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我好奇地问纳兰道。然而当我转过头的时候,我惊呆了。
不知道何时,我四周的景物竟然变成了一间宽大明亮的课室。
一位满脸皱纹的中年妇人老师站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讲述着黑板上的数学题目。
我的脑袋恍惚了一下,认出这是初中时代那一位最常怼我的班主任。
我曾经被她罚坐在教室后面一个学期之久,只因为有人诬告我打碎了后窗的玻璃。后来我才知道,她三年如此地针对我,只是因为我姥姥所经营的猪肉摊物美价廉,又从不掺假,抢光了她姨母肉铺的生意。
我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这深藏在我记忆里的熟悉环境,让我暂时忘记了自己是从何而来,又是到何处而去。我回想起了自己的初中时代生活。
那个整天只知道打架骂人,从来没有把心思放在学习上的时代。那个时代,我的母亲真的是为了我操碎了心。
我想过很多遍倘若时光有一天真的回到过去,我一定不会再打架骂人。我会好好学习,报答我母亲的养育之恩。
但是我没有想到,自己真的经历了这么一天。
黑板上的题目逐渐地写满了,我举目望去,这些题目对于已经受过高考教育的我,实在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
中年妇女老师按断了手里的粉笔,骤然转身,锋利的目光扫视着讲台之下。
“,你又在睡觉了!起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我还记得这个场景,让我印象最深的耻辱的一次。那一道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题目,我走上了讲台居然不会做,还是靠着成绩优异的同桌暗中给我打暗号,才勉强做了出来。但也已经出了大丑。
但是,我现在又怎么会害怕这样的题目?我深吸一口气,从座位上站起来,大步流星地走到了讲台上,抄起粉笔,在算式之下写了规规整整的五行算式,用微分的方法做了这道题。
中年妇女老师起初如同谁欠她二百块钱一样看着我,到后来越来越惊讶。当我收笔的一刹那,她的眼镜都快掉到地上跌碎了。
不知道何时,讲台下面传来了一声哄笑。
“哈哈哈,他写的是什么玩意儿!”
男生们开始笑嘻嘻地嘲笑着我的愚蠢,但是中年妇女老师没有笑。
这标标准准的五行算式,在初中是不可能用到的,它们早已沉溺在了她多年的教学,沉溺在了二元一次方程和函数的下面。
但是这不代表她已经遗忘了这些内容。
这是高等数学之中最为经典的一课。她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候,同初恋坐在自习室钻研这一课的场景。
那时候,他温婉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耐心详细地为她讲解这个算法。
她的脸上,罕见地浮现出了一丝红意。
学生的哄笑把她从回忆里拉回现实,中年妇女老师讷讷地咳嗽了两声,说道:“回答的不错,你下去吧。”
我大步流星地走回了座位上,留下了一地惊愕的下巴。那些等着看我倒霉的同学,简直都要把嘴巴张得能够吞下榴莲去了。
所谓扬眉吐气,就是如此!
就在我沉浸在回到过去的幻觉之中的时候,此时处于天池山内部的纳兰,正抱着昏迷的我,不断地呼唤着我的名字。
“!!”
我无一回应。纳兰叹了口气。
“还未来得及提醒他,他便中招了。天池底部的考验,正是师父的“万华镜”呀!能够像毒品一样,勾起人内心深处最美好的回忆,从而使人沉溺其中的法术!倘若在其中沉溺不起,那就会永远地沉沦在此处,再也回不去了。”
她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温婉之色,随即轻轻地抱住了我的身体。
“不过还好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的,御主!”
她缓缓地把手搭在了我的胸口,一道亮光从她掌心里发散出来。
纳兰深吸了一口气,内心陷入了平静。
“我曾经在永恒之塔上无数次通过了师父设置的“万华镜”。若非如此,恐怕我也会和御主一样”
她心中默默地想道。
不知道为什么,纳兰居然感觉到了一丝困意。
这是极为反常的,因为使魔从来不应该出现困意的。
这困意,让纳兰想要抱着她的御主昏昏沉沉地睡去。但是,在纳兰的心底有着一根坚定的神经提示着她不能够沉沦,不能够沉沦!
纳兰骤然睁开了眼镜,清醒了过来。
此刻,她正沐浴在一阵香风之中。无数的花瓣随风舞动,在她身畔翩跹起舞。
不远处是湛蓝无暇的天空,蓝的透彻而梦幻,就连云彩都是那样的美丽,令人移不开视线。
她心中怦然一动,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正搭在栏杆上。
她的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她骤然转过头,看见自己的师父永恒之塔上那位威名赫赫的老者,就站在自己的身畔。
“樱,你长大了啊。”
纳兰的心中涌过一股暖流。她感觉有热腾腾的东西,在她的眼眶中打转。
“师父!”
她情不自禁地叫出了声,热泪再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老者慈祥地微笑着,伸出了手。
那苍老的手掌,缓缓地移动向了纳兰那一头柔顺的青丝。
纳兰哽咽着,情不自禁地把脑袋凑了过去。时隔如此之久,能够再次向从前一样,被那一双因为苍老而变得有些皱褶的手抚摸着脑袋,实在是她死了也不敢想象的事情。
然而就在那掌上的皱纹触及她那绝美的青丝之时,纳兰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
她抓住了苍老的手掌,阻止它继续落下去。
“师父,这一切是真的吗?”
她任由眼泪如珍珠般滴落,呜咽着问。
“一切都是真的,就像你我一样真实。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捏捏自己的脸哟!”
老者轻轻地捏了捏她那柔嫩的脸蛋。纳兰感受到他那一双有些粗糙的手,确信了这是真实的触感。
纳兰啜泣着,不说话。见状,老者微微地笑了。
“傻孩子,师父虽然是梦魇,但也没有办法创造出如此真实的梦境呀!”
他一面说着,一面伸手去拢纳兰额角被风吹散的头发。
然而,他的手掌却是被一只盈盈素手抓住了,再也不得寸进。
纳兰的目眶里犹自带着泪水,然而她的眼神已经冷若冰霜了。
“你不是师父。师父已经死掉了。”
她含着泪,闭上了眼睛。泪水不止地从她眼眶里滑落,如泉如注。
随着她的意念闪动,她的身周出现了无数金黄色的利刃。
每一把利刃的中心,都对准了老者的头部。纳兰含着泪,卡住了他的脖子。
“师父,对不起。”
她低声地嗫嚅着。
“恕樱不能够侍奉您左右了。我现在是纳兰,御主的书之使魔,纳兰。我”
她的目光之中,尽数化作了温柔之色。
老者的目光,逐渐地变得冰冷而玩味起来。
纳兰摇了摇头。
“我无法丢弃我的御主,去再次投送您的怀抱。对不起了,师父”
下一刻,她挥动了手,周围的剑如同受到了指挥一般,一齐向着那一道“幻象”斩落
我仍旧沉浸在那陷阱般的幻象之中,无法自拔。我已经逐渐地忘记了自己来到这里的初心是什么。
这正是幻象可怕的地方。无论何许人也,生活中终究是有不如意的地方。在这个幻象之中,人生所缺少的一切都能够被补足无论你的贪欲多么的大。
它如同一个巨大的鱼饵,诱惑着陷入其中的人上钩。而一旦上钩,它就会向倒刺一样勾住人,让人再也脱身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