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我能够感受得到,她的手在微微地颤抖。
可以想象得到,她在面对这种未知的生物时候,内心亦是十分的紧张。
方才还在交代遗言的马克,转眼间就被虚空侵染,成为了狂暴的野兽。
此刻的他,如同一只结成茧的凶蛾,不知何时便会彻底地觉醒。
我深吸了一口气,不敢大幅度地动弹。
虽然我知道,这般耗着不是办法。但转身离去,势必把后背暴露给它。
我握着纳兰的手,另一只手轻轻地揽住她那微微颤抖的腰肢,我与她面对着马克的尸体,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去。
她的手没有体温,却是柔滑似玉,握在手里有一种别致的感觉,仿佛一个瓷娃娃。
我已经记不清楚,这是第几次握住她那柔荑般润嫩的手了。
但是每一次遇到危险的时候,我都未曾放开过。
只是这一次,恐怕有些不同了。
暗自下定了决心,我情不自禁地握紧了她的手掌。
低沉的话语,一字一句地从我嘴里说出。
“纳兰,”
我用仅有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
“嗯!”
她回应我的声音低得如同呢喃。
我咬着牙齿,忽然露出了一丝微笑。
“纵使被虚空侵染,我也绝不会忘了你。”
纳兰轻轻地嗯了一声。
无论是她还是我,都很明白这句话究竟是怎样的空无凭依。
若是能够仅凭坚定地意志便战胜虚空,虚空又怎么会能够吞并和侵染那许多世界,梅林又怎么会哪怕拼尽自己的性命也要阻止虚空!
马克的身上,已经裂开了一道沟壑。紫色的微光从里面幽然泛出,显得极为可怕。就在方才说话的时间里,我和纳兰已经一点一点地退出去几十步了。
“来了!它要来了!”
纳兰发出了一声警告。
话音落下,沟壑骤然间如同玻璃般碎裂。声音未曾落下,一道黑影便乌然嘶鸣着,咆哮着,窜至了我们的身前。
好快!
我几乎无法捕捉到它的动作!
当我脑子里刚刚有所反应的时候,它已经距离我的脸只有三尺左右,因为高速移动而变得模糊不清的利爪所掀起的劲风呼啸而过,刮到了我的脸上。
那一刻,任何一切的魔法都来不及使用。那一刻,我只能寄希望于自己身上一直维持着的固化魔术。
那一刻!我只来得及将纳兰揽入怀中,用后背对着那呼啸而来的利爪!
“嗡!”
我听见了一声嗡鸣,在我耳边回荡。
下一刻,巨兽的咆哮从我身后响了起来。
一柄锈迹斑斑的长剑,刺穿了纳兰的胸口,余势未衰,如同串肉串一般从我左肋的位置穿了过去。
这一剑,从我的前方刺入,穿透了我和纳兰两个人,扎进了我身后的巨兽的心脏位置。
着剑之处,似乎是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我这才感受到创口处的疼痛,手臂与躯体的链接之处几乎被完全斩断了去,一只胳膊痛得失去了知觉。
鲜血沿着我的手臂淌了下来。
尽管身受重伤,但我的内心还是充满了惊喜。
因为我知道,自己得救了。
来不及打量出剑之人到底是谁,我便觉得眼前一阵昏花。
下一刻,我失去了知觉,躺在了地上。
接下来的事情,都是纳兰给我转述的了。
纳兰虽然被剑刺穿,但没有痛觉的她,宛如闲庭信步一般将剑从自己胸口拔了出来,回身施展魔法帮我止血治疗。
这一剑穿透了我两人的身体,精准地刺进了身后那只虚空生物的心脏,震碎了它的核心。
剑柄,握在一位红衣少女的手里。
那是一位,拥有着浅褐色的头发,以及湛蓝的瞳孔的少女,约莫与纳兰外表的年龄相仿。
她身上的一缕红衣飘然,让纳兰情不自禁地想到了一个人。
星刻先生。
少女缓缓地将剑收了,背入了身后的剑鞘之中。清冷的声音,飘荡在树林之中。
“在这种情况下,你是否应该向我道谢,机器人?”
显然,她将毫无生命特征的纳兰当成了钢铁。
虽然生平最为不喜欢被人当成非人的存在区别对待,但纳兰此刻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立刻盈盈下拜,叩谢她的救命之恩。
“不必至此。我只要一句谢谢的程度就好了。”
褐发红衣少女淡淡的说道。她轻轻地拂了拂衣袖,又说道:“请叫我剑清一。”
纳兰登时为之一愣。这世界上怎么还有姓剑的?不过她很快也就反应过来,哪有人见面便报上自己真名的?这也必然是一个化名了。
就像星刻先生隐瞒了自己的本名叫做“风星河”一样。
“如果嫌命长的话,你也可以简称我为“剑”。”褐发少女冷冷地微笑着,对纳兰说道。
不知怎的,纳兰竟然听成了“如果嫌名字长的话,你也可以简称我为“剑”。”
因此她记下了这个称谓。
似乎是觉得有些好笑,那被称为“剑”的少女微微一笑,说道:“我也不是很擅长行走江湖那一套的,大抵都是我夫君教我的。不过我听说他来到了你们这里,你可否有见过他呢?”
纳兰微微一怔,还未开口,那被称为“剑”的少女便用手比划着描述道:“他留着将近到肩膀的头发,穿着修道的袍子,腰里面总是挂着一把剑,只不过从不出鞘。”
她仅仅说了这三句话,纳兰就已经心知肚明她说的是谁了。
在这个魔法横行的世界,除了星刻先生,还有谁会挂一柄剑在腰间?
于是纳兰摇了摇头。
“我的御主,与他曾经一同到那座山的肚子里去探索了。只不过现在我们被阵法所困,抛了出来,而他却不知所踪了。”
闻言,剑轻轻地抬首,那一弯柳叶似的眉毛微微地皱了一下。
“是虚空的味道。”
她摇了摇头。
“虚空居然已经侵染到了这里吗?难道它们还想向最后的净土出手?”
纳兰在一旁愣愣地看着她,不知道她嘴里所说的“最后的净土”是不是就是指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
这个念头刚刚落下,她便骤然发现,那位被称作剑的少女消失了。
再出现的时候,她已经悬浮在了天池的正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