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临近,我踏上已云开见雾的道路上,翻过绵延大山,静如抻面的小溪,在我踏进教室的一刻吃惊地发现,自己明明离开一月不到,那些朝夕相处的面孔却寥寥无几,殊不知因何?
几十双眼睛面目睽睽地看着我,似在惊讶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不是应该
先是去华老大哪里报道一番,他却是寥寥几语,便低下头处理还未完成的文案,瞧我站在一旁未曾离开,放下手中的钢笔,“你还有事?”
我快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没没事,我先回教室了。”快推门出去时,暗灰色的背影,扔来关候,“你妈妈的病好些了吗?开春来报道事准你迟些再来。不像那几个小子唉。”背影间摇摇头,只听见在纸上沙沙作响的声音。
“谢谢华老大惦记在心,好多了”我礼貌地回应了他一句,却不明后半句是何原因。
校道上嘈嘈杂杂一群人,正在板报前议论些什么,细细听来有两两熟悉的名字出现,看着这群人眼里炙热的目光,眼角略有崇拜之意。
待挂在高楼之上的广播响起,板报前恢复了这个季节应有安静。
寒枝的菱角上,已无往日那般耀眼,冬季的寒风吹过枝头,响起树枝磨出的咯吱声。
此景之后,已半枯的树下延庆迎风而立,那乌卷的促发使得迎风不动,倏然间两道熟悉的声音从操场的石梯上悠悠迎了上去。
我迈着急促的步伐,走了下去,三人听得背后脚步声起,依稀转过身来,还未近身就向我招手,这颗沉寂的心瞬间活跃起来,眉开眼笑地迎了过去。
“怎只有你三人?”我目光扫过操场,“张子阳,方明去哪里?”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将信将疑,延庆率先开了口:“还以为你知道了!”
我朝他胸膛打了一圈,力道未均,“啊哟,你看看你跟他们都学了什么,居然会打哑谜了,我知道什么?”
延庆装腔作势,表露受伤一般,没有说话,只得手肘碰了一下身旁的人,李东坡僵硬地从兜里伸出手,拽着我一边走,一边说道:“去看看板报就知道了!我一时也说不清楚。”
板报也称通报栏,记录着在校学生犯过上达“天”听的错事,一般会留在栏上三个月之久,姓名及照片出现在上面,那就意味这个人已被留校,全校通报批评,或者制作成反面教材流通到各班课堂上,又或者开除学籍。
一般中途辍学,劝退的人,心性得不到更好的教育,以及历练,从而一条路走到黑,在这座如流梦一般的校园里,屡见不鲜。
通报栏上惊现两张半寸近期照,清晰可见的轮廓,使得我心中充满疑惑,停视几秒之后,转而漠然地看向眼前这三人,“这是什么情况?华宇怎么说?”
三人之间相互推脱,我阴沉地脸瞪了一眼,延庆方才开口,“你走后第三天,没想到沈东莱大摇大摆地来上课了,所以”寒风渐渐停了下来,就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一般。他眼里黯淡的光,似如那般做错事的孩童,声音紧缩而絮聒不休,“这件事是校长亲自处理的,大家都知道他处理起事情来没有任何转机,特别这种欺凌事件。华老大也说不上话”
“在监控之下差点没给人打残废,当时怎么不拦住他两人?”我叹了一口,目光转向事件发生地点。
“谁知道这两人下死手”李东坡知晓悔之晚也,“监控中只看到我们三人拼命地劝架,不曾见我们动手,只罚每人一万蛙跳,期末结束前完成!”
“那你们动手了吗?”
“动了”三人又摇摇头,众口一词,“监控下没有。”
“张子阳被群殴的事警察那边怎么说?”我一边朝着教室走去,一边向他三人打探消息。
“还能怎么办?沈东莱,周舟两人绝口不认,再加上袁齐从中调协,只能不了了之!”李东坡叹着气。
“袁齐是谁?这名字听起来很熟悉!”我独自思忖着,一走一停。
“沈东莱的远方表哥,现在是警察局行动处的队长”对于居士的小道消息,众人是深信不疑,实人如其名。
快要走到门口时,我停了下来,“怎么袁齐惊变队长?鄂祥林也不到退休年龄吧。”
这时,延庆紧凑地走到我面前,誓要往我脸上凑过来,“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我没好气地推开他,“我又不是居士,小道消息怎会如此灵通,”转身看向李东坡,“你说吧。”
“鄂祥林,江城县鄂家寨人,三十六岁,未曾娶妻,因前几年侦破故事杀人案,及带队捉拿余江游,被迫提拔江城县刑侦处大队长”李东坡一板一眼,整整有序地说道,怎么觉着是把人挖了个底朝天。
惹得我三人哈哈大笑起来,弯下腰,手扶住墙壁,急忙制止了他,否则我们将会在这座城镇的史书落下重重的一笔:笑断气!!!
“得”我直胸膛,拍打他的肩膀,眼角嗤笑出了眼泪,“我知道了。”
我,延庆,何仔仔笑语不断,慢慢地走进了教室,只有他不明所思地站在原地,撩撩头发,周围扫视一样,只好摇摇头跟随进来。
此时的笑意,似带走了以往悲切,沉重的心情,坐在教室中,几十双眼睛偷偷地瞟正在哈哈大笑三人一眼,心中默念一定不可去惹这几人,如今饱受惩罚,此番一定是疯入膏肓,无从下药。
突感周围投来异样的目光,只得暗示正笑得人仰马翻的两人,方才安静下来,恨此处无地缝可钻。
就在众人倍感无趣时,华宇永无变化的灰色身影走了进来,向我招招手便跟在他身后朝走廊尽头办公室走去。
谈论最多的依然是张子阳两人的事,最后两人统一意见,瞒着校方让他俩回到校园,至少要顺利高中结业,这也算是作为老师,半个父母样子。
虽然施暴者,以及受害者皆是在他之下受教,但两者之间谁的利益更大,没有点破,默默地烂在心里就行。
一直到傍晚最后一丝余晖消失,拖着略有乏意的神色走了出去,暮色之下略感阵阵冷意,似这个冬季漫长,且无温暖而言。