憾,这个我无法解答。”
星刻先生,咬牙切齿地摇了摇头。
“人的身体父母给的,在这点上,你与人类并无太大分别。许多人花了一生时间去弄明白自己是谁。但是在我看来,其实这并没有任何的意义。”
他冷笑着,一面说,一面舒展了眉头。
“那些哲学家和文人,唯有衣食无忧,才能想起这么些无聊的问题。倘若连最基本的生存都无法解决,人哪里有时间思考?与其探寻自己是谁,不如把目光放在明天的道路要怎么走这个议题上。”
言语间,竟然是丝毫不把哲人放在眼里。着实如他所言,战争年代鲜有大哲,人唯有衣食无忧了,吃饱了撑住,方会有多余的思考。
不过他这番话,却是让纳兰颇为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